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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若愈

四 大智不想成為一名“迫害者”

大智若愈 清明雨觴 2331 2019-12-03 11:37:11

  面前的精英男已經換上了一身全新的西裝了。大智設想了許多種,精英男和他之間會產生什么樣的沖突?可能精英男會沖上來打自己一拳?或者精英男對自己破口大罵?或者是他又打又罵?但是這些都不是大智最害怕的,大智最不想要再面對的,就是像今天上午一樣,精英男在他面前落淚的那種狼狽樣子。這讓大智覺得精英男成了一個受害者,大智卻成為了一個迫害者。而這種情況,是大智媽媽最不希望看到的。不過最后發生的事情,并沒有令大智覺得難堪。

  夏天挽著精英男的手臂,來到大智的面前,對大智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嚴厲!”然后側過頭來對著精英男介紹大智:“這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大智!”大智的眼神對上了嚴厲的目光,好在嚴厲的眼中已經沒有早上時的銳利,變得平和,消減了大智心中的那股緊張勁兒。

  嚴厲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對大智開口:“大智你好,我叫嚴厲。”大智從來沒有和別人握過手,大智從小到大的生活都是兩點一線,小時候在學校和家之間,長大了之后,就是在曉味面館和家之間。大智的生活范圍不僅從來沒有擴大,反而是在一直縮小,和大智相處的人,也在逐漸地減少。離開校園之后,大智幾乎再也沒有認識過新朋友。過去的同學們,除了曉偉之外,大智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別人,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主動聯系過大智。正因如此,大智也從來沒有去握過別人的手,也不需要去和別人握手。

  大智面對嚴厲伸出來的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面對大智的不回應,嚴厲更是眉頭微皺。好在夏天很快察覺到了這個尷尬的氣氛,趕緊把嚴厲的手按了下去,調笑道:“你干嘛呀!搞得跟談生意似的!大智呀不僅是我今天的第一個客人,也是我們以后的新鄰居!”

  “鄰居?”大智和嚴厲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對夏天的話做出了反應。

  夏天繼續說著:“對呀,昨天大智也在我們的店里定了一束花,我去給他送花的時候,發現他家就在我們隔壁!”

  “哦,這樣啊……那以后多多關照了。”收回了手的嚴厲尷尬地笑了笑,接了句客套話。大智也終于在這一刻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他終于對嚴厲做出了回應,合并了方才沒來得及向夏天說的那句“你好”一起:“你們好。”

  客套話說完了,三個人又陷入了沉默。其實現在最牽動大智內心的,是早上那件事情的后續。嚴厲嚎啕落淚的樣子,讓大智覺得一定是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后果,大智想要問一句:“今天早上的事對不起,最后沒有什么事吧?”但是大智的話只說出了前半句,就被嚴厲打斷了。嚴厲仿佛看出大智想要問什么了,趕緊打斷大智:“客人還需要什么幫助的嗎?”嚴厲陡然轉變的話鋒,讓夏天也覺得挺意外,平時嚴厲對自己花店的生意并不會過多的關心在意。

  嚴厲明顯不快的口氣和表情,讓大智知道自己可能又說錯了話。其實大智沒有任何的惡意,他只是很在意自己早上的行為,是否真的給嚴厲帶去了很嚴重的結果。大智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成為一個“迫害者”,哪怕他不是有意成為這個“迫害者”的。如果他成為了這個“迫害者”,那么媽媽一定不會原諒他的。但是大智知道自己現在,在這個花店里,已經不再受到嚴厲歡迎了。

  大智重新捧了捧自己手中的花,趕緊跟了一句:“謝謝今天的花了!”說完,他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花店。背后遠遠還傳來了夏天道別的聲音,讓大智有機會可以到夏天和嚴厲的家中去做客。

  大智離開了粉色心愿之后,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帶著花,去到了小區邊上的公園區。他想要一個人在這兒靜靜地呆一會兒。大智挑了一張木長椅坐下,眼神看向遠方,夕陽逐漸開始落下,橘黃色的暖光打在大智的臉上,讓他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渙散。大智看到遠遠走過來一個人的身影,像極了母親每天在公園里面散步的樣子。不知道是夕陽的光芒太過刺眼,還是大智盯著這個虛幻的身影注視了太久沒有眨眼。

  眼淚悄然地滴落了下來,溫柔地滑落大智的臉頰,如同母親溫柔的嘆息。

  忽然,媽媽的身影從眼前消失,夕陽的暖光也仿佛被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伴隨黑暗而來的,還有孩童稚嫩的聲音:“猜猜我是誰!”大智猜到,一定又是佑佑的惡作劇了,現在這個時間正是佑佑的放學時間,佑佑媽媽每天都會帶佑佑來公園里面玩會兒再回家。

  “佑佑不要調皮啊!”大智知道自己這么說了,佑佑也還是會繼續調皮下去,但是每次大智都會這么說。大智覺得自己這么說的時候,就好像是在自己和佑佑之間劃了一道結界,大智他是一個大人,而佑佑是一個孩子,孩子就必須聽大人的話,并且孩子是不可以欺負大人的。

  可是,佑佑從來不害怕大智,也從來不把大智當成一個大人,總是會想要欺負大智,欺負大智不怎么會說話,也欺負大智不會想其他大人一樣,對他破口大罵。

  當佑佑將手從大智的眼前抽走的時候,他非常迅速地從大智手中那一捧康乃馨中抽走了一支。大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佑佑就已經拿著那朵花束中最漂亮的康乃馨跑遠了。

  大智起身追上去,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

  佑佑拿著從大智手中抽走的那支康乃馨,蹦蹦跳跳地跑向了迎面而來的一名婦女面前。佑佑昂首挺胸,驕傲地將這支康乃馨高高舉起,遞給了她。眼前的這名婦女穿著一條素凈的連衣裙,看到佑佑的時候,面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獨屬于母親這個身份的溫柔笑容。正當佑佑媽媽想要從佑佑的手中接過這朵康乃馨的時候,佑佑媽媽注意到了佑佑背后的大智,她看到大智的手中也有一束康乃馨,佑佑媽媽的笑容僵住了、收斂了。佑佑媽媽將手從康乃馨上緩緩拿走,先是站直了身體,然后慢慢蹲了下來,和佑佑保持平視的狀態,認真地看著佑佑的眼睛,時不時還往大智站立的地方看過來。

  大智聽不清佑佑媽媽在對佑佑說什么,但是大智看到了佑佑不斷低垂下來的腦袋,原本驕傲神氣的佑佑逐漸變得垂頭喪氣。最終,佑佑向大智的方向走來,將手中的康乃馨舉起,遞還給大智。大智伸出手,將這朵康乃馨接了過來,他也慢慢地蹲下身來,和佑佑保持著平視的狀態。大智聽到佑佑,難過地撅起著小嘴,呢喃地擠出了一句:“大智,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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