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靈子被那名隱身的修行者一眼認出女兒身,震驚之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片刻后同樣震驚的余一丁才開口發(fā)問,月靈子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有些惴惴地轉(zhuǎn)頭,正好望見余一丁臉上那副奇怪的表情,心頭不禁有些惱羞。
“看什么看?沒見過女人啊!”
余一丁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月靈子話雖如此,可是一時之間還是下意識地使用變聲后的腔調(diào)說話,依舊是那個標準的男聲,這怎能不令余一丁目瞪口呆。
“那個……,月靈子道……長,你到底……是男是女?”余一丁終究還是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表示出他的質(zhì)疑。
“咳!”
看著余一丁臉上的表情,月靈子這才意識到問題的所在,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又伸手揉了揉喉頭,恢復(fù)了女聲道,“余居士,這個問題回頭我會對你詳細告知?!?p> 余一丁不清楚月靈子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改變聲音,不過她終于恢復(fù)了本來的嗓音,雖說不算特別動聽,但是余一丁終于可以確信他面前的這位道長就是一名女子,而且從她的聲音聽起來月靈子本人肯定非常年輕。
只不過看著月靈子此刻那副尊榮余一丁就不敢恭維了。
女性化的嗓音,臉龐卻有棱有角,又有喉結(jié)和胡子茬,要有多怪異便有多怪異,余一丁的腦海中瞬間又閃現(xiàn)出如花的模樣。
“怎么會是又?!”
余一丁驚訝,整個人一時有了片刻的恍惚,緊接著他腦中靈光一閃,立刻回想起在峽關(guān)郡的順興賭坊里那名陪著他在二樓賭錢的艷麗女子,好像就是名叫如花,可是那女子卻并非周星馳影視作品里的如花形象,不僅沒有一點點人妖的模樣,相反還算得上是一名姿色不錯的美女呢……
余一丁有些失神,接著他又回憶起如意夫人,繼而又想到那位應(yīng)該已經(jīng)香消玉殞的絕色美女七七……
“唉,七七還真是個美嬌娘啊,怪可惜的……”
月靈子驚訝于余一丁此刻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只不過是換回了女聲而已,怎么這位余居士就變成了這副花癡的模樣?
“啊呸!我在想些什么呢?!”
余一丁突然打了一個寒噤,剛才想起七七之后他立刻就想到疾風閣,這才意識到他和柳翠二女旅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望桑鎮(zhèn),很有可能在那里將再次遇上那個江湖中的龐然大物,面對渺茫未知的前途,他剛才居然還在回味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女人……
“那個……”
余一丁轉(zhuǎn)而又看向月靈子,見著她的神情,立刻明白自己剛才有些失態(tài)了,尷尬中連忙又要開口。
“余居士,大敵當前,我的事情等到解決了眼前這人再說?!?p> 月靈子可不知道余一丁的心頭所想,只是眼見他滿臉都是一副花癡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對她的女聲有些不適應(yīng),她也覺得繼續(xù)那個話題有些尷尬,連忙開口打斷了余一丁。
對啊,暫且不論月靈子的性別問題,但她終究是友非敵,而在余一丁左前方兩丈外那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才是他目前最大的敵人?。?p> 余一丁不禁心頭一凜,先別說什么金圣翔、疾風閣少主那樣可怕的絕頂高手,此刻自己和月靈子眼前面對的不正是另一位可怕的修行者嗎?
既懂得隱身之術(shù)和奪舍之法,又能破掉余一丁的無形罡氣防御,還能躲開他的氣指攻擊,此人的身手絕對不在疾風閣那些高手之下,如果連此人都搞不定,可能余一丁再也沒有機會帶著二女前往望桑鎮(zhèn)了……
想到此處余一丁連忙朝自己左前方的兩丈外望去,剛才他和月靈子兩人都處在震驚之中,那名修行者完全有可能趁著他倆失神的間隙再次轉(zhuǎn)移位置或者伺機發(fā)起攻擊。
余一丁凝神仔細看過去,那道淺得不能再淺的身影確實還停留在那里,但是此刻霧氣正在緩緩消散,留給余一丁和月靈子的時間已經(jīng)越來越少。
天,就快要亮了!
“就憑你們二人,想要解決我?嘿嘿嘿嘿……”
那名修行者像是聽見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并再次發(fā)出一陣陰陰的笑聲。
此人沒有選擇離去或者偷襲,也就說明他根本就沒有把余一丁二人放在眼中,見此情形余一丁和月靈子趕忙屏息凝神,一起緊張地注視著那道發(fā)聲的淡淡身影。
“余先生,既然你和這位姑娘都是為了那件東西而來,而且又屢次壞我大事,那么咱們之間便沒有了繼續(xù)討價還價的余地,我剛才給你開出的條件也就此作廢!”
余一丁沒有答話,他與那人也沒有什么可說的了,今夜之事已絕難善了。
在月靈子來之前余一丁確實有過猶豫,但是月靈子來了之后,又被那人道破了女扮男裝的身份,余一丁就是用屁股也能想的到月靈子如此喬裝改扮就是為了上清觀內(nèi)的那件異寶,結(jié)合此前玉玄道長的講述,以及這么多人都在費盡心思地打玉如意的主意,余一丁對這個寶物本來已經(jīng)快要淡化的好奇心又被成功地再次勾了起來。
何況他如果收下了那張銀票以及對方二百兩銀子的補償,便會道心有損,若如此,這所謂的道不修也罷,余一丁總不能帶著柳翠和鐘離雪,三人浪跡天涯之路一直靠著躲躲藏藏過活吧?!
“你的條件我本就沒有答應(yīng),何來作廢一說?”余一丁沉聲道。
“哦?”對面那人的語氣明顯有些意外。
剛才余一丁臉上猶豫的神色他看在眼中,那種內(nèi)心的掙扎在臉上的反應(yīng)絕不似作偽,有那么一陣他甚至已經(jīng)相信了余一丁來到上清觀就是為了追回那張被劫的銀票這樣一個簡單的目的。
“那是當然!”
余一丁看不見對方的神色變幻,緊跟著道,“我也不會同一名躲躲藏藏,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鼠輩做交易!”
余一丁這話一說出口,對面那名修行者立刻不再出聲,半晌也沒有弄出一點動靜……
“他不會溜走了吧?”
因為看不清楚對方的身形,月靈子有點緊張,似乎也忘記了剛才余一丁的那副花癡模樣,既然已經(jīng)暴露了女性身份,她不自覺地就往余一丁身邊靠了靠,并微微轉(zhuǎn)頭小聲在他耳邊問到。
“看來我確實離開這塵世太久了,久到已經(jīng)讓這個世界認不出我了,呵呵呵呵……”說到最后那人的笑聲中居然帶出了一絲悲涼的味道。
聽聲音發(fā)出的位置可以確認那人仍舊在原地沒動,這令余一丁二人稍稍安心??墒沁€沒等他們來得及舒上一口氣,此人往下說出的這番話卻令二人再次驚愕。
他們實在搞不明白對面那人的情緒怎么會在突然之間就發(fā)生了如此大的變化,而且聽口氣那人在江湖上曾經(jīng)應(yīng)該很有名氣?
余一丁和月靈子對望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神中看見的卻只有深深的疑惑,看來他們都不清楚此人的來歷。
緊接著二人心頭又是悚然一驚,腦中立刻不約而同地生出一個念頭,這不會是對面那位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其真面目的修行者耍出的陰謀詭計吧?目的就是要轉(zhuǎn)移兩人的注意力,從而方便那人發(fā)動攻擊。
于是余一丁二人再次屏息凝神,戒備著對方接下來有可能的襲擊,畢竟對面是一位懂得隱身術(shù)的對手,余一丁和月靈子根本無法判斷他會在何時,從何方,又是對他們二人中的哪一個發(fā)起攻擊。
此時月靈子緊緊倚靠在余一丁身邊,只因她的女性身份已經(jīng)暴露,一種本能的反應(yīng)讓余一丁在悄無聲息中施放出無形罡氣保護自己的同時,不自覺地將她也一并包裹了進去,只是月靈子本人毫無察覺罷了。
倆人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防御未知的攻擊之上,哪里知道對面那人卻是真的有些傷感了。
此前這名修行者只是同余一丁交過手,他借助明月的肉身對月靈子發(fā)動的攻擊被余一丁擋了下來,月靈子根本沒有機會與那人真正過招,就連對方偷襲她這件事還是事后從柳翠二女口中說出來的呢。
后來余一丁與那人交手時月靈子又不在場,也就沒有見識到那個梭子形狀的暗器以及活物暗器的威力,否則通過這兩樣?xùn)|西她也許會猜測出此人的來歷。
畢竟余一丁是誤打誤撞來到上清觀,如果沒有遭遇青烏鎮(zhèn)碼頭的搶劫,他壓根不會跟隨老魏和他的那一班捕快來到此地。
而烏蒙山區(qū)有異寶一事余一丁也是道聽途說,事前對玉如意一無所知,就算后來經(jīng)過玉玄道長的大致講解,總算對此寶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可是就連老道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掌握玉如意的所有信息呢,余一丁又豈能知曉這件異寶的全部功效,以及與它有關(guān)的所有人和事?
但對面這位修行者卻不清楚這些背后的情況,他只認為對玉如意意有所圖之人,特別是余一丁和月靈子又同為修行之人,既然會鍥而不舍地尋找這件異寶,而且他們能夠追跡到上清觀,那只能說明這二人就算不完全清楚此寶的真正作用,至少應(yīng)該了解到一些與此寶有關(guān)的人和事,肯定不會像一般的土夫子或者盜墓賊那樣,在烏蒙山區(qū)轉(zhuǎn)悠一段時間毫無收獲后便就此離去。
既如此,余一丁二人對于這位修行者使用的那兩樣暗器豈有不知之理?既然知道暗器的來歷,又怎能不知它的主人身份?
如果說不知道,不是余一丁二人存心欺瞞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
他們的這位對手已經(jīng)被世人所遺忘,無論他有過多么輝煌的曾經(jīng),事到如今只是過眼云煙,現(xiàn)在的人們在乎的只有那件異寶玉如意而已……
可是余一丁是一位穿越人士,從他穿越后出現(xiàn)在碧云峰頂?shù)浆F(xiàn)在也僅僅只有一年左右的時間,對于這個世界他還有太多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就更不要說了解那兩樣暗器的來歷,他又如何能夠由此判斷出那人的身世背景?
可惜的是對面那名修行者并不清楚這一點。
他從余一丁和月靈子表現(xiàn)出來的身手,只當此二人都是青年一輩的修行者,而且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就更應(yīng)該了解到那兩件暗器代表著什么,可事實上卻是二人根本沒能從中瞧出他的一星半點來歷,余一丁居然還敢稱他為鼠輩……
正因為如此才讓對面的那名修行者有了一絲被世人遺忘的悲涼之感,并引發(fā)出一句無奈的感嘆。
“不是你被世人遺忘,而是你自己刻意隱藏吧?”余一丁低聲道。
“你說什么?”霧氣中傳來一道冷聲,對面那人似乎被余一丁這句話惹怒了。
“你不用繼續(xù)裝神弄鬼,一直使用隱身術(shù)躲躲藏藏,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也沒看見你的真身,這難道不是你自己刻意隱藏真實面目不敢示人?一個連面對面戰(zhàn)斗的勇氣都沒有的人,不是鼠輩又是什么?”余一丁繼續(xù)用言語刺激對方,雖然他的聲音仍舊不大。
趁著那人傷感沉默的這段時間,余一丁已經(jīng)漸漸平復(fù)了微微有些緊張的心情。
月靈子的突然到來打斷了余一丁同那名修行者的談判,同時也制止了他的猶豫不決,緊接著余一丁又震驚于月靈子的女人身份,加上隨著時間推移,天色越來越亮,霧氣散盡后他又將面對這名看不見人影的強大對手……
這些狀況令余一丁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絲緊張,如果戰(zhàn)勝不了眼前的對手,那么不僅是他和月靈子,就連柳翠和鐘離雪可能都將陷入萬劫不復(fù)之中。
如果此人一直使用隱身術(shù),雙方就這樣繼續(xù)拖延下去,等到天亮后霧氣完全散盡,余一丁相信他和月靈子再不會有半分獲勝的機會。
看都看不見對手,這架還怎么打?
當然他也可以將月靈子棄置不顧,自己使用隱身符,這樣他和那名修行者互相都看不見對方,半柱香的功夫足夠他逃離此地,然后迅速返回上清觀,帶著二女逃之夭夭。
可是這樣做跟他答應(yīng)對方先前的條件然后再逃避有什么不同?那樣的話他還能追回損失的銀票和額外的二百兩銀子呢。
這個選擇絕對不在余一丁的選項之中!
余一丁必須想想其他的辦法,尋找一些機會,擊敗眼前的強敵。現(xiàn)在不是他想要與那名修行者為敵,而是為了柳翠和鐘離雪不會受到傷害,他也不能坐以待斃。
誰知余一丁無意中而說出的寥寥數(shù)語竟然讓那人的情緒起了波動,繼而有了些許傷感,這算不算是一個機會呢?
趁著對方沉默不語的空當,余一丁趕緊回憶了一下先前雙方的交手過程,在那個過程中余一丁其實并未完全落下風。
雖然他傷到的是明月,可是當時小道童的肉身其實是被這名修行者控制的,余一丁的對手并非明月本人而是那名修行者,擊傷明月其實就是擊傷了那名修行者!
哪怕后來對方使用活物暗器同樣撕破了他的防御,擦傷了他的臉頰,但是到現(xiàn)在那道傷痕已無大礙,并未影響余一丁繼續(xù)進行戰(zhàn)斗,雙方的交手可謂半斤八兩。
只不過余一丁想要繼續(xù)戰(zhàn)斗,能夠與對方放手一搏的前提是必須能看見人啊,就像先前那名修行者附身于明月,他才有可能與之一戰(zhàn)。
于是他選擇了繼續(xù)用言語刺激。
“哼!你個毛頭小子,以為就憑你那區(qū)區(qū)幾句話,罵我是鼠輩就能激怒于我?實在是太嫩了點!呵呵呵……”
那人怒極反笑,接著道,“不要說你,就算這個小丫頭和你一起上,我這個鼠輩都會像捏死兩只螞蟻一樣輕易捏死你們!”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疾速襲來,毫無征兆!
但目標并非余一丁,而是他身旁的月靈子!
那人想的好,先前同余一丁交手時就發(fā)現(xiàn)他全身似乎有一層真氣護身,三番兩次的暗器偷襲都未能建功,這也是剛才他偷襲余一丁卻不再使用暗器的原因。
于是這時他暴起發(fā)難的對象就對準了月靈子,至少以他對眼前兩人實力的判斷,余一丁的實力肯定是在月靈子之上,先解決掉這個小姑娘,再對付余一丁。
那道白光來得迅猛,余一丁二人根本來不及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霎時間已經(jīng)射到月靈子眼前!
或許對面那名修行者已經(jīng)不想再同余一丁二人廢話,直接痛下殺手,那道白光直取月靈子的面門,如果一擊奏效,月靈子必定血濺當場立時斃命!
下一刻月靈子眼前三寸處突然泛起一團比那道白光更加耀眼的光芒,而余一丁和月靈子二人到了此時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
“??!”
“呀!”
兩人幾乎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呼。
雖然余一丁用無形罡氣將兩人全部包裹,可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如此的無恥之徒,他并不確定對方的這一次偷襲是否能夠再次撕破無形罡氣的防御,畢竟先前已經(jīng)有過一次破防,所以看見那團耀眼的光芒閃現(xiàn)時,他下意識便發(fā)出了一聲低呼。
而月靈子則是完全沒有想到那名修行者口口聲聲稱余一丁為“毛頭小子”,又叫她為“小丫頭”,明顯就是以前輩自居,可是轉(zhuǎn)眼之間便突施冷箭,簡直就是江湖宵小的伎倆,絲毫沒有一丁點兒前輩該有的風范,所以直到光芒閃現(xiàn)之后才下意識閉上雙眼,同時發(fā)出了一聲驚叫。
那支暗器與無形罡氣形成的氣罩猛烈撞擊所產(chǎn)生的耀眼光芒一閃即逝!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等到月靈子再次睜眼,立刻看見自己面門前數(shù)寸遠的半空中有一個兩寸來長的灰黑色梭子形狀的物件,它的一個尖頭正對著月靈子的鼻尖,就那樣直直地停留在半空之中,沒有往地面掉落,也沒有繼續(xù)沖向她的面門,似乎就是一個沒有任何重量的物體。
對手已經(jīng)發(fā)起攻擊,卻仍不現(xiàn)身,看來余一丁的激將法一點作用都沒有,此人就是想要利用隱身術(shù)的優(yōu)勢干掉他們二人。
這下余一丁實在找不到更好辦法應(yīng)付眼前的局面了,情急之下只能一把抓住月靈子的一支胳膊,準備帶著她撤退,暫避對方的鋒芒。
就在他的手剛剛搭上月靈子的左胳膊時,卻見這位女子突然抬起了她的右手,只不過她并非是要去抽出腰間的長劍發(fā)起反擊,而是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雙眼卻瞪得老大,與此同時從她的口中再次傳出一聲因為被捂住嘴而略顯沉悶的驚呼——
“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