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色將晚,既然此處已經距離回龍鎮不遠,余一丁也不著急趕路了,駕車緩緩前行。
果然,大概才走出兩三里,馬車剛剛拐過一個山腳就望見前面山谷內有零星的燈火閃爍。
沒走多久余一丁就已看見小鎮的牌坊矗立在前方,兩盞氣死風燈掛在牌坊的飛檐下,遠遠地就瞧見牌坊上寫著“回龍鎮”三個大字,看樣子官道是穿鎮而過。
余一丁在小鎮的官道旁尋到一家客棧,三人在吃晚飯時與掌柜的攀談了一陣。
那中年人比較健談,初見余一丁他們帶著云獸還有些好奇,余一丁只得拿出西域犬類的說法敷衍過去,掌柜的見他們從呼圖木格城方向而來,恍然大悟之下也就沒再多問。
余一丁又委婉地問起李二其人,掌柜的立即吞吞吐吐起來。
特別是看見柳翠和鐘離雪兩名年輕貌美的女子與余一丁同行,湊上前小聲告訴他李二乃是回龍鎮一霸,特別是他還糾集了另外幾個地痞流氓,被鎮上居民稱作“回龍五害”,一般人見著都繞道而行,又提醒像余一丁這種帶著漂亮女眷的外鄉人最好別去招惹。
余一丁只是感謝掌柜的好意,聽見“回龍五害”時不禁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么。
柳翠想起李二在余一丁面前的慫樣不住地掩嘴直樂,鐘離雪卻是在一旁癟嘴不忿。
后來余一丁又問到那道士,掌柜的立刻來了興致。
那一日道士走街串巷吆喝捉鬼驅邪他是聽見的,后來那道士也到過他們店中,只是掌柜的見那人長相猥瑣丑陋,心中不喜,沒有什么交談,不過道士吃了碗面也就走了。
掌柜的本來沒覺得有什么,怪就怪在那道人居然去了李二家中捉鬼,而且還真捉住了一只惡鬼。
據說那鬼頭上長角,生有三目二口,牙尖齒利,又長著四只手八條腿,與那道人大戰三百回合后才被拿下,不過從那天以后李二在鎮上倒是收斂了不少。
掌柜的直說得眉飛色舞,就跟說書的似的。
余一丁只有苦笑,看來這坊間傳聞還真是厲害,就過了這么幾天,巴掌大的地方,人傳人就能將一件事傳的面目全非。
這下柳翠和鐘離雪聽完全都笑得花枝亂顫,形象全無,害得余一丁趕緊幾下吃完飯后便帶著二女回房歇息。
回到客房后,余一丁對二女道,“這李二不知道在鎮上干了多少缺德事,所以有人害他也就不足為奇了。”
柳翠道,“就是,我估計那掌柜的也被李二禍害過,所以李二遭殃他才那么高興,你們看他剛才那高興勁兒,哈哈哈。”
鐘離雪道,“余大哥,有人害李二不奇怪,但是害他之人是從哪里弄來的云獸尾巴上的長毛呢?”
其實這個問題余一丁早就想過了,在路上他就已經一邊趕車一邊跟云獸交流過,于是說道,“雪兒姑娘說的沒錯,這個問題就是我想在回龍鎮探查一下的原因,剛才我已經跟云獸交流過,它告訴我所知道的碧云山區的云獸屈指可數,也許是有其他云獸被人捉住馴服了吧。”
柳翠接口道,“大哥,如果有人捉了云獸我們要去救它嗎?怎么救呢?”
鐘離雪笑道,“小翠妹妹,那如果有人看見大哥帶了云獸也想搭救怎么辦?或者害李二之人只有云獸的尾毛而身邊并無云獸跟隨呢?”
柳翠啞然,余一丁也猛然醒悟。
對啊,自己承蒙這只云獸的搭救之恩,然后機緣巧合之下才將它救回,而且也不會把它一直帶在身邊,此次回到碧云峰就會送它與自己的孩子相聚。
難道別人就不可以也能機緣巧合下得到云獸的尾毛,其實并沒有抓住某只云獸呢。
余一丁想了想后又道,“算了,這個只有等探查之后再說了,我倒覺得那道士確實有幾分真本事,就是不知道能否得見一面。”
鐘離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其實我爹爹也招攬了不少異人,凌道長只是其中之一,余大哥千萬別小瞧了其他異人哦。”
余一丁正色道,“雪兒姑娘說的對,大哥受教了。”
鐘離雪白了他一眼道,“余大哥又貧嘴,不跟你說了,小翠妹妹,我們休息吧,不理他。”
余一丁忙道,“這樣也好,你們正好歇息,我帶云獸回房間了。”
說著就帶著云獸起身,柳翠也站起來送他到門口道,“大哥,你也好好休息。”
半夜,余一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還在想那云獸尾毛之事,又同趴在床腳的云獸繼續交流一陣。
余一丁,“你說碧云山區還有其他云獸,為什么少有人得見?”
云獸,“碧云峰上目前只有我和我的孩子,那公獸被我趕走了,其他的云獸散居在整個碧云山區,那么大的地方肯定不容易見著。”
余一丁,“哦,五色果是只有碧云峰上才有吧?”
云獸,“是的。”
余一丁,“那其他云獸如何煉成銅皮鐵骨呢?難道不是因為五色果嗎?”
云獸,“當然不是,我們云獸生來就是這樣,五色果只是可以幫助我們修煉,因為數量極其稀少,所以我才趕走公獸自己修煉啊。”
余一丁,“哦,你能跟我心神交流也是因為修煉的緣故吧?”
云獸,“是的。”
余一丁,“那這鎮上如果還有云獸你能否同它像跟我一樣感應交流呢?”
云獸,“不能,只是離近一些可以互相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余一丁,“你覺得這鎮上是否還有其他云獸呢?”
云獸,“不知道,也許有吧。”
余一丁,“那明日我們在鎮上探查時你小心留意一下同類的氣息。”
云獸,“好的。”
……
第二天清晨,余一丁并沒有退房,他不知道在回龍鎮上的探查還需多久,也許需要耗費幾天都不一定有結果。
三人吃過早飯,掌柜的見他們要在鎮上逗留,再次提醒余一丁留神李二那伙潑皮無賴,然后又告訴他在小鎮東南方向兩里地的隱龍崗上有座回龍觀,三人如果游玩可以去那里看看,據說觀內的道士對于祈福解簽很是精通,每每都能靈驗。
余一丁謝過掌柜便帶著二女離開了客棧。
回龍鎮不大,余一丁三人沒用多久就將鎮子轉了個遍,期間余一丁也沒有再看見李二那伙人的影子,應該是被他嚇得暫時躲藏了起來。
余一丁對他們這些潑皮也沒太在意,走在路上一直同云獸交流,直到他們逛完最后一條小巷,再往前走就已出了小鎮另一頭,云獸也沒能感受到一點點同類的氣息,看來這回龍鎮上就算有人捕獲云獸也不會是藏在鎮內。
柳翠和鐘離雪百無聊奈地跟著余一丁閑逛,看著余一丁牽著云獸在前頭走,就這樣一條條小巷的逛過來,惹得鎮上的行人不住地好奇打量云獸和他們三人。
鐘離雪終于忍不住發牢騷,“余大哥,我們這是逛街還是耍猴啊?你看人們都對我們指指點點的。”
柳翠也有些疑惑,“大哥,你說的探查就是這樣閑逛?”
鎮上人多,余一丁沒有解釋,而且被人圍觀的滋味也確實不好受,幸好小鎮不大,三人加快步伐走出了鎮子。
余一丁這才舒了口氣道,“總算出來了,等一下我們去回龍觀看看,剛才在鎮上只是讓云獸感受同類的氣息,不過沒有收獲,看來小鎮內是沒有云獸的。”
二女恍然,現在三人正在小鎮南口,繼續往東南方向去就可到達隱龍崗,眼下只能去回龍觀一探了。
既然那里是座道觀,也許會有那道士的消息呢,余一丁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隱龍崗是座不算太高的小山。
傳說古時曾有一條青龍在此隱匿修煉千年,最終得道成仙升天而去,又過了十年,回龍鎮爆發瘟疫,鎮上百姓十死六七,青龍聽說此事后偷跑下界,用龍涎輔之草藥制成藥丸,終于解救當地百姓于倒懸,可是因為是擅自下界,青龍返回天界既遭問罪,被罰于天庭鎮龍臺受天雷噬體之刑五百年。
回龍鎮百姓為報青龍救命之恩,又希望替它祈福消災,就在隱龍崗上傳說中的青龍修煉之地修建了回龍觀,日夜都有道士在此誦經施法,以告慰青龍的在天之靈。
余一丁三人此時正站在觀內的解簽臺前。
臺子上放著一只竹筒,里面盛放著百支靈簽,臺后端坐著一名須發花白的老道,正閉目打坐。
在客棧時掌柜的就說過此觀解簽靈驗,柳翠和鐘離雪好奇之下就準備來試試。
余一丁作為一位穿越人士,本來對所謂的抽簽打卦并不感冒,但經不住二女央求,只好陪著一起前來。
二女在一邊嘀咕了好一陣,鐘離雪躍躍欲試地上前對老道恭敬道,“請問道長,這靈簽如何抽法?”
老道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沒睜眼,直到鐘離雪發問才睜開眼睛緩緩道,“這位女施主,心中想好所求之事便可打簽,待簽出后由貧道替施主解簽,至于費用則由施主隨喜功德了。”
老道說完這番話才抬眼微微打量三人,當看到蹲坐于地的云獸時眼神忽地一滯,緊接著目光閃了閃,隨即恢復常態,這一切余一丁都看在眼中,只是并未開口,此時鐘離雪已經雙手合十低頭閉目禱告了片刻,然后拿起臺子上的簽筒開始搖晃打簽。
隨著“啪嗒”一聲響,一根竹簽掉落在臺面上,鐘離雪略微有些緊張地看著老道將那根竹簽拾起,只聽老道口中念道,“一錐鑿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難,無意偶然遇知己,相逢攜手上青天。嗯,此乃一中簽。”
鐘離雪的拳頭緊緊攥住,小嘴微微抿緊,眼巴巴地瞧著老道,就連余一丁和柳翠也直直望著老道,等待他解簽。
老道等了片刻,見鐘離雪沒有反應,抬眼又緩緩道,“請問女施主生辰八字,欲求何事?”
余一丁三人聽他這么一說才反應過來,還以為老道直接就會解簽呢。
鐘離雪忙報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又輕聲對老道說道,“請問道長,若求姻緣是怎樣一個說法?”
老道念叨著鐘離雪的八字垂目掐指,面露異色,又看了看靈簽,想了想后緩緩道,“此簽為中簽丑宮,錐地求泉之象,凡事先難后易也,女施主的八字本為至陰之屬,亦是應了先難后易之卦象,凡事應小心應對,劫難過后便是撥云見日之時。嗯,若問姻緣,貧道送與施主幾句忠告,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凡事欲速則不達,隨緣便是機緣,言盡于此,不可再多說了,切記切記。”
老道說完再次閉目不語。
鐘離雪楞在當下,心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同樣也是一句話都不說,過了好一會兒才摸出幾錢碎銀子放在簽臺上,恭敬地對老道說道,“小女子多謝道長解簽。”
柳翠目光復雜地看著鐘離雪的背影,女兒家的敏感使她不可能感受不到鐘離雪對余一丁的情意,只不過經過這么多天的相處,鐘離雪的言行她也看在眼中記在心里,鐘離雪也一直把余一丁當作大哥,自己就像個小妹妹似的,從未有越雷池半步的舉動。
漸漸地柳翠也就放下心來,此時見鐘離雪的這支靈簽居然解出這樣一個答案,又說她要劫難過后才會撥云見日,也不知是好是壞,弄得她又有些茫然起來。
本來鐘離雪求完簽就該輪到她去了,可是直到鐘離雪轉回身還看見柳翠站在那里發呆,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小翠妹妹,該你求簽了。”
柳翠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姐姐,還是大哥的事情要緊,我就不求了吧。”
鐘離雪還沒明白過來,余一丁已經拱手對老道說道,“敢問道長,可否認得我身旁的是何獸?”
老道本在閉目打坐,聽聞余一丁如此一說,眉毛一挑,睜開眼道,“這位居士,可否打上一支靈簽,貧道可以幫居士解簽,說不得還能解惑。”
余一丁一愣道,“哦?如此說來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拿起簽筒就搖晃起來,鐘離雪不知倆人打著什么機鋒,好奇地看著余一丁的動作,柳翠也緊緊盯著余一丁搖動的簽筒。
再次“啪嗒”一聲,老道拾起臺面的竹簽,看了一眼后念道,“春來雷震百蟲鳴,番身一轉離泥中,始知出入還來往,一朝變化便成龍。嗯,此乃上簽。”
“有何解法?”余一丁忙問道。
老道這次不問余一丁生辰八字,也不問欲求何事,直接閉目掐算,片刻后答道,“此簽為上簽已宮,雷發百蟲之象,凡事遇貴人吉兆也。嗯,貧道也送居士幾句,發跡之始,大事欲成,望居士好自為之,謹記謹記。”
“哦?多謝道長吉言,但仍未替在下解惑啊。”余一丁說道。
“居士莫急,你有神獸陪伴身側,又有嬌妻美妾相隨,這已是發跡之始啊,何愁大事不成?”
老道緊盯余一丁緩緩說道,直說得柳翠和鐘離雪兩人臉紅到了耳根,不禁低頭暗自唾了一口,心頭直罵老道口不擇言,還真是個老不羞。
余一丁沒工夫理會二人嬌羞,耳中只有那句“神獸陪伴身側”,連忙追問道,“敢問道長,既知神獸,可知回龍鎮上李二之事?”
老道微微頷首道,“果然如此,那李二本是鎮上潑皮,又有同流合污之徒與其嘯聚成伙,欺壓百姓,劫掠客商,所行之事可謂人神共憤,實為回龍鎮一害。貧道做事向來問心無愧,難道居士是來為那等無賴尋仇不成?”
余一丁笑著拱手道,“既然道長如此一說,可知絕非作惡之人,這到讓在下心安,至于事情始末,在下可要洗耳恭聽了,還望道長不吝賜教。”
老道聽他這么一說,哈哈一笑道,“既如此,貧道對居士坦言相告又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