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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一片混沌中醒來,那里充滿死寂、腐朽,黑暗中,空氣像冰一般尖銳。
我可以清晰地聽見我的呼吸,它微弱的,它斷斷續續。我的眼睛,我身上再沒有一絲力氣使它睜開。
但我仍然感覺得到,有人在死去。他高喊著某句臨終的誓言,然后把血灑在我的身上。
我開始掙扎。
孫澤慢慢的睜開眼睛,屋子里光線昏暗,有人拉上了窗簾。
不知道為什么,他問了一句:“我爸呢?”
沒有人回答。
他從床上起身,掀開被子。慢慢地走到窗前,拉開簾子,窗外天空陰沉,小雨淅淅。街上人影零落,行人匆匆忙忙。有車在變換著單調的雙閃。
頭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
那里發生了什么?
藍……那個少年怎么樣了?他的眼睛里落寞,深邃,仿佛空洞,又好像充滿悲傷。還有……大哥,二哥。我爸呢?……
他們……
臥室的門打開了。
媽媽驚喜的走過來:“兒子,你醒了!”
2014年4月,藍河市第一中學。
天空里飄著幾朵白云,微風輕輕掠過周圍的山丘,太陽不高不低掛在天邊,散發著夏初慵懶的光芒。陵川側頭看著窗外,他正出神地思考著早晨物理老師講過的超弦理論,胡老師那閃爍著光芒眼睛,說話的每一個停頓和激昂,都將那段艱辛而又偉大的物理學史演繹的淋淋盡致。
陵川仔細的回顧著每一個細節,直到將每一個物理學家的名字都記在心里,他立志做一名出色的理論物理學家。
“陵川……”
尚喬思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聲叫他。
陵川回過神來,看著尚喬思慌張的神情,疑惑道:“喬思,什么事?”
這時全班早已哄堂大笑,因為陵川可沒覺得是在上課,用平常大小的聲音對同桌說話,幾乎同學們都聽到了。陵川這才如夢初醒,臉色通紅的低下頭,不知所措的翻著課本。
“陵川,站起來。”馮老師拿著歷史課本,端正眼鏡,眼里看不出怒氣,聲音卻十分威嚴。
陵川諾諾的站起來,耳朵還紅的發燙。
“李放,你重述一遍剛才的問題。”
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孩從第一排站起,微微挑了下眉,散漫的講道:“歷史課本封面上的圖案都出自哪里?老師,我可以坐下了吧。”
沒等馮老師回答,男孩便早早地落座了。
“嗯。陵川,聽清楚了嗎?”馮老師看向陵川,陵川慌張的低下頭,翻到歷史課本的封面,吞吞吐吐的回答著:“一個中年人……這我認識,是愛迪生。旁邊……木制的……這個……”
老師微皺了眉頭,在講臺上踱二三步之后,說:“同桌,幫他回答一下。”
尚喬思輕盈的站起,馬尾在身后輕輕的搖晃:“這個中年人是愛迪生沒錯。在他左邊,是古代農民制造的耕具--耬車,不過這只是一個現代仿制的模型,封面的背景是出自名畫乾隆南巡圖……”
陵川呆呆的看著她的側臉,此時夕陽金色的光束透過窗戶,將她的發絲一根根照的金黃起來,她那帶著自信的眼睛直視前方。這一刻,他第一次被尚喬思的氣質所打動。她的神情給人一種溫和的感受,就像是夜路里的一盞暖燭,除了帶給你希望,也會讓你產生一種守護它不滅的愿望……
不知道什么時候坐下的,等到下課,后桌的孫澤壓低了嗓子,壞笑道:“喬思~什么事~什么事~喬思……哈哈。”然后報以陵川那種男人之間無須言明立刻領會的眼神。
陵川微笑著捶了孫澤一拳,尚喬思匆匆走了出去,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陵川想起尚喬思曾告訴過她的名字的由來,喬思二字取自《詩經》:“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陵川心里忽然感到一股落寞……
四月的夜空,該給人以浪漫和溫柔罷?可它今夜卻偏偏沉重地壓在頭頂,密集的烏云遮住了月亮,繁星也早已隱卻,黑洞洞的天空沒有一絲生氣。
李放走在曲形的小徑上,在路燈昏暗的光里,兩邊蔥郁的樹木隨著夜風沙沙搖曳。
過了宵禁,李放就從二樓沒有護欄的窗口跳出宿舍,避開攝像頭,來到這個被稱為“藍山洲”的地方。今天是趙夢語的生日,本來約好一起在假山看月亮的,但望著那烏黑一片的天空,李放就不禁啐了一口。可是無論如何,他想,她一定獨自開著手電筒在學校的鐵欄外等待,微風也該早就吹起她那長長的發絲了吧。還記得向她告白時,她穿著白色連衣裙,在岸邊低頭走著,裙擺隨風輕輕的飄,她不時的把散發別入耳后。李放租了條小船,在藍河平靜的河面劃過一條波浪,當她轉過身來,他便立在船頭,旋即縱身躍進河里,游過去……
想著想著,李放不覺加快了腳步。
天空越來越沉,烏云仿佛有如實質般凝結,重重地壓在頭頂,前面的路燈壞了,黑洞洞的再也看不見什么了。李放稍一猶豫,便邁步跨進黑暗。
空氣毫無征兆的凝固,李放剛剛抬起的左腳戛然而止,停在空中,整個人仿佛突然被禁錮了一般。此刻他的前半身已經處在一片黑暗當中,而后半身仍在路燈的光芒下。遠遠看去,就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寬刃將他劈開,一部分埋葬黑暗,一部分暴露光明。
就在這詭異的時刻,天邊突然一道猛烈的電光閃現,將大地照的一片慘白。足足過了三秒鐘,才傳來連綿的轟隆聲。天空中黑色的烏云狂暴的涌動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有著數不清的星星點點的光芒。
不久之后,雷聲停了,李放繼續在小徑上輕快的走去。對于還是凡力體質的他來說,是不會感覺到神力蘇醒的跡象。
不知不覺來到小徑盡頭,綠瑩瑩的草地上開著不知名的小花,在夜里顯得迷離恍惚。他失落的望著鐵欄外,那里是一片望不完的黑暗,沒有料想中的一束光,一個倩影。
“這不可能。”
李放皺著眉頭四下探望,還是沒有發現趙夢語的身影。他不禁暗暗心驚,會出什么事呢。藍山一中地處郊區,她又寄宿校外.....他立刻產生了翻墻的念頭,但那是不可能的。學校的墻壁高達三米,頂上鋪滿了玻璃碎渣。不能再猶豫了,快!回宿舍先打個電話。
李放匆匆轉身,可他忽然看到,那來時小徑兩旁的路燈都發著嶄新的光芒,那光芒仿佛取自天堂,溫暖而又神圣。這時,他才發現壞掉的路燈都重新亮了起來。
“帥到讓你發光發亮。”李放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