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恢復女兒身
眾人觥籌交錯,水?放下了杯子,讓他們自行玩兒去,又命人給炯烤了一只豬,搬了十壇子悶倒蛇到他自己的府上去。
除了梵谷,剩下的人都被水?支了一個干干凈凈。梵谷是知道水?真實身份的人,有些話,水?也只能和梵谷一個人說。
水?看著手邊的酒杯,她蔥白一般的手指沿著杯沿滑動了幾圈,一旁的梵谷雙眼迷離,渾身的酒氣,坐在水?旁邊搖搖欲墜。他盤著雙腿,雙手握著腳,一下一下的點著頭,似乎馬上就要支撐不住身體倒地就睡。
水?指指了指桌上的涼茶,又對著梵谷彈了過去,一杯涼茶就這樣隨著水?的指揮不偏不倚的潑在了梵谷的臉上,梵谷一機靈,立馬睜大了眼睛,迷離的看著四周,可是眨眼的功夫又變成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水?撅了噘嘴,覺得今日相與梵谷聊聊天這件事應該是打水漂了。自從她當了礡凌山的家,梵谷一直被她指使來使喚去,今日難得醉一回,那就好好休息吧。
把酒賞月,卻無人可以談心,當真是一件憾事兒。
今日不是中秋,可是水?忽然很想找人聊聊各自的家鄉是什么樣子。她以前最不屑的生活環境就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快餐咖啡。可現在就算在夢中夢見,都已經變成那么奢侈的事情。
要是非要她選擇一個人談及往事,那么這個世界,最能和她有共鳴的,怕是只有一個郭少丞了吧?
好像是應了那句“有時敵人為知己”。
“你走吧,我想自己待會兒。”水?說著,對著梵谷莞爾。梵谷已經是醉到了極點,忘記了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主子,二話不說抬腿就走。
清風孤月,剛才還熱鬧非凡的酒宴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水?一個人。一種從未有過的寂寞孤寂涌上心頭,果然呢,人不能閑下來,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就像是母親去世的那時,水?幾乎是不敢停下工作,別人都說她性子冰冷無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脆弱,她的無助。這些年,她學會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化解自己的難過哀傷,不求人,不名言。
“哎呦,吃著呢?”
水?皺了皺眉,心想什么叫做陰魂不散?
支走梵谷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有人突破結界而來,能這樣隨意出入礡凌山結界的人,除了水?,就只有一個神。
出生于礡凌山的沽澤上神!
“你來做什么?”水?頭也不抬,只是冷冰冰的問了一句。
郭少丞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摸了摸鼻子說“送禮。”
“那還是免了吧,你不給我送斷頭刀就不錯了。”
“我送你刀,不也是讓你砍我的頭嗎?”
“如果有,就給我吧,你三番五次把我害得那么慘,挨著一下也不冤。”水?終于抬眼看了一眼郭少丞,只是一眼,郭少丞卻是感到了形容不出的恨意。
郭少丞手中拿著一個極為難看的瓷瓶子,下意識的咬了咬嘴唇。
“這里的藥,可以幫助你恢復女兒身。”說著,他一揚手,瓶子在空中拋出一個美麗的弧線。
水?精準的接住了那瓶子,郭少丞的一句話像是在她已經平靜的心湖中扔下了一顆炸彈,她雙手有些顫抖,一雙眼睛因為激動瞪得老大。讓她恢復女兒身的藥?所有人都說她的這幅身子已經沒有了指望,為何自己的死多頭現在竟敢說這藥能幫她恢復女兒身?他憑什么這么說?又怎么讓她相信著就是這樣的藥?這藥從何而來?郭少丞怎么會好心到幫她尋藥?
“我不會騙你,你就安安心心的服藥吧。”郭少丞知道自己的話在水?面前沒什么可信度,可是這次,他真的沒有說謊。“如果我騙了你,就死無葬身之地,功力全無變成廢人。”
“這藥你都敢直接扔?如果這瓶子再碎了,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郭少丞把手攏在袖子里,不以為然。“這樣的話,熳姬您不知道說過幾次了。”
“你應該慶幸,和諧社會救了你。”
水?把瓶子打開,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未等郭少丞再說什么,就一飲而盡。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最壞也不會壞過現在。
可是喝下之后她身上并沒有傳來什么異樣的感覺。
水?有氣無力的嘆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殘羹剩飯,忽然很想繼續喝酒。
“之前我在啥都賣也算是個成功的店主,要是沒有你我也沒有謀生的手段,這藥,就當是我謝謝你了,雖然我的死,你還是要負責。”郭少丞嘆了一口氣,說的很是不走心。
“你在我們的世界開的網店叫什么?”
水?抬起頭看著站在洞口的郭少丞,冷白的月光把郭少丞的一邊照的熠熠生輝,而他的另一邊卻隱藏在黑暗陰影里。
“郭少丞的店店。”
水?點了點頭,在心里喃喃著這個名字,忽然想到什么一樣,她的眼神忽然一變,眉頭緊鎖。
“郭少丞……”
聽見水?喊自己的名字,郭少丞忍不住回頭,卻見一只筷子帶著凌厲的殺氣奔著自己的太陽穴而來,還好郭少丞反應極快,一閃身,雙手來不及運作,竟是直接咬住了這化成殺神利器的筷子。
“膩丑腎么逢?”
郭少丞的嘴里咬著那根筷子,打著舌頭怒視著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水?。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啊!直播的時候摳腳大叔就是你吧?好好爆你的章魚頭不好嗎??直播的時候為什么要給老娘摳腳!!如果不是你,我的網站會被別人誣陷監管不嚴嗎???”
水?已經氣得渾身戰栗,她落地的長發已經在戾氣的催動下在身后狂舞,一副隨時要出手殺了郭少丞的樣子。
郭少丞向后捎了捎,緩緩地把筷子從嘴里拿了出來,完全沒了剛才想要一決生死的氣勢。他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那你看看,后來我不是改買老鼠藥了嗎?你說奇不奇怪,我的第一單,收貨人的名字竟然寫的是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誰盜用你的名字呢,哈哈哈哈……”
他干笑了幾聲,后來發現實在是太過尷尬,自行收了聲。
“下單的人……就是老娘。”
水?緩緩抬起頭,眼中仿佛是淬滿了毒。
大概是動了氣,水?覺得自己身上越來越熱,自骨髓而來,那種要命的疼痛慢慢遍布全身,將她淹沒。
“我本來是想看看這個差點毀了我食品事業的到底是什么鬼怪,見你賣了老鼠藥,正巧想著買來喂給那喪盡天良的男人……”
她狠狠的錘了一拳在面前的石頭案幾上,案幾應聲而裂。
郭少丞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氣大傷身。”
“郭少丞,要不是我現在渾身痛的難受,我一定要你狗命!”
“我沒養狗,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把二郎神的哮天犬給你騙來,再不然,你就殺了第二針?他也算得上是我身邊的一條狗……”
郭少丞本來還想繼續貧下去,但是一股刺骨寒的殺氣向他襲來,為了保命,他還是選擇了閉嘴。
“沒啥事兒,我就先走了……”
“站住!”
見郭少丞要走,水?忽然叫住他。
左思右想,現在這個時辰,她叫不來一個酒友。
“郭少丞,大概是你的藥起了作用,我身上痛的難受。你坐下來陪老娘喝一杯。”
郭少丞的眼角抽了抽道“這不合適吧?”
話音未落,郭少丞覺得殺氣更勝,便麻利的小跑了幾步,坐在了已經是一片廢墟的案幾之前。
水?對著虛空打了一個指向,不大會兒功夫,守在外頭的小侍女便跑來聽候差遣。
小侍女按著水?的吩咐帶著麻利的換了一桌酒菜,又讓侍衛端了十壇足有一人多高的酒缸來,之后就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
水?揮了揮手指,酒水就從酒缸里流到面前的酒壺中。
水?咬著牙忍受著身體變化帶來的疼痛,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她并不勸酒,只是自顧自的一杯接著一杯。
礡凌山的水好,自然酒也好。郭少丞原本的打算是不喝酒,可是這空氣中彌漫的酒香讓他實在把持不住,兩個人也不說話,各顧各的。
酒水已經被水?施了法,會自動源源不斷的加在酒壺中,不一會兒的功夫,身邊的酒壇已經空了五個。
兩個人都有了醉意。
水?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剛剛刺骨的疼痛也已經感受不到。
拿起酒杯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袖子長了一截兒。
“郭少丞……”她拿著酒杯歪著頭“你說我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是我小了還是衣服大了?”
郭少丞已經倚在了水?旁邊的大石頭上,幾乎是與她并肩而坐。
傻笑著轉過頭,又打量了一番水?的身形,他大手一揮拍在了水?的肩上道“哈哈哈哈哈,恭喜你啊熳姬,你現在是個女人了!”
“是嗎?”
水?半信半疑,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拍上了自己的胸口。
好一會兒,她終于肯定的點了點頭,嘻嘻哈哈道“郭少丞,你這藥很是靈驗嘛!老子,終于恢復了女兒身,哈哈哈哈哈。”
“嗯!你一個女兒家,說話能不能斯文一點?”
郭少丞扭著頭,看著捂著臉傻笑的水?,可是水?抬頭的一瞬間,郭少丞在她的眼中眼見了十分明顯的淚花。
郭少丞從未這樣近距離的看見過一個女孩子哭泣,握著酒杯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直。
“斯文?哈哈哈,郭少丞,你占著沽澤上神的身子,享受著他的威風。可是你知道我承受著熳君之前的一切嗎?”
她抬起頭,不想讓自己的淚水太過放肆的奔流而出。
她現在有些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穿越在火熳的身體里,她和火熳難道不是一樣的嗎?因為自身的重擔活成了一副男人的樣子。
她原本以為自己憑借著這份天生的不屈不撓可以叱咤商界,撐起家族的重任,保證自己弟弟一輩子的錦衣玉食。
可她卻硬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父親眼中的奪權者,弟弟眼中的篡位者,愛人心中的仇人。
火熳為了在這個只用力量說話的世界撐起家族,為侄子的未來保駕護航,生為女兒心,卻硬生生的選擇了男人身。
“我啊,要好好用女子的身份活下去,就算有一天火熳回來了,我也要讓她知道,就算是以女兒身示人,也沒有什么可怕的……”
沒有什么可怕的?她自己,不就是被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所擊倒了嗎?所以才會買了一包老鼠藥去了解了那混蛋的性命吧?
“水大小姐您想多了,我們身子的主人,再也回不來了。”
郭少丞輕輕笑了一聲,聲音中極近的冷漠。
“他們回不來,我們占據著他們的身子,那我們的身子,到底是誰占據著呢?”
“你是哪天死的?”
“我比你早了七天,可是你知道,我來這個世界,已經多少年了嗎?是一百年啊……”
水?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看著一臉苦笑的郭少丞。
“我勸你,與其想著從前的日子,還不如過好這一生,現在,我相信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