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見他沉著臉不說話,走近他,低聲道:“以前,他們就是這樣訓練我的”,話一出口,她心中便是一驚,這般向人解釋的言語她以前是決計說不出口的,今天卻一而再的這樣,她暗自著惱,但每次見他身影,總是有著一股淡淡的熟悉感,卻不知何時見過,她說完這話轉頭就走。張子揚見她說這話時,往日冰冷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層凄楚和茫然,不由得心中憐意大生,緊忙跟上,兩人來到帳篷營地,隨意吃了幾塊餅干,張子揚這幾天固然筋疲力盡,朱雀面容里也微有倦容,兩人各在回到自己帳篷休息。
傍晚時分,相繼醒來,朱雀冷聲道:“繼續訓練”,張子揚身體一縮,小心問道:“練什么”,“槍”,說完便又往那衫木林走去,張子揚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還是不情不愿的跟上,朱雀在林前十米處停下,張子揚走到近前抬眼一看,就見對面衫木上遠近高低的枝丫上放滿了硬幣,最遠的兩枚在三十米開外離地四米的一處粗枝丫上,上下相隔半米,天光透射之下只能隱隱看到一個輪廓,這已是他視線所能達到的權限,朱雀對早間竟和她柔聲解釋的事尚未能釋懷,瞪視著他道:“打下那枚硬幣才算合格,要不然就死在這里山里吧”,說完信手抬起便是一槍,那最遠處略高的那枚硬幣應聲而落,張子揚那日見了她鬼虎神工般的槍法,此時已經有了免疫,也不如何驚奇。想到她善于用這樣的方式來給他下馬威,便沒好氣的說道:“知道你厲害,你槍法好,但不能總在我面前顯擺吧”,“你……”,張子揚見她面色瞬間布滿寒霜,忙十分沒節操的討好道:“哈哈,開個玩笑,我們上課吧”。
朱雀哼了一聲,把那個裝滿子彈的大木箱放在地上,“把這里面的子彈打光”,張子揚暗暗咂舌,這里面少說有上千發子彈,全部打光?這槍非得炸膛不可,接著朱雀給他說了些射擊的要領,子彈也和他說過這些,甚至說得更加詳細,但此時再聽朱雀說來,雖然因為她性子冰冷,惜字如金,但張子揚理解得反而更加深刻。不過他們有一個理論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神槍手都是喂出來的,教完理論之后,朱雀便讓他射擊八米處細衫木枝上的三枚硬幣,張子揚心想,你只教我打光這些子彈,可沒說一定要打準,朱雀這時正好看向他,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嘴角一挑,冷聲道:“子彈打完之后,樹枝上還有硬幣,你就準備再一次被我追殺吧”。“我靠”張子揚忍不住脫口罵道,朱雀說完已經轉身回帳篷睡覺去了。
如此這般的又是三日,張子揚終于在打完了第六千三百二十五發子彈后,擊中了最遠處的那枚硬幣,心神一松,腳下便是一軟,這三天,每日都只休息得三四個小時,其余時間都在重復著同樣的動作,裝彈,瞄準,射擊,晚上時朱雀便會支一個軍用手電,用白紗蒙住,只透出微弱光亮身向硬幣,張子揚大眼圓睜,尋著硬幣微弱反光的地放射擊,右手虎口早已崩裂,滿手的血泡,左手稍微好些,但此時也不由自主的顫抖個不停,他心力耗損過多,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之間便沉沉睡去。
大約五六個小時過去,此刻午時剛過,張子揚悠悠醒轉,便聞到一股肉香,食欲大動,此時肚里也傳來一陣饑餓感,見到帳篷處有炊煙升起,站起身就要走去,一件大衣從他身上掉落在地,他一愣之下突然一笑,向帳篷方向看去,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朱雀聽到背后聲響,頭也不抬的說道:“藥箱里有銀針,挑了手上血泡敷上藥”,張子揚嘿嘿一笑,向他帳篷處的藥箱走去,出門之時,他分明沒有見到她帶過藥箱,再看到鍋里正在沸騰一的鍋牛肉,心知這多半是在他練槍之時,她下山去采買的,張子揚取出銀針左手拿住挑盡了右手的血泡,待要用右手去挑左手血泡時,右手吃痛之下全用不上力,連續試了幾次,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朱雀,她眉頭一皺,沒有起身,張子揚便腆著臉皮走過去蹲在她身前,嬉皮笑臉的央求道:“幫幫忙唄,我手使不上勁”,
朱雀無奈只好接過銀針挰住,張子揚攤開右手,就見朱雀出針如風,眨眼間已經挑破手上的五個血泡,取過酒精棉粗魯的擦盡膿血后用綁帶給他纏上,動作熟練之極。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動作上十分粗魯,張子揚痛得吱牙咧嘴,見她眼神挑釁的注視著他,大有一言不發就撥槍之態,張子揚默默的低下頭來,朱雀略有得意的哼了一聲,張子揚心中一凜,向她看去,見她雖然依舊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氣質,但這一哼之下,俏臉微紅,和往日機器人一般的神情相比,卻更多了一份人情味,女人味,見他苗條身姿,粉娕臉龐,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冰冷冷的美女師傅也才二十來歲,瞧著比自己還小,但這般冰冷孤寂的性子,也不知是怎樣得來的,想來也定然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朱雀見他低著頭半晌不說話,恢復冷漠的語氣說道:“鍋里的牛肉吃完”,說完她自己盛了一小碗坐回了帳篷里,張子揚聽到這熟悉的命令回過神來,見到鍋里牛肉已燉得熟爛,抄起一個大碗滿滿舀上一碗大快朵頤起來,滿嘴生津,幾乎要咬下舌頭來,只覺得天下美食無出其右,滿滿一大鍋,在他狼吞虎咽之下不多久便見了底,他滿足的一抹嘴,笑著向朱雀的帳篷方向說道:“呃……,那個多謝你了”,帳篷里傳出朱雀簡短的聲音“休息半日,晚上繼續”。張子揚笑容頓時跨了,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悠閑的在帳篷四周遛彎消食,微風拂過,抬眼遠望,密林天外是一片如洗的藍天,他在一個山坡上靠樹坐了下來,耳中傳來不知道是什么鳥兒清脆鳴叫,鼻中聞到陣陣奇異的馨香,只覺得內心寧靜無比,就連魂兒似乎也要融入這片祥和安靜的氛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