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箏微微仰頭，愜意地瞇著眼，臉上一副幸福而陶醉的神情。

　　不過很快她便恢復了正經的神態，用餐巾擦了擦嘴：“果然，無論是合成肉還是自生肉，都比不上真正從動物身上割下來的原生肉。”

　　盧耀夾了一塊深紅色的燉豬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味后，深有感觸地說道：

　　“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區別啊。”

　　魚箏頓時怒目圓睜：“你這暴殄天物的家伙，給我把筷子放下！”

　　盧耀當即擺好筷子，乖乖坐好。

　　而魚箏則夾起一塊肉，鄭重地放到光下凝視：“你看這晶瑩剔透的肥肉部分，再看看這緊實而充滿力量感的瘦肉部分，還有這肥瘦分界線上明晰與漸進并存的自然色調，這是那些合成出來的，或是在實驗室試管里培育出來的肉能比的嗎？”

　　沒等盧耀回答，魚箏又命令：“張嘴。”

　　盧耀乖乖張嘴。

　　隨后她將手一伸把肉喂到了他嘴里，指導了起來：“你不要一口吃下去，而是要用牙齒固定住，用舌頭慢慢體驗、碾碎，感受其中充滿生機的彈性與分開時宛如融化般的口感。”

　　盧耀如是照做，好一陣兒才把肉咽進去。

　　“感覺怎么樣？”

　　“嘴里含的時間長了，有點膩。”

　　“……”

　　“其實對我來說，只要是肉，都是好吃的。”盧耀笑了笑，隨后給自己塞了一塊肉，囫圇吞了下去，看上去很是幸福。

　　魚箏嘆了口氣，倒也沒再計較，悶頭下筷，兩人一道將一盤燉豬肉和一盤燉牛肉消滅干凈。

　　眼看杯盤狼藉，魚箏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盧耀一面對桌面的支付按鈕按下手印，一面問道：“出去之后，你有沒有什么想要逛的地方？”

　　魚箏起身伸了個懶腰：“先去參加招募會吧。那個位置名義上說是給我們預留了半天的時間，實際上只有三個小時，要是遲到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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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萬杰科技公司的戰斗實習生來說，未來看上去一片光明的。

　　這些人有的來自萬杰公司治下的陸地和天空堡壘，有的來自于其它無勢力區域。他們在學生時期便被發現天賦，被選中后進行了至少兩年的學習和訓練，了解了自己的能力，熟悉了戰斗的方法，并且了解了自己公司的責任和理念。如今他們氣勢昂揚，整裝待發，即將成為公司的真正力量。

　　然而在初級考核結束一周后，當他們成功進入公司，才發現事情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這批新人里，只有一小部分被安排進入常駐安保隊伍之外。而剩下的都沒有直接安排工作，只是得到了一本厚重的規范手冊，進行了一上午的講解后，便被帶到了冬夏城的招募會，與公司內的不同戰斗單位進行溝通和協調，尋求一個能讓自己發揮實力的位置。

　　青年才俊們本以為只需按部就班地加入隊伍參與工作，此時這種情況難免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不過作為從各地篩選得到的優秀人才，又經歷過嚴格的訓練，這些年輕人自然有很強的適應能力，稍作籌劃便立刻行動，開始與各個相關人士溝通，尋找自己的合適歸宿。

　　姜曉明便是其中一員。

　　在場館中來回數次，與各個戰隊人員交流，收獲了很多信息完畢，他便按照指示來到了咨詢處，排隊之后遞上了自己的資料。

　　在他面前那位面色泛黃、頭發枯槁，唯有一身白色制服顯得比較精神的瘦子正檢視著資料，聲音虛弱地說道：“成績不錯啊……治療能力者？這可不多見，即便有治療法師的隊伍估計也會需求，應該很受歡迎吧……嗯嗯，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你有什么問題？”

　　姜曉明不好意思地絞著雙手：“呃……我和很多人談過了，他們給出的條件都挺好的。尤其是其中幾個軍團，我不知道該選哪個。”

　　咨詢員一副病殃殃的模樣，但面對問題卻很耐心：“按照你的能力來說，的確最適合加入軍團。和普通的自由隊伍相比，軍團有更合適的戰中戰后治療的體系，有嚴格的保護治療者的秩序，你也更容易發揮自己的價值。你在考慮的軍團有哪幾個？”

　　“烈火，無畏和魔方研究社。”

　　“首先我不建議你加入魔方。這個軍團的風格比較跳脫，雖說是個軍團，但成員更注重個人能力而非團隊協作，不太適合純醫療者加入。烈火和無畏都很好，前者主要是承接對個體高能力異常生物或群體的戰爭，而后者則偏向于擅長與高智商高科技的文明作戰。這兩個軍團待遇都差不多，更多的就是看你喜歡哪一種了。”

　　姜曉明點點頭，但還是有些猶豫。

　　“怎么，還有什么問題嗎？”咨詢員很是細心地追問。

　　“其實我看上的還有一個自由小隊，招聘位置是F-73。他們好像實力不錯，看上去人挺好的，也很歡迎我。給我的待遇不錯，還保證了大量的休息時間。”

　　瘦子的雙手手指在身前的桌面上敲擊數下，很快回應道：“啊……我明白了。你看到的是一男一女對吧？他們有和你說隊伍里只有兩個人嗎？”

　　“有說。”

　　“他們為你保留大量休息時間的承諾倒是不假，他們今年除了升級考核之外就只完成了兩項任務，你知道原因嗎？”

　　姜曉明搖了搖頭。

　　“因為他們進行的都是丙級攻堅任務。”

　　姜曉明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實習期間，實習生們已經熟悉了萬杰公司的任務體系。除了獨立于體系之外的軍團任務和緊急任務，其它所有任務都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進行了明晰的難度分級。

　　辛級最為簡單，基本上訓練有素的普通戰士也能完美完成，因此一般不會交給公司的戰斗人員。而甲級任務極為困難，往往需要經驗豐富的高級人員才能解決。

　　任務細分下來，還有調查、滲透、作戰、保衛、援護和攻堅等諸多類型。這些任務各有特色，其中調查任務最為閑適安全，滲透和援護對參與人員限制要求最多，保衛任務最無聊，很可能整個任務下來一場戰斗都沒見到。

　　而攻堅任務也有一個特色。

　　傷亡率最高。

　　盡管對于接受任務者的級別與實戰能力有相對較高的要求和嚴格的把控體系，但由于攻堅任務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偶爾會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因此傷亡率始終居高不下。

　　實習期間，姜曉明自然已經參加了十多次任務，其中最早的是己級和庚級，之后在教官的帶領下也慢慢參與了戊級任務的部分援助工作，正面體驗了公司任務的嚴峻與殘酷。

　　而這一次讓他成為實習生的初級考核，則是在得到合適的分組之后，在不得到直接幫助的情況下，完成分配到的一整個戊級支援任務。

　　任務全程下來險象環生。即便知道暗中有教官保護，不至于讓他們折在一場考核里，但他還是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近距離見識了不少真實的血戰，并對那場戰斗中擦著身體掠過的紅色長刀與持刀的骷髏臉記憶猶新。

　　“你應該知道，成為我們的戰斗成員后，每年都會有完成業績的要求。他們作為C級人員的完成底線是200分，一般都會選擇四個丁級任務或者用丁級和戊級混合完成。而他們為了省出休息時間，居然選擇兩個丙級。而且一年后他們會正式晉升B級成員，到時候可能直接就沖著乙級任務去了，你受得了嗎？”

　　姜曉明目瞪口呆。

　　“其實自由隊伍沒什么不好，而且他們兩人實力確實不凡，至少在一年前就已經達到了B級作戰的最低水準，只是礙于程序沒來得及晉升。但即便要選自由隊，也不該選這一組。他們隊內的人數就兩個，不可能存在建制化的組織與規模，無法展現治療者在集團作戰中所擁有的風采。

　　治療者發揮實力的歸宿，還是軍團。近十年來，公司的年度十佳治療者扣除重復獲獎者總共五十三人，其中有五十二人都來自于軍團，便是其中例證之一。如果你仍舊想要加入自由戰隊，最好先想清楚再決定。”

　　姜曉明連連感謝，起身收回資料，鞠了一躬后快速離去。

　　在他身后的隊伍里，一個個頭嬌小的女孩眨了眨眼，不再排隊，而是向著自由戰隊所在的F區快步走去。

　　坐在咨詢處的瘦子無精打采則是皺皺眉頭，摸了摸桌上的聲音屏蔽器，再點了好幾下桌面，似乎查詢到了什么，又記下了一些東西，隨后才招手，讓下一個實習生上來咨詢。

　　而在F-73招聘位上，一面“隊伍招新，待遇從優”的標語之下，盧耀正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敲著桌子，打出一段莫名歡快的節奏。

　　“你說，剛才那卷發小伙兒會來咱們這兒嗎？”他懶懶問道。

　　魚箏隨手翻看著場館內組織的名冊，同樣興致缺缺：“不會。”

　　“為什么？”

　　“我剛看他去了咨詢的位置，而這個時間段負責答疑的是黃三七。”

　　盧耀恍然大悟：“啊，老古板。”

　　“是，真無法想象他是我們的同齡人。”魚箏語氣略有些抱怨。

　　“那沒事了，黃老夫子肯定會勸那小孩兒加入軍團。目前看下來，整個招募會的全優實習生似乎就他一個。時間還剩下一小時，我們沒機會了。”

　　魚箏嘆了口氣：“吸納一名全優實習生的要求還是太高了。與其用這種方法獲得乙級任務，我們還不如多等一年。估計啟主管也就那么隨口一說，我們別太當回事了。”

　　盧耀摸著眉心，不知道該說什么。

　　可就在這時，一只滿是老繭與傷痕的手拍在了他們桌子上。

　　兩人抬眼看去，見到的卻是一個身高一米五左右、短發齊耳的女孩。

　　“在？看看宣傳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