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可貴經驗就在于，從某一瞬間的偶然出發，去嘗試一種永恒。”

　　——阿蘭·巴迪歐《愛的多重奏》

　　秦煦住院的三天里，和宋芝掏心掏肺的說了一番，她的好麗友宋芝直接就說，有希望了，至少他還是喜歡你的。哪個男的把不喜歡的女的往自己家里帶？不嫌麻煩還是家里房間多啊？

　　想想也是，秦煦決定要試一試。

　　段霖每天早上八點半來看秦煦，九點準時離開去上班。人就和機器一樣，不怎么笑。可事實證明，他不討厭秦煦。

　　滿腔怒火在看到秦煦的時候那些火氣總是可以無影無蹤。

　　第三天晚上，秦煦就被大幫傭人帶到了段霖口中的家。那架勢就和綁/架一樣。

　　冷冰冰的，沒一絲人氣。

　　不是當年秦煦去的段家老宅，難怪這兩年間去那里，根本找不到他。

　　這里叫做雪月莊園，全市數一數二的高檔小區。這是個別墅群，只為富人準備的，是以前的租界/地。經過多年的權力更替，這里的房子留下的痕跡只有歲月。有老的房子，有按照老房子在旁邊建的新房子，復古的外觀只告訴你一個字：貴。安保、保密性很高，一直聽說很多明星都住在這里，秦煦這次來發現真的是這樣了。

　　雪月莊園的安保很嚴，不是一般小區的退休老頭當保鏢，很多年輕武//警，這里不像小區，反到像青瓦臺、白宮那種級別的住所了。

　　秦煦之前知道段霖有些錢，還有些后臺，一般人動不了他。現在看來，不是有些錢了，是非常富裕。他一張畫都可以賣到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美元，去經營企業反倒更像是副業些。

　　她腦子里突然冒出段霖說的話：你要是真想找我，又怎么會找不到呢。

　　可段霖又怎么會知道，秦煦過去的七百多天，沒有哪一天不想找到他。

　　推開雪月莊園房子大門的時候，秦煦大吃一驚。

　　這就是記憶中，譚俊彥家的擺設。

　　不管是臺燈的走向，還是沙發的擺放，甚至是樓梯的位置，都一摸一樣。眼圈一紅，沒說話。

　　一模一樣，不多不少。

　　連房型都一模一樣，她已經可以想到段霖因為那種莫名的吸引力打造這里一切的表情，是多么惹人愛憐。

　　一共有三層，每層都裝了電梯，沒有算地下酒窖車庫和露天陽臺。是滿滿的民國風裝潢，一點不討厭，反而喜歡。

　　三樓全是Leo的畫以及畫室，秦煦看到偶像大大小小的油畫激動的要哭出來。板上有一張干凈的白紙擋著什么一樣，猶豫了一下，秦煦掀起來——

　　是段霖為她畫的素描。

　　秦煦一直以為素描對于段霖來說沒有油畫上手，可事實證明段霖的素描把她畫活了。一般不懂行的，看素描覺得畫得像，就是畫的好。并不全是這樣，品畫，在于神態。藝術是自由的，也是活的。

　　這是個半身像，秦煦穿的衣服是她在畫室穿得最多的圍裙，手上拿著炭筆，好像…在面對著模特。

　　畫已經有些泛黃了，定畫液也沒有讓炭筆保持的如同剛開始畫的那樣濃厚。看得出來已經有兩年了，她低眉，心里不是個滋味。

　　難道是上次為段霖寫生的時候，段霖默默記下了她所有動作神態？

　　鐵門響了，時間也是十點多了，秦煦趕緊放下畫，坐了電梯下樓，現在回家的一定是段霖了。

　　秦煦坐著輪椅等段霖回家，很明顯，段霖口頭上把秦煦接來了，自己還沒真正適應呢。很少失態的段霖，在開門看見秦煦的時候，失了神。

　　他俊逸的面容產生了只有一秒的錯愕。

　　眼神里寫滿了夢想成真。

　　是秦煦的聲音把他喚醒。

　　“你工作都到這么晚嗎？”

　　回神，“九月要研發一個新的樓盤，最近總是忙著開會。”段霖反問她，“這里還住的慣么？有事你叫一聲，有二十四小時的女傭。”

　　“大門密碼是0401。”

　　“愚人節？”

　　“不是。”段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給自己開了瓶喜力，灌了一口，“是我遇見你的日子。”

　　秦煦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我是想讓你更好記住這個密碼，我臨時改的，你走了我還換回去。你為我受傷，我照顧你天經地義，你所有的事交給我就好，我要確保你無事。所以這一切，你不要誤會，更不要有負擔，好么？”

　　他趕緊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自以為解釋的很有理。

　　“如果我想要誤會呢？”秦煦仰頭看他，“算了，沒什么，你可以給我喝一瓶啤酒嗎？”

　　“你不能喝。”段霖推走她的輪椅，“你住在一樓，行動方便。我住在二樓，你有事打我電話。我還給你的傭人，阿諾，住你隔壁次臥。你有事喊她就成，她會幫你料理好。”段霖發現話全都說完了，于是轉身上樓，匆匆留下一句晚安。

　　沒想著讓他離開，秦煦喚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秦小姐，你當我剛剛說的話是空氣嗎？”

　　秦煦搖搖頭，表示剛剛沒聽清楚。

　　“不是啦，你離我那么遠我聽不清。”秦煦笑瞇瞇的看著他，看上去是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段霖別扭的說了一句話，聲音比剛剛更小，然后快速的上樓了。他不確定秦煦可以聽見，最好還是，別聽到。

　　可秦煦聽得比之前任何一句話都清楚。

　　他說：“因為我擔心你。”

　　睡了一夜，不得不承認，雪月莊園的安靜程度，噪音指數可以為零。因為秦煦睡眠不好，經常吃一些褪黑素甚至是安眠藥。睡前一定戴眼罩或者是耳塞。可雪月莊園什么都沒有，可她昨天晚上睡得很香，沒有被什么嘈雜的聲音吵醒，夢都沒有。她睡得很好，八點起床做早餐，阿諾著急阻止，可無果。

　　“秦小姐，你讓我來吧，段先生讓你來雪月山莊養病，不是讓你來干活。”

　　秦煦怎么可能被她說動，“段霖喜歡喝的藍山咖啡…早上他吃什么比較多？”

　　阿諾搖頭，“先生早上不吃東西，腸胃不好，只喝咖啡。”

　　“難怪腸胃不好！”秦煦隨便弄了一個皮蛋瘦肉粥，“阿諾你也吃一點，別管段霖了。”

　　“謝謝秦小姐，你是我見過的最心地善良的女人！”

　　“你見過的…你服侍段霖多久了？”秦煦問。

　　“近十年了。”阿諾說，“年底段先生就給我一筆錢，讓我退休嫁人。”

　　秦煦咬了一口剛烤好的吐司，旁敲側擊：“你剛剛說我是你見過的最好的女人…這間屋子，有女人來過嗎？”

　　“雪月莊園，先生從來不會帶女人來住。雪月莊園是先生如視珍寶的樓盤，裝潢都裝了快要一年。”阿諾笑著說：“秦小姐好福氣呢像，先生如此關懷。”

　　他從來，不帶女人來這里么？

　　秦煦試探的問：“這里的房門密碼，一直是0401么？”

　　“是的呢，好幾年了，沒改過。先生是指紋解鎖，我們沒有錄入指紋，就只能按密碼。”阿諾說完，發現秦煦表情不對勁，“秦小姐怎么了？”

　　秦煦搖搖頭，無語凝噎。

　　有人下樓，定是段霖了。他一如既往的穿著深色西服，戴著副金絲眼鏡，遠看就是個斯文敗類。他早起的聲音格外擁有磁性，“還習慣嗎？”

　　在一切都知道真相的瞬間，秦煦更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