第二章 回憶中夾雜著悲傷(蘇挽是《都挺好》中吳非最真實的寫照?)
秦超離去的時候,跟白菲菲說今天晚上會回來得比較晚,不回來吃晚飯了,叮囑說不用等他,早點睡覺。
秦父帶著孫子回家吃飯,幾人邊吃晚餐邊看電視,電視里串出著名古風畫家陌上風挽的現身現場,秦母震驚了,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跟多年前一樣,平淡如水,又好像生人勿近一般,她忙拉扯旁邊正在逗孫子的秦父的衣角,兩人對視,秦母向秦父使眼色,讓他看向電視,果然,一樣的表情,驚訝了,兩人似乎有默契似地,提議到,換個臺。
在老人面前,白菲菲是個十足的好媳婦,標準的好媳婦。白菲菲換了個老人最喜歡看的新聞臺,小孩子也感到無聊了,直說要看動畫片,兩老人自然是聽孫子的。
秦母說到,暑假到了,希望他們夫妻二人帶著孩子回鄉下待一段時間,鄉下環境好,清幽。白菲菲本想說工作忙,不易請假,可秦父也應聲到:多帶孩子回老家體驗農村生活,找回童年樂趣。
秦父一本正經的跟白菲菲說,白菲菲自然是不好拒絕,再加上,好久沒有出去旅游,自然也是想要和丈夫悠閑一番,便回應道:好的,那今晚我跟秦超說一下,提前請好假。
蘇挽推掉了晚上的宴會,與秦超行走江邊,城市燈光交相輝映著,水面波光粼粼,遠處變換著圖案的琉璃燈,炫耀著時代的變化,蘇挽環顧四周,內心感嘆到,十年時光,到底是不一樣了,以前有時間但是沒有錢,有想法可沒有實力,如今一切都有了,可又沒有那份年輕勁兒了。
燈光余暉映射到秦超臉上,當初那樣幼稚地想有錢,固執地以為自己是全世界的人,當初以為對蘇挽滿是付出,可到底是她一分也沒有體會到的人,這些年可有哪些變化。
蘇挽覺得秦超或許真的成長了,或許應了當初的那句話:我等不到你變好,你也等不到我想為你好,可若是我把你變好了,你卻又不是我的了。
當初兩人的小吵小鬧,如今回想起來,恍如隔世,可那些年秦超給蘇挽留下最柔軟的回憶依舊能讓蘇挽感到陣陣暖意,那時秦超抱著蘇挽說到:我有很多不好,你說呀,你說了我就改。
可最后,到底是應驗了那句話:把你變好的都是前任,而我不幸地在你生命里擔任了前任的角色。
秦家人吃完晚餐后,兩老人連碗筷都不收拾,急急忙忙地回房間,這讓白菲菲感到詫異,平常吃過晚餐后,婆婆都會收拾桌子,愛干凈得不行,今日里倒是奇怪,雖如此,也不好明問。
蘇挽的出現,秦超的舉動,這都讓秦父秦母覺得有些不安,現下兩人商量趕緊讓他們回老家待一段時間,秦母正給秦超打電話,可電話關機,兩人相視,頓覺不妙,可也無能為力。秦家兩老人想起當年像個寶貝似地伺候著蘇挽,倒不是她本身養得多嬌貴,只是當初兒子千叮呤萬囑咐不要給她給壓力,要好好對她,專門給她做愛吃的土豆,專門為她做飯菜,事事以她為主,可最后到底是被晃了很多次,多次說要結婚,可最后連人也找不到了,如今想來,當初多次說起要結婚,她本身一句承諾也沒給過,都是自己兒子剃頭擔子一頭熱。
后來,她突然就走了,兒子回家恍惚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旁敲側擊大致猜到是兩人徹底散了,此后兒子也專心工作,聽從家里安排,相親、結婚、生子,這十年來,一家人倒也過得其樂融融。
可一想到蘇挽又回來了,兒子的反應這么大,又聽到客廳里,兒媳婦與孫子的嬉笑聲,害怕平靜了多年的小家會出波瀾,更害怕兒子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和身份。
走在曾經的道路上,回憶涌上心頭,那些甜言蜜語,那些耳鬢廝磨,那些爭爭吵吵,那些海誓山盟,秦超的內心激動了,內心多少年沒有這樣波濤洶涌了,尤其是當初那個喜歡趴在他胸膛,強迫他要彎腿側睡,說要小鳥依人地躺在他懷里的小女孩,如今,在分離多年后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這是恩賜,當初的自己想著創業,十年來有多想這個聲音,這個動作。想起過去那些美好,想起那個在大部分時候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女孩,想起那個總會給自己帶來驚喜,帶來那些出人意料的動作和言語,想起這些,想起那些,秦超嘴角微微上揚。
夏日的傍晚有些微涼,蘇挽感到冷意,便雙手抱了抱,聳了聳肩,秦超余光看到了,便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了,蘇挽側身的一剎那,兩人四目相對,蘇挽是驚訝的,也或許大抵上在意料之中吧,曾經的秦超雖說年齡不小了,可咋咋呼呼地,如今的秦超更成熟了,更細心了,若是當年,怕是自己硬要他脫外套,他都不一定會脫,還會說:有那么嬌氣嗎。
想起有一次,大冬天的,尤其是北方的冬天,格外寒冷,刺骨,陪他騎摩托車,轉了昌平、順義、懷柔,蘇挽腳凍得瑟瑟發抖,都站不穩了,手就只有自己的鏤空針織手套,外加一個頭盔,僅此而已,可他自己呢,腳底是電熱鞋墊,摩托車把手也是電熱的,護膝更是毛絨絨的護毯,脖子也是毛絨圍脖,蘇挽記得到永寧公主村休息時,她哭了,因為冷,因為從來沒有這樣冷過,可是他卻說感覺還好,看到他把自己保護得那么好,還當著蘇挽的面說還好,蘇挽自己說冷,他還不信,蘇挽哭了,沒有形象地哭了,伸到袖子里的手扶著摩托車,用顫顫巍巍的腿踢他,嘴里還說:你太可惡了,你每次都這樣,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可從來沒有好好想過我,我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還有很多事情,你這樣對我,以后回想起來不會后悔嗎?蘇挽的過激行為估計讓秦超感到了一絲抱歉,把她抱在胸膛,任她捶打,還把給手機準備的電熱毯放到她的鞋墊里,扶著蘇挽在周圍走了幾圈。
這些回憶,在蘇挽看來,都是失望,似乎沒有一點兒美好的意思,一方面覺得或許他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人,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可次數多了,失望也多了,失望累積到一定程度,離別也就成為了必然。
可眼前這個男人,走路慢下來了,不似毛頭小子般咋咋呼呼了,也知道關心人了,臉上也褪去了稚嫩,穿著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穿騎行服了。
蘇挽知道,是時光改變了他,可自己呢,自己也變了嗎,是變得更成熟,還是在內心依舊存著一顆渴望被保護的少女心。
兩人走了許久也沒有說話,路好像沒有盡頭,兩人似乎都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可這到底不是十年前了,十年前,兩人相戀很久,可直到離別之際也從未好好地、安安靜靜地說過一次話,聊過一次天,更沒有平凡且美好地吃過一頓飯。
蘇挽沒有想過他會結婚,沒有往這方面想過,更沒有想到他已經結婚,或許在她的潛意識里覺得當年的秦超,或許沒有幾個理性女生會和他結婚,也或許正是因為當年的蘇挽在多次失敗之后從未真正地做決定要和秦超結婚,所以他的婚姻,她不關心。
兩人像是有默契似地的,那些敏感話題,那些禁忌話題,只字不提。
從秦超以往的自訴里知道,相比蘇挽,他是情場老手,不是說腳踏多只船,只不過情感經歷比較豐富,這次的相逢,他理所應當地覺得蘇挽已經結婚,畢竟當年追她的人很多,條件也還OK,有人有房子,有人有車子,有人待她好,有人薪資高,可她當時選擇了自己,她說是因為他的手,他的手臂有力,像爸爸的手,他的手掌可以握住她的小手,他可以把她抱起來,她說:你的手給了我安全感,所以我選擇你。
秦超似乎從來沒有記得這句話,所以他在一次次的無意識行為中給了蘇挽失望,所以所有的不如意都成為了失望,當蘇挽只有靠那些他留給蘇挽僅存好感和蘇挽的自我欺騙來維持這段感情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注定了,注定了失望,注定分離,也或許注定了結束。
想到這些,想到十年前的選擇、脆弱、黑夜里的痛苦,蘇挽仿佛又如她畫中的那些女子一樣,悲劇里透著果決,就好像十年前她終于選擇了離開,她決絕地選擇了分別。
現在這寂靜的氛圍或許也壓抑不住她長久以來的孤獨、寂寞,以及曾經那份無奈和失望,她停下腳步,轉過頭對他說:這么晚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兒回去。
兩人這才正眼看到對方的面容,十年,臉上大體上都沒變,可又有些不一樣,說不上來。
秦超忽然害怕了,害怕這一次的重逢只是一場夢,他猛地拉著蘇挽的手:那我明天過來找你,我帶你去雁棲湖、香山公園,這次不騎摩托,我們開小車去。
是了,這十年,他還記得,當年多次說要帶蘇挽去雁棲湖,可臨到要去的點兒了又說麻煩還浪費錢,還要在外面吃飯,最后又不去了,那時候出門都是騎摩托車,秦超總穿一身騎行服,還拿風衣,兩個頭盔,還要背個不雅觀的書包,蘇挽總嫌麻煩,想要輕裝出行,可秦超總有那些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久而久之,蘇挽便不愿意隨他去練車場、去深山里。
蘇挽記得他倆在一起的日子里,總共看過兩場電影,第一次是他說要追她的時候,他騎摩托車去地鐵口接她,到了電影院,他讓蘇挽拿著兩個頭盔和一個黑色的書包,然后跑到外面買了兩瓶礦泉水,他倆把東西抱進影院房間,放在旁邊空余的椅子上,電影結束后,又各自報了一堆東西出來。第二場電影是秦超覺得蘇挽有點兒冷淡,便覺得不必強求,蘇挽覺得既然他決定分手,便回請他看電影吧。
秦超的挽留和邀請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仿佛當年那個當著她的面說“我哪里不好,只要你提出來了,我便會改變”的戀人,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小心翼翼,蘇挽拒絕不了,于是她同意了。
可是歲月沒有加深蘇挽的思念,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支持,想到當初那么多的失望,那么多的絕望,盡管再多的感動,蘇挽也無法義無反顧。
當初說愛說了千萬遍;
當初說結婚說了千萬遍;
當初說要照顧她說了千萬遍;
當初說一輩子在一起說了千萬遍;
可,最終白頭到老的終究不是曾經約定的人。
蘇挽實在是不想再經歷當初那種歇斯底里哭泣的場景,也不愿意在他身上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而拋棄形象,更不愿意在他身上找不到自己身份的標識。
就像《都挺好》中吳菲那段咆哮一樣:
我真的已經厭煩了一次一次在家中為自己爭一點蠅頭小利,我也厭煩了拿哭哭啼啼來換取你的憐憫,我更厭煩了我在家中的權利被你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