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司云殊練完功梳洗后，在書房處理了些要務。
看時辰差不多，準備去暢春園接秦夙。
還沒出門，老嬤嬤便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這些年，一直是這位蘭嬤嬤照顧楊殊，這還是司云殊與楊殊換了身份后，第一次見到她。
“殿下，宮里來信了。”
蘭嬤嬤笑容可掬，小心地將湯碗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司云殊接過拆開，隨意掃了一眼，看向蘭嬤嬤道：“這些年，蘭嬤嬤辛苦了。”
蘭嬤嬤動作一頓，謙遜回道：“為主子做事，應該的。”
司云殊輕哼一聲，未置可否。
“蘭嬤嬤年齡大了，也該享享清福了。”
蘭嬤嬤低聲應下，走之前，看著司云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欲言又止。
司云殊神色淡淡，說了句“他很好”。
蘭嬤嬤臉上一喜，恭敬地退了下去。
司云殊叫了衛一，吩咐了幾句后，再出門，已經聽說秦夙出了暢春園。
……
奢華的馬車極盡張揚，前后一隊親衛威風凜凜，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到了秦相府大門，秦夙抬眸望了一眼那御筆親題的金字牌匾。
司云殊煞有介事的品評一番。
只是此刻，相府大門除了門人，并無一人。看來，自己很不受待見啊！
司云殊一揚手，兩個王府親衛上前按住門人，一行人就要這樣沖進去。
“殿下——”
司云殊回頭，只見剛剛下朝的秦相迎了上來。
“見過殿下，王妃。”
二人寒暄幾句，秦相便領著人進了府。下人收到主子眼色，也早就去后院稟告了。
不一會兒，秦夫人便帶著一行眾人迎了出來。
司云殊眉眼笑意深幽地跟著秦相去了書房。
后院大廳，秦夫人臉上的溫和慈愛之色早已消失不見，此刻正坐在主位上冷眼看著秦夙。
要說她這輩子最恨的是誰，當屬這個庶女的生母。
當年母女二人在自己手下戰戰兢兢的過活，沒想到竟會有自己要親自去迎接這賤婢的一天。
“五姐姐好大的威風，見了母親竟然也不行禮問安。這是去了鄉下，就丟失了咱們相府的禮數嗎？”
一陣靜溢過后，庶六小姐秦芷陰陽怪氣地開口道。
秦夙立在大廳中央，靜靜地看著主位上的婦人。就是這個女人，讓娘親受盡苦難，最后病重而死。
聽見秦芷的話，側眸看了一眼，正欲開口，只聽見大廳外傳來一道聲音：“不知道堂堂一品親王妃，該如何向臣婦行禮？”
司云殊跟那個老匹夫沒什么好聊的，又擔心自家媳婦兒被人欺負，自是沒說兩句話便辭了秦相，匆匆往內院趕來。
沒想到剛到門口，便聽見這么一句。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紅衣少年翩翩而來，眉目溫潤，只是語氣不大好。
秦芷愣住，她剛才站在后面，并沒有瞧見秦王殿下的面容。
此刻一見，只覺得心頭狂跳，他不是……
“就算她是親王妃，那我母親還是一品誥命夫人呢！”
聽見司云殊維護秦夙，秦芷心里一陣怨憤，忍不住繼續開口道。
“秦夫人也認為，本王的王妃該給你請安問好？”
司云殊不理會蹦跶的秦芷，來到秦夙身旁站定，姿態嫻熟拉起他的手。
秦夙掙扎了一下，沒掙脫，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大，只得歇了心思。
“怎么說，我也是素兒的嫡母，受她一禮還是受得起的。”
旁人也就罷了，可她……
她就有些意難平了。
“秦夫人，君臣有別啊！”司云殊一邊摩挲著媳婦兒的指尖，一邊悠悠笑道，“秦夫人是覺得，天家兒媳，還比不得一個臣婦？”
她的語氣，著重在“臣婦”上。
秦夫人一驚，哪怕是同為一品，可臣子媳婦到底要比天家媳婦低上一等。
正不知所措，門口傳來一道輕柔的語聲。
“殿下言重了，母親也是將五妹當做自家女兒疼愛。這才一時間，沒能轉換過身份來。”
秦悠款款上前，沖著二人行禮道：“秦家四女秦悠，見過殿下、王妃。”
秦夙望著那雙蘊含秋水的眼眸，眉頭微微蹙起。
被秦悠這么一打斷，秦夫人也跟著借坡下驢。一時間，大廳里響起各種請安的聲音。
“早就聽聞相府花園各種假山頑石、奇花異草，不如王妃領本王去欣賞一番？”
與這些人打交道，她寧愿跟媳婦兒多處處。
秦夙還沒說話，秦芷又忽然自告奮勇上前道：“姐姐不常在家，對府里怕是并不熟悉。不如芷兒領路，也免得殿下在府中迷了路……”
“不必了。本王，只想跟王妃單獨走走。”
司云殊一口拒絕，完全不顧秦芷那滿臉憂傷、泫然若泣的模樣。
……
“殿下不是要欣賞風景？”
某人目光太過炙熱，秦夙想要忽略都難。幾經忍耐下，終于忍不住開口。
“風景哪有王妃好……”
話音未落，一陣琴音傳來。似遠似近，帶著無盡的綿綿情意。
司云殊楞了一下，看著薄紗下，秦夙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若有所思。
一回頭，只見花團簇擁下，一道粉色身影翩翩起舞。
仔細一瞧，那不是剛剛大廳里咄咄逼人的秦芷嗎？
而另一邊涼亭中，薄紗飛舞中，秦悠十指纖纖。
身后，一名綠衣婢女恨恨道：“這不要臉的……”
到底是相府小姐，不是她一個小小婢女能夠指名道姓罵的。
秦悠溫柔一笑，琴音一轉，那邊來不及反應的秦芷差點閃了腰。
“殿下好大的……”
秦夙忍不住冷笑，話還沒說完呢，只見一名少年拿著書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
一陣搖頭晃腦，聲音清脆悅耳，像極了認真讀書的兒郎。
若是，他那雙眼睛不亂往這邊飛的話。
“噗——”司云殊忍不住輕笑出聲，看向秦夙道：“秦相府這些個公子小姐，還真是多才多藝啊！”
“費盡心機，也不過是為博君一笑罷了。”秦夙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可，本王，只想對王妃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