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從金圖哪里接過來的案子是個很普通的悍匪殺人案,看痕跡估計是個周天境的老手。
這個修為并不算高。
這世界大夏官府對地方的掌控力甚至比前世官府還要強。
畢竟本職是地主,對轄下的每一個莊戶都看的很重,加上這個世界是個能修煉的世界,武力壓制效果拔群,根本不怕下級造反,放權放的厲害,就連一個小鎮子的公署各項職能齊全的跟一個國家政權縮影一般,甚至到了能自行制定頒布法條,調整稅率的地步,雖然依然要受到上級公署的制約,但是在這種自由度之下,給各級公署帶來了巨大的權利的同時,也讓官府對地方的掌控力達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鄭少恭坐在辦公室里面甚至能通過調閱檔案看到周邊幾十個農莊里面每一戶農戶家里情況如何,今天上午一個莊戶家里丟了一頭寶獸,下午鎮里的巡檢就能把那寶獸找出來,今天你在地里刨出來一個稀世珍寶,后天就能到當家老大手里,供其仔細把玩。
在這種情況下,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到處流竄的悍匪最少也是化炁的修為。
蛻凡境是常態,不然犯了事想跑路有點難度。
化炁之下基本上沒有跑掉的可能性,而蛻凡之下想蹦跶多久也沒什么指望,一不小心就要栽。
唯有蛻凡境往上的悍匪有能力沖破一些守備力量不強的鎮級守衛,躲過縣級追捕可以到處流竄許久直到被巡檢司的大佬逮到蹤跡,又或者是找到門路通過宗門考核,洗白上岸。
而現在轉到江云手中的這個,江云看過資料,似乎是從隔壁鎮流竄過來的。
那邊說是大概周天境的修為。
身份也大概調查清楚了,原先是個縣財政部門的副主任,被腐蝕了,事情敗露之前跑路了,看出身是個酒館老板的獨生女,估計一路順風順水慣了,突然空降過來一個就知道指手畫腳,比自己還年輕十幾歲的上司一下心態就炸了,俸祿和家業也不支持她在修煉途上更進一步。
仕途再熬下去也很難進步了,或者說她已經走到頭了。
她這輩子基本上就是這樣了,能做的也就是積攢起一點資源,讓后輩看看能不能更進一步。
當然,這女人顯然不愿意接受這樣一個下場。
邪念一生,就被腐蝕掉了。
而現在身份信息都被調查到了這個地步,這女人離死也不遠了,雖然她辦案手法越發老練。
但是這點也挽回不了什么,只要找到確切的位置,鎮里是有蛻凡境坐鎮的。
到時鄭少恭一出手,她除了等死就沒其他下場了。
而現在江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女人的藏身之處找出來,然后讓鄭少恭出手。
這任務其實挺危險的,畢竟那女人是周天境修為,比江云高了兩個小境界,想要弄死江云跟玩一樣,至于為什么不讓鄭少恭親自來找,反而讓江云這個弱雞去找,根本原因是鄭少恭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都比江云的命重要,這么說雖然有些傷人,但事實就是這樣,江云死了可以找人換上。
反正一個泥腿子而已,一抓一大把,雖然修煉到化炁不容易,但是找替代品卻不難。
而鄭少恭管著一個鎮子,跟去抓上幾天賊,抓到了也沒什么功勞,高興的是巡檢司,他一個蛻凡境的鎮長抓個賊有什么好嘚瑟的,而沒抓到,大夏官府放權放的厲害,也就代表著各級公署的責任和公務也多的厲害,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他鄭少恭幾天不去辦公,那耽擱的是他自己的仕途,而他的仕途和江云的小命一對比,那在鄭少恭看來那是一百個江云也是抵不上的。
鄭少恭不去,那就只能讓下面的人用命去試探了。
反正他們的職責也就是干這種事情,那么多俸祿可不是拿來養米蟲的。
當然,說是危險,其實也就是那樣,前世還有人往高壓電線桿上面爬,這鬼工作更危險。
該干還不是得干。
看過了資料,江云就帶著人出發了。
這事情不能耽擱,一耽擱人就跑了,那就是失職。
案發地點在白鷺鎮下面一個農莊中,這案子之前是金圖在追的,資料上寫著那女人應該是近幾天才流竄過來的,案發現場金圖應該已經帶人去看過了,但是這家伙移交過來的資料上面關于這方面的信息卻只是一筆帶過,顯然為了搞他這家伙已經開始不折手段了。
也沒太過在意,直接去了案發現場。
是一個普通的莊戶,看樣子家里應該過得還算不錯,至少屋子修的不錯,家具也齊全美觀。
進去看了一圈,倒是在角落里面看到些釀酒的器具。
還是個手藝人,難怪能給屋子里面鋪上地磚,也難怪被會那女人找上門。
資料上給寫著,那女人嗜酒。
估摸著是聞到了酒味,然后就順著味尋過來,順手把一家子整整齊齊的送上西天,然后窩在這戶人家飽飲了一宿,最后又在天光未明之際跑路了。
江云并不是專業的,雖然在武院也學了一點東西,但這么些年早就丟的差不多了。
在案發現場走了一圈最后也就得出這么一點結論。
身后跟著的兩個小弟也是在巡檢司坐冷板凳的貨,專業技能也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帶著兩個坑貨在案發現場轉了一圈,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在莊子里面問了一圈最后倒是問到了一些線索,有人在昨天早上隱約聽到一些動靜,像是有人在疾行的腳步聲,江云順著線索一路追尋過去,最后發現這女人很可能已經出了莊子鉆進一片荒林當中去了。
在荒林當中,江云在一些松木下面發現了一些土壤翻動的痕跡,扒開之后里面埋了些穢物。
看樣子那遇害者的酒,勁道還是不小,竟然把一個周天境武者灌到發吐了。
在荒林里面找了一圈,最后卻也沒發現更多的的痕跡。
這女人果然不愧是老手了,他這種萌新應付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琢磨了一下,江云記得這荒林應該是那何業的巡視地盤,不過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他還是個林地巡視,何業是他的同僚,而現在十年過去,他成了白鷺鎮巡檢副指揮使,那何業卻不知道被調到哪里去了。
那秦秀英的下落他倒是知道,現在是林地資源開發辦的副主任,這女人也突破到化炁境了。
兩年前還特意到山上來找他,結果又被他打了一頓。
聽起來有些好笑,也只是因為江云打贏了,不然就應該是一場勵志的小女子臥薪嘗膽大戲。
而不糾結這些陳年舊事的話,江云知道這一片應該是有一個林地巡視的,何業走了,但是后面應該會有接任者的,雖然不知道是第幾代了,但是找過去說不定能問到點什么。
江云抱著這樣的念頭,循著有些模糊的記憶找到了那座小木屋,然后就看到了一顆死人頭。
死人頭被掛在木屋上,看起來很顯眼。
死人頭有些死不瞑目。
沉默了一陣,看到這顆死人頭,江云很自然的就領悟到了一些什么。
很明顯的是那女人在拿著這倒霉蛋巡視的腦袋在示威,那死人頭挺新鮮的,看樣子應該就是今天早上,或者是昨天晚上被割下來的。
上前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去幫這位死不瞑目的同僚合上了眼。
只是一合上,又自己睜開了,那白花花的死人眼,舌頭也伸著,讓這死人頭形象有些難看。
砸吧了兩下嘴巴,江云感覺自己今晚胃口,應該不會太好才對。
不過那女人也應該隱約發覺自己快要走到末路了,所以精神不穩定之下,做出這般事情來。
兩個小弟表現的比江云還要不堪,面色白的厲害,喉結涌動,一副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樣子。
江云瞅了這兩家伙一眼,推門就往哪木屋里面進去了。
里面一股子糜爛的味道,有些難聞,江云皺了皺眉頭,掃眼一望,只看到一具發白的尸體。
尸體似乎被凌虐過一遍,光溜溜的尸體上面傷痕遍布,脖子以上沒了,下面沒了,制服被撕成了布條把這具形態凄慘的尸體捆成一個極為扭曲難看的模樣。
“慘啊,那女人都四十多了吧,沒想到還有興致。”江云砸吧了兩下嘴巴說道。
跟在后面進來的兩個小弟聽到江云這話,面色一下白的更是厲害,最后直接吐了出來。
吐了一句槽,江云強自壓下心底的不適。
場面有些慘烈,即使是兩世為人的江云也有些受不住,不過現在也不是在意這些事情的時候,現在江云該在意的是那個女人會不會想不開直接莽進那荒林中,往鄰國莽去了。
代入一下,那女人流竄到現在,越是流竄心中越是絕望,加上喝了點酒,還喝上頭了。
再看著現場就知道這女人心理已經扭曲到了一定程度了。
這種情況,要是江云,說不定酒瘋一發還真就直接往林子里面竄進去了。
不過真要是這樣江云就得抓瞎了,他雖然是巡檢,原則是可以到處走巡查不法的,但是這也不是說他真就可以到處跑,至少沒個由頭想出白鷺鎮地界就不行,更何況走出大夏國境。
就算是為了查案,也是要提前報備得到批準之后才能進行的。
雖然有耽誤查案的嫌疑。
但是對大夏官府來說,讓手下一堆狗腿子老實一點,別亂跑,亂搞事比幾個小賊要重要的多。
在這種情況下江云要掂清楚輕重,他來辦案子是為了出成績。
而出成績也只是為了從鄭少恭哪里拿開脈境突破和修煉之法的時候好說話一點。
但就為這點東西去沖國境線,到時候被別人抓到把柄,非要整他,鄭少恭本來就對他辦事敷衍不滿意,肯定不愿意死力保他,說不定還等著他死了換其他人代替他的位置。
到時候,他不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么,所以這樣的蠢事他肯定不能去干。
但不沖,江云的線索似乎一下斷了。
他從木屋出來,順著一些痕跡一路追到了一片荒嶺之前,荒嶺之上一座界碑很是顯眼,這東西是據說是兩國至強者共同立下來的,不過看上去就是一坨黑色的石碑,上面還長青苔了。
而追到這里,江云自然不敢再繼續追下去了,四下無人還好說,說不定江云腦殼一昏就去了。
但是現在屁股后面還跟著兩個跟班。
雖然這兩個小家伙算是他的自己人,但是會不會出賣他,這一點江云毫不需要懷疑。
甚至不需要好處,金圖嚇他們一下,這兩倒霉催的什么都能抖出來。
會被丟在哪里坐冷板凳,雖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但是江云在接觸之后也發現這兩貨也確實不是啥好東西,不然金圖也不會不帶他們一起玩,要不是江云沒人用,他也不打算理這兩坑貨。
“老大,怎么辦?”狗腿一號,葉山問道。
“還能怎么辦,回去寫報告唄,報告你給寫好看一點。”江云聳聳肩,然后說道。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兩個狗腿子愣了一下,而那邊金圖拿到江云提交上來的報告之后也有些發愣,他感覺自己有些低估了江云的無恥和不要臉。
他還沒使力,江云就打算用這么一份報告來結案,還想要他在上面蓋章。
這要是他敢蓋章上去,到時候出事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
“拿著報告給我滾,不把人找出來就別來找我。”金圖甩手就口吐著芬芳,把報告丟了回去。
伸手把臉上的報告拿了下來,砸吧兩下嘴巴,隨手抓成一團丟進了金圖辦公室的垃圾簍里面。
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轉頭就出去給了葉山一腦勺。
“寫的嘛玩意,害我被隊長罵了一頓。”江云罵道,葉山有些無語,你挨罵管我屁事。
不過江云是老大,他又打不過,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狗腿二號黃良知道這是老大心情不好,在找人發泄火氣,站在邊上沒敢說話,不過江云心情不好看黃良也不太順眼,直接給了他一腦勺,也沒說緣由,黃良也不敢問。
賞了兩個狗腿子每人一腦勺,江云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也開始思索后面的問題來了。
這任務一接就變得跟狗皮膏藥一樣,想甩就沒那么容易了。
而那女人,資料上好像是叫柳鳳清,名字倒是挺好聽的,不過現在就算是沒跑出國境線也多半開始心理變態了,危險性比先前一心逃竄的時候高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能夠就這樣讓金圖在報告上面蓋個章子,他倒是能領個苦勞,出事了也是金圖背鍋。
不過金圖顯然也不是傻子。
而且徹底撕破臉之后一點臉都不打算給江云了,連表面的和氣都不打算維持了。
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可以看出鄭少恭給這些人的壓力很大,不過這也是正常,人家修為上是蛻凡境大佬,背后又有家世背景支撐,一群地頭蛇想要鉗制人家,壓力不大是不可能的,說實話江云也不知道這些人再圖什么,在江云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的爭斗,根本就是降維打擊。
當然,這里面肯定有他所不知道的利益分潤結構,不然這些人根本不會連接起來。
至于什么本地派系,這根本就是一句鬼話。
要是本地人就能團結在一起,世界上的紛爭一下就能少去不知道多少。
念頭轉動,該辦的還是要去辦的,現在江云能想的就是這女人最好真的腦殼發昏跑出了國境線,然后死在那荒林里面,要不就是繼續犯事,讓他抓到線索,好讓案子能繼續查下去,心中轉著念頭,他就想去找人把最近鎮子里面接到的案件檔案翻出來,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
不過那檔案室里面是一個老頭,看樣子六十多了,也不知道哪里找來的,江云不好打人。
對方又不配合。
江云陪著叨咕了兩句,見著這老頭態度堅定,不像是會被言語輕易動搖的模樣,便抬手給其灌了一管藥液,然后捆了起來,丟到醫館去了。
而讓兩個狗腿子在檔案室翻了半天后,果然翻出來點東西。
那柳鳳清進到白鷺鎮轄區之后犯的案子并不是一件,江云去的那個案發現場是第三個。
前面還有兩戶被選中的倒霉蛋。
不過這前兩戶案發的時候,還不知道是柳鳳清干得,只將其當做懸案報到縣里去,然后縣里的巡檢司發回來消息才知道是悍匪柳鳳清從隔壁鎮流竄過來了,一同過來的還有剿滅文件。
而那份文件已經轉到江云手中了,不過直覺告訴江云過來的肯定還有其他的東西。
比如支援之類的文件消息,不過江云根本就沒看到。
如果有的話,現在這些東西應該還在金圖這小子的辦公桌上,至于為什么不給江云,原因無非就是想給江云添堵,又或者是在盤算什么想讓那女人弄死他的計劃,或者其他的什么。
總之沒打什么好打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