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無意間凝出刀罡，劈開野豬，少年興奮沒多久，便冷靜下來。

　　只因他后續又揮出幾刀，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威勢，靈光一現的刀罡再也沒有出現，令他不禁有些失望。

　　然而，沈墨飛等人都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充滿希冀的自信和堅定。

　　這種情況，實際上在大多習武之人身上都發生過。憑著出色的毅力去堅持做一件事，時間一長，自然會生出一絲疑惑和動搖，可一次突然的成功，就像一劑良藥，不僅會令人打消對于前面拿份努力的動搖，還可以進一步增強個人堅持下去的決心。

　　這個道理，沈墨飛懂，蘇漫城懂，便是戚凌志和傅開山也懂。

　　但是，除了沈墨飛，其他三人卻不明白沈墨飛為什么又突然決定留下。只因為這個少年天賦異稟，在沒有內力的基礎上，打開了以武破禁的一條路，讓他生出了一絲愛才之心？

　　不僅是蘇漫城，便是戚凌志和傅開山也早就看出，這個沈兄弟恐怕并不像他表現的那樣，不懂武功。相反，憑著他對于武學的獨到見解，以及天下各家武學的看法，他們都明白，沈墨飛在“失去內力”前，武道境界肯定不低。

　　便是在這寒冷的夜里，三人都多少也有些不適，可沈墨飛竟然能安然和他們一起貓仔灌木叢中。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沈墨飛的不簡單。

　　其實，對于這一點，沈墨飛早在西域的第二年就已克服，也難得衛天磯耗費了大量的藥材為他塑體，才有了現在沈墨飛體內沒有一絲內力，卻能不懼嚴寒。

　　而他子所以留下，是看出了當時離開的五位大漢的身份。

　　別看他們只是一身蠻人牧民的打扮，可是他們走路的姿勢和身上的細節，讓他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五人至少是馬上征戰數年的騎兵。

　　果然，酉時一過，造訪遠處山頂上的人群，便一波又一波的趕來，無一不是身披黑甲的蠻軍武士。

　　由于來的人，不僅大張旗鼓，而且似乎因為顧忌什么，除了領頭之人，跟隨而來的士卒皆散開到了林間戒備。

　　這倒讓突然警醒的四人無端緊張起來。

　　“你早就知道白天那五個人是蠻人？”蘇漫城不禁問道。

　　“是！”沈墨飛點了點頭，“因為這個地方距離古驛不遠，能突然出現這么一撥人，我不得不多看了幾眼。那些人走路時，雙腿不自覺張開，顯是常年騎馬落下的毛病……而且有幾個人的手上都有老繭……”

　　一通解釋后，三人不禁暗暗嘆服。

　　而蘇漫城則喟然一嘆：“這一年未經歷戰事，竟少了些警惕……這深山野嶺中，碰到活人果然不敢大意！”

　　沈墨飛看著他們淡淡一笑：“放心，精彩的還在后面！”

　　三人看著他的模樣，均是不解。

　　沈墨飛沒再與他們多言，卻是忽然凝眸望向山坡上的幾人。

　　憑著他的眼力，自然可以和蘇漫城等人一樣，看清楚幾個人的動作。可惜，他雖能懂一些唇語，卻不通蠻語，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講什么。

　　不過，剛才那些蠻人士卒忽然散開，讓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妙。

　　按理來說，他們藏身之地甚遠，而且身邊的蘇漫城，也早已晉升二品，應當不會被發現。但是來人忽然的警惕，讓他一時想不通到底是為什么。

　　盯著那些人良久，沈墨飛還是不明白究竟是為何。

　　直到一個人的到來之后，事情才稍微有了些轉變。

　　“趙明誠？”

　　看清那個一身紅甲，肩披斗篷，短眉胡須的人之后，蘇漫城三人均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完全沒想到身為鎮北軍西郡指揮使的趙明誠，竟然會出現在這個蠻人扎堆的地方。

　　好在，三人雖吃驚，傅開山更是恨得牙癢癢，幾乎就要沖過去一刀劈了這個老東西，但還是明白此時最好的方法就是靜觀其變，沒有作出額外的動作。

　　對于鎮北軍的規制，沈墨飛略有耳聞。

　　沿海之北的守邊大軍，向來設立東、西指揮使相互制衡。東郡指揮使李宗賢名揚天下，人人皆知，可這西郡指揮使，與李宗賢軍職相當，卻罕有人知。

　　向蘇漫城打聽了些簡單的消息后，沈墨飛這才對這個趙明誠有了個粗略的了解。

　　與吃驚的三人不同，沈墨飛看到這個年逾五十的老將后，心里的疑惑似乎解開了一些，卻又因此多了些更為復雜的謎團。

　　“西郡指揮使出現在了幽州古驛，那東郡指揮使，又去了哪兒呢？”

　　而另一邊，趙明誠登上山坡之后，大笑著迎上那個少年，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話后，他身旁的幾位蠻軍將領也與他談了幾句，看樣子似乎彼此之間早已諳熟。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們聊著聊著，趙明誠在那少年說了幾句話之后，突然吐出了一句漢語：“什么？我怎么會派人監視大人？”

　　這話一出，四人陡然一驚，而沈墨飛撇開心頭的疑惑，立即盯住那位少年，上下細細一瞧，猛地醒悟過來。

　　“糟糕！”

　　沈墨飛面露驚色，連忙朝蘇漫城道：“蘇大哥，你們三個待在這里千萬不要動！”三人不明所以，卻明白他應當是發現了什么，連忙點頭。

　　接著，便見沈墨飛忽然弓腰起身，瞧瞧移動到了另一處山頭后，才猛地起身，向東北方向跑去。

　　令人沒想到的是，沈墨飛剛一邁出腳步，那個少年就第一時間望向了沈墨飛的位置。其他幾個將領順著他的目光一瞧，立即喊出了幾聲口令，便見漫山遍野的蠻兵朝著沈墨飛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蘇漫城看著那個面色自若的少年，這才猛然醒悟。連忙收回目光，并以真氣凝聲傳給了傅開山和戚凌志二人：“不要看那個少年，千萬不要動！”

　　二人不解。

　　但蘇漫城的第二句話卻馬上又傳了過來：“那少年恐怕已到了一品……我們之前都沒有發現罷了！”

　　此話一出，戚凌志和傅開山兩人頓時打了個顫，對視一眼，均以為蘇漫城在給自己開了個玩笑。

　　笑話，十七八歲的一品？

　　蠻人中有這么妖孽的怪物？

　　可笑！

　　但接著，蘇漫城便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此人恐怕早已四五十歲，只是容顏未老罷了……”

　　就在傅開山和戚凌志兩人臉頰不斷抽搐的時候，蘇漫城皺眉望向了沈墨飛消失的方向，雖不明白他為什么要以身犯險，但為免枉費他的一番好意，蘇漫城還是選擇了和戚、傅二人老老實實地趴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