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蜷曲著樹上的葉片。
翠綠的顏色在風中微動,葉上瓢蟲,閃動著翅膀,緩緩地飛走。
光照之下,白光茫茫,輕輕一動,便能閃了人眼。
明晴拎著點心,那是她拿著講師堂得的靈石,從宗門外買來的點心。
微微泛黃的紙包里,藏著幾塊桂花糕。
甜蜜的香氣,只在手中拎著便已經把她的心沉迷。
甜蜜的微笑,就像一抹蜂蜜,被蜜蜂蟄進了明晴的嘴里,總是在那里耷拉著,仿佛除了笑,也不會什么了。
小心翼翼地走,一會兒拎著,怕摔了,又捧在手心,一會兒抱著,怕勁兒用大了,弄碎了,又提拉著。
低頭瞧了瞧,紙包,仿佛,明笏得了點心后的模樣,就在眼前。
抬頭瞧了瞧,樹葉遮了光線,不知道明笏會如何對她,是甜蜜地道聲謝,還是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腦袋,又或者抱著自己,握住自己的手,訴說衷腸。
笑,又出現,不經意的笑容從內心散發,似若一朵茉莉花,捏碎了,染了她的心,填滿了她的心,所以,她的心總是散發著,蜜之微笑。
忽而轉了個圈,甜蜜地笑總是不停,忽而踢了一塊石頭,憋笑的模樣就像一陣春風刮走了湖面,泛起的漣漪。
轉頭一瞧,停了腳步。
笑而露齒,似若月牙,伸手,想要招呼,喊一聲,‘師兄’,可那師字剛出口,便是紙包的細繩斷了去,摔在地上,散落開來。
碎的,或是稀碎,或是留著半塊,亦或是一條裂縫。
好的,卻被那碎的壓在了地下,挨著泥壤。
明晴瞧著,靜靜地待著,看著明笏手牽著手拉著那位明婉師叔,跑了!
面帶微笑,好像天邊的云彩,很美,很帥,便是天上神君,也不及半分,只可惜,讓他笑的人,不是她明晴。
明晴的笑,沒了,緩緩地收下,就像一朵茉莉沒了日光一樣,蔫了。
呆愣的就像提線木偶,轉身離開了。
樹影婆娑,擋了她的光。
清風一掠,樹葉上的露水打在了她的頭發上。
踩過水洼,濺起泥濘,腳邊的石頭卻是一扭,把她的腳給歪了,倒在了地上。
水洼的泥水再一次被濺起。
抬頭一瞧,云彩遮了日,樹葉遮了云,額頭碎發遮了葉。
她木訥地看著,若是平常,手中一把刀,殺盡天下無數。
可是,她不敢,因為她是掌門之女。
身上的束縛刻著幾個字,那個女人是凌云峰的傳承!
劍,法,陣,丹,器,符,缺一不可。
她該如何,太華宗養她,太華宗生她,她能如何?
忍字頭上一把刀,那把刀,深深地剜了她的心。
緩緩地起身,走著,走著,入了一處山林。
山林深處,迷霧泛起,不知其所止,不知其所終。
忽而,腳邊踢到一個卷軸。
明晴緩緩地低頭,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卷軸,緩緩地打了開。
紅葉泣血,月夜寂靜。
山瀑之旁,竹屋之前。
紅衣少年,悄然而立。
忽而,一道紅光閃過明晴的眼,那紅衣少年沖著她緩緩一笑,仿佛,天崩地裂。
清風吹不散這迷霧,日光照不進這深處。
不知何時,葉片碎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越來越響的聲音出現。
近了,近了。
撥開樹叢,一個青年走了出來。
“我記得,掉在這里的,”呢喃的話,四處張望,忽而一瞧,泥濘的腳印出現在眼前,那小巧的,似乎是個姑娘,“哦,原來有人撿到了,那就好!”
說完,便見他拍了拍手,離開了。
明晴回屋了,手中拿著一卷卷軸,回了屋。
她展開這畫,看著,越看越覺得入迷。
只見她把畫放好,出了去,走到了議事殿。
推開門,軟榻上的爐火還在,拿出一個盒子,輕輕引了一小縷火焰,轉身離開了。
盒子越發地燙了,她得在盒子還沒爆裂,金烏火還未逃脫之時,回屋,不然必然闖出大禍。
行色匆匆,便是明鑾朝著她打招呼,她也沒應。
推開門,進了屋。
拿起盒子一潑,把那金烏火潑到了畫中。
漸漸,畫面燃燒,奇異的是,畫卷未曾燒起來,似乎是畫中世界火光一片。
忽而一見,夜月掩在云后。
烏云凝聚,忽而大雨初至。
火滅,恢復原樣。
“你還真大膽!”
明晴手中的畫振動了起來,脫離而去,飄在空中。
“你是第一個敢這么對我的女人!”少年走出,邪魅狂野。
“魔物!”明晴斂了神色。
“我是魔物,你又是什么?”少年笑道,“連魔都不敢入的廢物!”
“那又怎樣!”明晴冷笑。
少年一愣,忽而大笑,“你這女人,還真是有趣!”
“想,更加有趣嗎?”明晴淡笑。
“哦?說來聽聽!”少年疑惑地說道。
“我用這盒子裝的火,”明晴右手舉著那盒子,“你說,我用什么引的火?”
少年皺眉。
“金烏乃兇獸,與尋常兇獸一般,亦喜歡血肉,”明晴左手,把右手的袖子一拉,一塊燒焦的痕跡出現在少年眼前,“只是可惜,我這肉,它不怎么喜歡,只是引來這么一點火!”
少年震驚。
“不過,足夠了!”明晴輕笑,忽而喊了一聲,“跪下!”
少年掙扎著,猛然下跪。
“我本以為金烏火,可以把你這魔物燒了,”明晴用手撫摸著那燒焦的痕跡,“但是沒想到,你這魔物還挺厲害的,連后天至純之火也不怕!”
說話之間,小手一挑,把少年的下巴挑了出來,“真得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什么時候?”少年凝重地問道,“什么時候認主的?”
“下雨的時候!”明晴用手挑起了下巴,紅唇閉合,靠近了少年。
“灰燼!”少年明白,那場火里有她的血肉,自己以雨水撲滅,所留灰燼滲透著畫中世界,她已然成為畫中世界的主人。
“回去吧!”明晴突然起來的興致又沒了,輕輕一揮手,少年便回到了畫中,那卷軸也收了起來,落在了明晴的手中。明晴走到院子,抬頭看天,她的確不敢入魔,因為她的父親還在,這個太華宗還在,這也是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魅惑她的是魔物時,便立刻尋了金烏火,哪怕用自己血肉引來,也要滅了這魔物的關系。
但是,她沒想到,會認主,沒想到認了主之后,她的金丹,凝滯了,她已經站在魔門門口了,只要一推手,她便能轉金丹為魔丹。
明晴泄了氣地跪在了地上,淚水流了下來,“為什么!啊~”
她愛的人不過是個笑話,她的堅持不過也是個笑話。
如今,她仍然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