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社】，全稱Massive Electric‘逆熵’組織的下轄研究所，總部位于日本和圣地亞哥。據說它代表著整個世界最頂尖的科技水平。ME社的武裝科技含量極高，其設計的機甲已實現量產，不過由于關鍵部件【虛數核心】的數量限制……”

　　千羽學園某座教學樓的天臺上，布洛妮婭靠著欄桿，輕聲念出屏幕上閃爍的文字。

　　“簡，簡單點說呢？”

　　通訊器里傳來琪亞娜的聲音。

　　“簡單說，”布洛妮婭面無表情，“那是一個龐大到難以估量的超級財團，兼黑科技軍工廠。”

　　“可是我在千羽學園念書的時候，完全沒聽芽衣學姐談起過啊？”琪亞娜喃喃細語。

　　“【ME社】的前任社長雷電龍馬，即雷電芽衣的父親，”布洛妮婭停頓了一下，“因為涉嫌偽造金融憑證，不僅被董事會罷免了社長職位，還遭受了牢獄之災，名聲一落千丈……”

　　“資本家的丑惡嘴臉。”張木子在旁邊插話。

　　和琪亞娜在劍道館分開后，她一直無聊地等待琪亞娜打開通訊儀。

　　“難怪我第一次見到芽衣的時候，她會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琪亞娜有些不可思議，“可是這個世界里……”

　　“這個世界里，ME社的勢力更進一步，幾乎可以說是明面上的資本統治者，”布洛妮婭敲打著鍵盤，“那場經濟欺詐案的丑聞似乎從未發生，雷電龍馬的資料也完全找不到，唯一能看到的訊息，是雷電芽衣即將繼任ME社社長，以及……明天的一場盛大婚禮。”

　　“恭喜恭喜。”張木子抱拳。

　　“閉閉閉，閉嘴啦前輩！”琪亞娜羞怒大喊，“你和布洛妮婭到底有什么計劃啊！我現在就躲在婚紗店的洗手間里，芽衣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要把你吃干抹凈的眼神？”張木子猜測。

　　“不，是很溫柔的目光，但芽衣一直低著頭，偶爾和我對視還會莫名其妙臉紅然后扭過身子……”

　　“那不是更完蛋！婚前羞如鼠婚后猛如虎啊！”張木子拍大腿。

　　“前輩！”

　　“前輩。”

　　就連布洛妮婭也看不下去了，微微瞇起雙眼。

　　“咳咳，其實我們的計劃很簡單嘛。”張木子趕緊擺正臉色，“看過《西游記》吧？”

　　琪亞娜一懵，有些遲疑地說：“那只很出名的猴子倒是聽說過……學院的中文選修課上講過來著。”

　　“知道唐僧一行人是怎么過女兒國的嗎？”

　　“呃，那個……”

　　不只是琪亞娜，似乎連布洛妮婭和陳梨兩個也被引起了好奇心，紛紛轉過了腦袋。

　　“我們中國人叫它美人計！”張木子冷笑，“女兒國主被唐僧美色迷得神魂顛倒，于是心生歹意。唐僧便假意妥協成親，酒席宴飲正酣時忽然翻臉，掀桌踢凳子，圖窮匕見手起刀落！九環錫杖一把砸下，動手一定得不留情，突出一個字！快準狠！”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琪亞娜聽得呆住。

　　布洛妮婭也眸光閃動，微微頷首以示感嘆。

　　“胡說什么啊前輩！”陳梨捂臉。

　　“所以我是要學唐僧斬妖除魔？”琪亞娜有點忐忑，“可律者的領域里我連崩壞能都感受不到了。”

　　“捅刀子的事交給我，”張木子拍胸，“你負責貌美如花笑語嫣然就好！務必把你的芽衣學姐用美色套牢！”

　　“我我我該怎么做？”

　　“嘖，把妹都不會？”張木子咂嘴，怒其不爭，“帶她吃好吃的看好看的，夜深人靜抱著她說聲愛你，反正用柔情蜜意淹沒她，讓她以為你決心和她長相廝守白頭到老就對了！”

　　“哦哦哦，”琪亞娜呆呆點頭，忽然她聲音里帶了些緊張，“芽，芽衣？！沒事沒事，我馬上就出來！”

　　張木子與兩個女孩對視一眼。

　　“你沒事吧，琪亞娜？”通訊儀里傳來芽衣擔心的聲音，“你在洗手間待了有一刻鐘……”

　　“哈，哈哈，”琪亞娜尷尬掩飾，“肚子有些不舒服嘛，沒事沒事。”

　　“可你已經是第三次往廁所跑了……”芽衣小聲說。

　　“……”

　　張木子一拍額頭，翻了翻白眼，布洛妮婭默默撇過臉，隨手掛斷了通訊器。

　　“你放心把這樣的任務交給琪亞娜？比起薄情寡欲的唐僧，她應該更像那只笨笨的猴子。”

　　布洛妮婭突然轉身對著張木子。

　　“她不會有事的。”

　　張木子很篤定。

　　“律者的領域空間，這里是芽衣內心深處的景象幻化而成，在這里，她是不會傷害琪亞娜的，那等于否定了她自己。”

　　“你憑什么肯定？”布洛妮婭皺眉，“在外面的時候芽衣可是毫不留情地出手了。”

　　“我……有過類似經歷。”張木子含糊地說。

　　“這說服不了布洛妮婭。”

　　“總之放心啦。”

　　張木子無奈攤手，道：

　　“琪亞娜是芽衣內心深處的眷戀，是她神明和凡人兩個身份的羈絆，在外界，律者人格占絕對主導，可神國空間里……這份羈絆不是那么容易斬去的。”

　　“無法理解。”

　　布洛妮婭沉默了半晌：“你的話里充滿主觀判斷和感性的詞匯，布洛妮婭難以解析。”

　　“小女孩想那么多干嘛，”張木子說，“其實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琪亞娜。”

　　布洛妮婭抬起頭。

　　“我們從沉淪記憶里清醒，可這片世界的主人有沒有察覺到？”

　　張木子揉著手腕說：“如果察覺到了為什么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你闖進了別人家里，人家要么端出糖果要么拿起獵槍……雖然律者掏出洲際導彈的概率想來更大些？”

　　“前輩你真是開光嘴啊。”

　　陳梨趴在欄桿上眺望，忽然呆呆地說。

　　“欸？”張木子一愣，心底涌出不好的預感。

　　她順著陳梨的目光看去，沖天的煙塵自天際席卷而來，轟鳴聲和咆哮聲里不知隱藏著什么怪物。

　　“滋滋滋～”

　　布洛妮婭皺著眉，她面前的電腦屏上滿是黑白的雪花噪點，古怪的聲音突兀響起。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尖銳的機械合成音從電腦里傳出，它大聲唱起奇特的調子，荒腔走板，卻一副旁若無人的開心模樣。

　　“Here we are! Bad guys， where are you?”

　　機械音高呼吶喊，癲狂地像是要摔碎吉他的樂隊主唱，金屬鼓點，聲嘶力竭。

　　布洛妮婭心跳加速，她敲打鍵盤，十指飛速舞動，成行的代碼像是溪流一樣優美流淌。

　　可電腦屏幕剎那間暗去，又自顧自亮起。

　　“ERROR，錯誤，錯誤，錯誤！”

　　血紅色的大寫字體鋪滿了整個屏幕，仿佛在張牙舞爪，滴落著不知何處來的血液。

　　“ERROR ！ ERROR！ ERROR ！”

　　報錯的提示音單調地重復重復再重復，仿佛在嘲笑女孩們徒勞的掙扎。

　　機械音咆哮，尖利的音色讓女孩們下意識后退半步。

　　忽然屏幕熄滅，聲音戛然而止。

　　緩緩地，一行血字在屏幕上蠕動著鉆出，力道很輕，速度很慢，像是巨獸收斂爪牙，生怕獵物驚恐逃走。

　　“這里。你們在這里。存在。錯誤。”

　　機械音幽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