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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四月十一。
深夜。
天臺。
風,停了下來。
它仿佛是在掩面哭泣,聲音沙啞,嗚咽不斷。
李放持劍走了過來,身形孤傲,一言不發(fā)。
孫澤迎上去,看著他手中那柄泛著白光的長劍,笑道:“哈哈,老二,看不出來啊,平時這么高冷,現(xiàn)在還玩這……”
陵川在旁邊一臉笑意的看著……看著李放一劍刺進了孫澤的眉心,鋒利的劍尖從后腦穿出。
兩束光柱穿透雨幕,消失在十米開外。
阿斯頓—DB11黑色的車身像箭矢一樣在長路上疾馳,兩側劃起高高的水幕。引擎像猛虎般發(fā)出低沉的怒吼,五片風刀似的輪葉飛速旋轉,將空氣撕裂。
車內有微弱的光,照亮三個中年男人的臉龐,他們的身體藏在黑暗中。
車載電臺傳來雄厚的男聲:現(xiàn)在是北城時間晚十點三十五分,我市持續(xù)三天的大雨沒有一點停歇的意思,大水淹沒了每一條街道,地下排水工程大半已陷入癱瘓,藍河的水位也在不斷上升,城市周邊低洼的鄉(xiāng)村將面臨被洪水淹沒的危險,藍山多處塌方,道路堵塞,交通一度陷入癱瘓……
李陽伽保切換了電臺。一首輕緩的民謠曲伴隨著古典木吉他的聲音緩緩流淌。
他解開領帶,看著后視鏡里的兩個男人:“如果按照繆斯時間對比法,小放他們在里面已經(jīng)過了一夜。”
兩人都聽出這語氣中的擔憂。那里就像是很久以前一個神秘的預言——薛定諤的貓一樣,在你打開盒子前,你永遠不知道生命是存在還是毀滅。
“不用擔心,我相信他們三個。尤其是小放。”陵堅毅皺著眉頭。
旁邊的孫開林拍著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說:“對,大哥,他們三個頭腦都不差,加上體內神力蘇醒,我相信他們會沒事的。”
“這十年來我們已經(jīng)被和平的假象迷惑,我們的機制和體系越來越疏松,否則這種事絕對不會發(fā)生。”李陽伽保略有深意的說著,眼睛里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密秘結社已經(jīng)沒落。曾經(jīng),它被比作一個巨人,只要它愿意,翻過一只手掌,一個帝國就會在頃刻之間滅亡。
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它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衰落,屬于它的時代早已結束。巨人在和平中倒了下去,它不甘的睜著眼睛,用它最后僅存的一絲活力看著世界。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學會了安定,天空看起來每天都要比以前更藍一點。唯一沒有被人們發(fā)現(xiàn)的是,從藍河吹來的風,越來越大。
“二十多年過去了,上一戰(zhàn)帶給我們的陰霾還未散去,不知道這次我們還是否能夠堅持下去。”陵堅毅想起了過去那場慘烈的復蘇之戰(zhàn),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提起的回憶。
“上次是老一輩社員犧牲換回了我們的性命……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啊。”李陽伽保嘆了口氣,將眼光望向那窗外的狂風暴雨。
“大哥二哥,別這么悲觀,小放他仨一個比一個機靈,可比咱們當年強多了,不會有事的。”孫開林揮揮手,他總是要比身邊的人表現(xiàn)的開朗。“再說了,這次復蘇的也不一定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是,有不到那么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希望。”李陽伽保冷冷地回答。“說不定我們還能坐下來喝茶,和它共談這千年的沉睡感受如何?”
孫開林一臉嚴肅:“是啊,都千百年了,內褲也該換了,等會下車準備一條新……”
陵堅毅收回了自己的拳頭。
“老不正經(jīng)。”
三個人同時大笑了起來。
“我去市圖書館查了藍山史料,很有意思。”
聞言,后座的陵堅毅皺了眉:“怎么回事?”
李陽伽保凝視著窗外的大雨:“大哥,我們可以想想,藍山可并不藍啊,它是黑色的,可他為什么叫藍山呢,你也知道藍河也并不藍,可他……”
車里面的另一位,老三孫叔林無奈打斷了他的繞口令:“二哥,說重點,說重點。”
李陽伽保聳聳肩,笑道:“好嘞。”
“藍山市在神話時代的名字叫洛伊,它是九州帝國的陪都,西擋華夏各部族,北抗野蠻人,由戰(zhàn)功顯赫的藍大將軍坐鎮(zhèn),它……”
孫叔林一頭霧水:“等等,蘭什么玩意?”
“藍,藍山的藍。”開口的是眉頭緊鎖的陵堅毅。
李陽伽保一挑眉:“對對對,不愧是老大,老三你學著點。”
“好好好。”孫叔林看向旁邊的陵堅毅,他面有憂色,眉頭深鎖不開,“老大,別總這么憂郁,老二你看看,真是和高中一點都不變。”
李陽伽保:“總比你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好吧。”
陵堅毅:“行了,言歸正傳,我知道的畢竟有限,老二你繼續(xù)說。”
李陽伽保:“嗯。”點起一支煙,“洛伊城的重要性,比起后來秦皇的萬里長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傳說中,藍是個劃時代的天才將領,他腳踏白澤,神力強大,但出身貧寒,從一名士兵在創(chuàng)世戰(zhàn)爭中逐漸成長起來,深得皇帝信任,封為九州大元帥,坐鎮(zhèn)洛伊。
“后來,但凡歷史開國之初,無非釋兵權,殺功臣,九州帝國也不例外,皇帝有心除掉藍。可是,消息走露,藍與鄰國夏私下聯(lián)盟,高舉反旗,反攻九州帝國。
“皇帝早有預謀,他從內部分裂聯(lián)盟,夏帝國中途撤軍,而藍卻孤軍深入,皇帝趁勢反攻,叛軍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在洛伊進行了最后的決戰(zhàn)——洛伊會戰(zhàn)。
“戰(zhàn)果可想而知,最后皇帝和藍在洛伊山顛以神力決戰(zhàn),皇帝將藍沉睡在洛伊山下。后世為了紀念那個落寞而偉大的將軍,便將洛伊山改名為藍山,洛伊城就是現(xiàn)在的藍山市。”
黑色的汽車逐漸被淹沒在雨幕中,這夜空仿佛被潑上了一層濃墨,黑暗彌漫了肉眼所能見到的一切角落,只有那不時閃現(xiàn)的雷電亮出一抹慘白的光芒,照出那一道黑色的流線,孤獨的在廣闊的公路上疾馳。
……
天臺上,陵川和孫澤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李放摸了摸鋒利的劍刃:“想想這劍是怎樣刺進你的腦袋,又怎樣拔出來,總該相信了吧。”
孫澤奪過長劍,將自己的頭發(fā)拔下一根,輕輕的落在劍刃上,不見絲毫停頓,便斷為兩截。
他皺起了眉頭,腦海里仿佛在做復雜的思考,他的眼神變化不定:“二哥,我了解一些,但不多。現(xiàn)在,我相信你說的話。大哥,你……”
陵川攤坐在地上,兩眉深鎖,眼光閃爍不定。
李放和孫澤完全明白大哥的痛苦,他是一個理想科學主義者,他深愛物理,尊敬每一個埋頭苦干的物理學家,相信一切都可以用科學理論來解釋。他堅毅,深沉,甚至顯得不茍言笑。他的世界簡單而又充滿奇妙,可現(xiàn)在,這個世界正遭受著滅頂之災,眼前一片廢墟和荒蕪,無力感和不真實蔓延著陵川的身體……
李放少有的皺著眉:“大哥。不要失望,或許這只是兩個世界的不同而已,等我們回去之后,一切都會變回原樣。”
孫澤:“大哥。”
陵川抬頭看著烏云遮蔽的天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物理規(guī)律在這里真的無法適用么?李放的劍是否可用空間斷層和蟲洞來理解?在刺進孫澤腦袋的一瞬間觸發(fā)了小型蟲洞?可這怎么可能?這種材料連現(xiàn)代文明都難以企及,更何況上古時代?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空間?神力,難道真的是神力……
“我相信,但絕不接受。”
陵川艱難的站起來,轉身望向了這片大地。
在月光下,遠處是藍山巨大的輪廓,它像一頭巨獸一般盤踞在地平線上,巍峨的身姿俯視著人間。在他的腳下,藍河曲折的向遠處流去,河面浮動著一片一片的波光,看起來古老而又充滿神秘。
遙遠的地方仿佛有一群身影在向大地靠近,他們的呼吸冰冷,雙眼緊閉,長長的斗篷隨著狂風飄起,烏云纏繞在頭頂。他們不用邁開一只腳,就前進了十萬里。
陵川睜開了眼睛。
一絲血紅在瞳孔周圍綻開,他終于看清了世界,這個真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