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鋒按冷眉的指揮開著，車子不久后上了成綿高速，冷眉沉默的坐在副駕駛，偶爾回頭看看后座上已經睡著的冷慶。這種寂靜持續了一陣，滕鋒說冷眉你對我是真的嗎？冷眉說你自己說呢？我圖你什么呢？滕鋒說那你答應我兩件事行嗎？你可以殺我，但我媽在哪兒，你得告訴梭子，讓她帶人去救。另外一件，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晚會跟你攤牌的，我死前想弄明白了。

　　冷眉說你今天早上給我發微信，我就知道不對。滕鋒把微信里的話逐字回憶了一番，那條微信非常簡短：下班來接你啊？實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讓冷眉生疑的。冷眉看他不出聲，說那我就告訴你，省得你死不瞑目。你上下班從來沒個準時準點的，大早上就能定下來下班要來接我，說明有要緊事找我。

　　滕鋒說就憑這條，你就敢把我媽綁架了？冷眉說其實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到底是哪天我也說不清楚，還是謹慎點兒好。如果綁錯了，無非是早點兒跑。

　　滕鋒說你和冷慶就一直這樣亡命天涯嗎？跑到哪天是個頭呢？

　　冷眉說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的財產這輩子是花不完了，以后就好好享受，哪天被抓了也認命了。

　　車子開到廣元，滕鋒說我太累了，得停下來歇歇，再開怕要出事。冷眉說行啊，停服務區你瞇會兒吧，不能下車。這時候你還能睡覺也算是心大了。滕鋒說我想上廁所怎么辦？冷眉遞給他一個喝掉大半的礦泉水瓶子說，要不憋著，要不用它解決。

　　滕鋒在服務區停下，放下椅背閉上眼睛，這時候他當然睡不著，腦子里想著老媽可能被關在哪里，卻全無線索。跟冷眉姐弟從認識到今天所經歷的，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里一幕幕過著，滕鋒想起了化名“朝露”的冷眉，在他們聚會的包間里那讓人沉迷的笑容。如果沒有那一瞬間的迷亂，這些案子可能永遠都解不開，冷眉姐弟這時也許還在沱州繼續尋找獵物，繼續殺人。這短短的幾個月，仿佛比過了一輩子還長。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冷眉叫滕鋒繼續上路。按照冷眉的指示，車子繼續向北開，進入了陜西漢中。冷眉這時說，從下個出口下高速，滕鋒照做了。下了高速開了大概20分鐘，在一條很僻靜的土路邊，冷眉讓滕鋒停車，滕鋒剛把車停穩，后腦勺上就遭到一記重擊，失去了知覺。

　　滕鋒醒來時看了一下表，已經快天亮了。他孤零零的躺在車上，身邊空無一人。滕鋒打開燈，看到自己的手機放在副駕駛座上。滕鋒拿起手機，看到了一條冷眉發的微信：你媽媽就在她自己家里，被我捆在床上，嘴巴封起來了。別找我，你找不到。

　　半年后，搏擊俱樂部教練滕鋒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收到梭子的微信：在你門口，走，喝酒。

　　滕鋒從漢中回到沱州，本可以什么都不說。對冷眉姐弟的調查進行得很隱秘，除了梭子誰也不知道。可他受不了，心里憋得難受，沒辦法裝做若無其事的繼續當警察。滕鋒把整件事跟隊長坦白了，他一個人單獨調查案子違反了辦案原則，隊長本想給個處分，把他調去證物室守幾年證物，以后時機合適了再讓他回來做刑偵。滕鋒拒絕了，他交了辭呈，用一天時間辦完所有手續，很快在搏擊俱樂部找到了工作。

　　梭子對滕鋒盯得很緊，一有空就約酒約飯，一副怕他想不開要尋短見的架勢。兩個人坐在一起，往往是幾小時不說話，就那么坐著，吃，喝，發呆，卻無話可說。

　　今天梭子找的是個小酒館，兩人仍是默默的坐著抽煙，良久喝一口酒。滕鋒無聊的拿起手機看了看，有四五封新郵件。現在很少有人發email，一般都是廣告。滕鋒打開郵箱，習慣性的準備點刪除，卻看到一封郵件的標題是：晨曦與朝露。

　　滕鋒感到心臟就要跳出胸口了，他立刻點開郵件，看到一張寥寥幾筆的畫，勾勒出了冷眉回眸一笑的樣子，下面有一行字：你還好嗎？想你了。

　　滕鋒猛的回頭看向小酒館門外，夜色正濃，空無一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