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坎坷,馬車顛簸不停,一個急彎之后,凌霜重重地磕著了頭,從馬車中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這是……”凌霜捂頭,卻摸著了一頂冠帽,借著簾子外撒進的月光,凌霜勉強認出了身上的衣服正是太醫院的行裝。
“……”
好吧,那可惡的舅舅還是把她弄了出來……
不用想,哥哥肯定也是幫兇……
怎么辦,要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話說,你們既然把我弄出來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能不能別拋下我的藥瓶藥罐藥箱子啊喂!
凌霜焦急到一時語塞,手指在馬車窗沿急躁地敲了半晌,她想了許久的法子,思量著自己八成已經沒辦法再改變現狀,最終只得一跺腳便結束了這番焦躁。
“師傅!”凌霜平復著情緒,掀開簾子探出頭,試圖和車夫打會交道。
山路崎嶇,漆黑的夜色之下,幾聲野狼的嗥叫蓋過了凌霜呼喚車夫的聲音。
“師傅!”凌霜又喚了數聲,卻依舊不見車夫回應。
“……”夜涼如水,僅是探出頭朝車夫張望的那會功夫,凌霜單薄的行裝便染上了一身寒氣。她哆嗦著鉆進馬車,尋思將腿抬上座椅縮成一團保暖,不料身子正往內移,卻觸及一樣綿軟的物體。
她摸著黑伸手探去,另一只手掀起簾子,借著蒼白的月光,她這才看清楚了那物。
座椅一角,徐太醫冰冷的尸體雙目圓睜,似乎正訴說著無盡的哀怨,一條舌頭耷拉在齒縫之間,脖頸處一道深色的淤痕。
凌霜頓時耳畔嗡嗡作響,驚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徐太醫,想必正是舅舅喚來帶她出宮的接頭人了。
而此刻,馬車馳騁在崎嶇的山道,未見停息。
此刻,那數聲喚不得一個回應的車夫,到底是誰……
凌霜掀開簾帳,山路崎嶇,夜色如濃墨入水,霧靄沉沉。她望了望窗外山路一側深不見底的溝壑,又回頭望了望身后徐太醫逐漸僵硬的尸體。
跳。
凌霜心一橫,雙眼緊閉,護著頭縱身躍下車身。
馬車前端,黑衣人望著身后大吃一驚,猛然勒馬,繼而順著凌霜一路跌撞的聲音判斷出了她大致的方位,自小腿內側的綁帶之中抽出一把匕首,翻身下馬朝山谷追殺而去。
北峰之巔,一尊偉岸的身影石像似的屹立在寒風之中,幾聲狼嗥撕破夜的寧靜。
凌霜一路滾下了山谷,最終狠狠地磕在一塊巖石之上,尖銳的疼痛從頭部一側傳來,她顫抖著伸手探去,溫熱的鮮血便倏而染紅了她冰涼的掌心。山路陡峭且碎石遍地枯枝蔓延,身上的行裝早已被露水濡濕,寒氣蝕骨般地滲透她的皮膚,衣物破損之處暴露著多處深淺不一的傷口。
疼。通身。從肌膚蔓延至骨髓的疼。
凌霜奄奄一息地撐起身子艱難地爬行著,睜眼朝身后望去,樹叢窸窣,沉重的腳步聲陰魂不散地緊隨而來。
黑衣人揚起手中鋒利的匕首,滲人的狼嗥聲回蕩在樹林之中,忽遠忽近。
“你究竟是何人?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非要逼我至此?”凌霜強忍著下一瞬便要暈去的痛苦,仍不甘心地望著眼前身著黑衣的兇手。
那人不語,手起刀落,刀柄之處的指節上,銀質的扳指輝映著冷光。
嗖!
一聲凄厲的慘叫回蕩在山谷。
凌霜霎時失去了意識,合眼的瞬間,只得一抹奇異的印記,在腦海之中忽而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