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治,你說你要死還是要活,敢跟老娘這樣說話!”
許月三步并兩步跑下了樓,一只手挽著支棕紅色皮質軟鞭,在空中甩得啪啪作響,一只手指著楊治的鼻子叫罵道,李若瀾在一旁看著便覺得此人定是河東獅轉世,訓夫的本領應該不簡單。
楊治大罵一聲,將許月的皮鞭一爪給奪了下來,直想給她一巴掌,但他除了會看賬本做點生意,哪里能是他的妻子的對手,他是整條街出了名的懼內,不過即便如此夫妻倆人的生活倒也還算是美滿。
眼下李若瀾在此絲毫不敢怠慢了,又擔心自己懼內的事情被她給知道了,臉色沉得快要擠出水來,指了指一旁的李若瀾道:“你這個瘋婆子你老公差點被京畿司送到牢房里去了,你都還不知道,一天天就知道躲在賬房里倒弄些紅脂粉底,要不是今天趙王殿下屈尊救下我,你就等著守寡吧,還不快給趙王殿下沏茶來!”
許月聽到楊治這番話嚇得嬌容失色,驚呼一聲,一路跑進后房去準備好茶水,不一會便將一熱騰的茶壺放置于她所坐的茶座之上,楊治趕緊給她斟滿茶杯,賠笑道:“趙王殿下,在下賤內脾氣比較噪咧打擾到您的興致,實在是萬分抱歉,還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李若瀾輕嘬一小口,口鼻充斥著媚舌的巖韻,緩緩放下茶杯笑道:“武夷巖茶,楊治大哥你的品位還是沒得挑,好茶。”
“說來慚愧,這茶十分昂貴,說實在的我是舍不得喝的,平時都是和來往的客人談生意時才舍得拿出有機會喝上一點。”楊治臉上堆笑,兩只手交叉握在一起,看李若瀾對這杯茶還算滿意,心中歡喜,畢竟在宮中趙王夜喝過的好茶不計其數,他這茶葉真算不上絕佳,能討歡喜已是極為不易,說道:“趙王殿下,您可別折煞小人,在下哪敢稱您的大哥,這可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啊!”
李若瀾微微一笑,示意楊治夫婦倆人就座道:“其實我只是趙王殿下的一位好朋友,名叫李若瀾并非趙王殿下本人,這次能夠幫到楊治大哥也純屬巧合,叫你一聲大哥也無妨,也就不要推辭反倒是亂了輩分。”
楊治聽完她的話也是心頭壓力大減,轉念一下這位李兄弟能拿到趙王殿下的隨身玉佩,必然和趙王殿下關系匪淺,倒也絲毫不敢怠慢,隨身就座笑著道:“那李兄弟,這次多虧你出手相助,楊治萬分感謝,以后凡是能有用得到的地方我絕不推辭。”
李若瀾擺了擺手道:“楊治大哥客氣了,不過這次我巧然幫了你一把,我就想再次確認一下你所說的泓王殿下向你們索要喜子的事是否屬實?”
楊治嘆了一口氣,垂頭道:“千真萬確,自從泓王殿下封王后三年前接管了刑部,同時還是京畿司的司長,便開始對我們京畿這些沒有背景的小商鋪索要喜子,一旦不給的話便以逃稅違法經營等問題捉拿去刑部拷打一番,直到給足喜子才會放人,這幾年下來不光是我們大興道這條街,京城上下絕大多數商鋪都是被欺壓的對象,有苦說不出,唉!”
李若瀾看楊治的口吻模樣也不像是能編造這等謊言的人,思量了一會道:“楊治大哥,說實在的今天你雖然僥幸躲過這次危及,顯然你已經成為了泓王殿下的眼中釘肉中刺,接下來京畿司估計還會再來找你的茬,我有一計能保你今后無憂,就不知你是否愿意聽我的建議了。”
楊治聞言眼睛一亮,急問道:“李兄弟你有什么想法盡管說,說實在的實在不行我大不了就離開這京城到別處謀生,我還不信天大地大沒有一處能容我的地方!”
“很簡單,我是趙王殿下的好朋友,你把你的冤屈寫下來,同時和你關系好的那些街道朋友們一起提交一份狀告書,趙王殿下了解清楚后定會朝圣上呈報,當今圣上明察必定能為你們解下焦慮的根源。”
李若瀾說完也不看兩人,只是端著茶杯品茶,這個方法膽子很大,想干的話膽子必須更大,這么多商鋪掌柜被欺壓了幾年的時間,他相信他沒有理由不心動這個辦法。
楊治聽到這個方法心動不已,一紙狀告書一旦被皇帝知道了定會永葆無憂,只是他卻是十分擔心泓王殿下萬一震怒對他們發難的話,那后果也是不堪設想,一前一后反倒是讓他難以抉擇,頭痛不已。
一旁的夫人許月聽李若瀾的話也心動了,她本就脾氣潑辣,對自己丈夫關鍵時候總是瞻頭顧尾的懦弱性格十分反感,做了十幾年的生意也沒有做出個所以然來,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個能為他們解圍的又開始拖泥帶水,一股怒氣陡然就竄出,手掌直接就拍在桌上,茶壺都被震移了少許。
“楊治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婆婆媽媽的比我一個女人還不如,我要是你我早就答應李公子的方法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李若瀾聽到許月的話,心頭樂呵,楊治大哥這對夫妻也是有趣,妻子剛毅,丈夫柔軟,竟然也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她心想假使自己是這樣的性格的話,陳涵又會是怎么樣的模樣,會不會也會懼內。
楊治聽到自己妻子的震怒,覺得很有道理自己卻是太過于軟弱從來沒有真正的剛強過一次,大喝一聲:“好那就聽李公子的話,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今天老子就拼一把!”
李若瀾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笑道:“楊治大哥禍從口出,不該說的話千萬別亂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擇日再來取證,我就先行告辭了。”
送李若瀾出了門,商祥當鋪只剩下夫妻二人,楊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妻子許月扶住他的肩膀笑道:“丈夫,和你成婚有十二年了,今日是頭次見你這么威風霸氣,好帥!”
楊治哼了一聲道:“你才知道你丈夫威風嗎?以后你丈夫比現在威風的時候要多得多,我現在就去找李二哥,張叔他們來把這件事給辦好,免得李兄弟一番好心被我給浪費了。”
李若瀾行走在京城內的街道上,想著這其中盤枝錯節的利害嘆道,今天開始接下來她的日子便不會比以前當作殺手要松快,大世家既然和泓王沒有牽扯并不代表相互沒有關系的存在,眼下無名谷讓自己來為趙王謀得大業,顯然是這件事已經急在了弦上不得不動,不知趙王手上到底又有多少籌碼,無名谷兩頭下注明顯是認為這兩人最有機會成功,泓王定然不簡單。
她搖了搖頭其中的細節還得等和趙王碰面之后才清楚,找到一家樊樓酒樓客棧,安頓好住的地方,這幾天在城里得好好轉轉,將整個京城給盡量了解清楚,再去楊治那里取罪狀書。
在樊樓休息了三夜,第四天她便去楊治那里,楊治見李若瀾來了趕緊去找來七八個這次罪狀書的牽頭人,一群人進到店鋪內將店門給關上,他從賬房內拿出一張絲帛,李若瀾攤開絲帛打開看到,心頭也不免震驚。
三年時間內,一家商鋪分上下半年給喜子,一共足有一千三百五十六戶中小型商鋪被泓王敲詐過,并且還有不少商鋪不敢參與此事,并沒有署名上書,每家抽取一成的的喜子,合計金額已經足有五十余萬的銀子跑進了泓王的腰包。
這個數字看得她直咋舌,要知道當今世界戰亂平息也才幾十年的時間,戰爭所帶來的的創傷并沒有讓國家的元氣徹底恢復過來,祁國現在戶部推行的抽稅占比也就只有百分之七的樣子,這泓王拿這么多錢干些什么?
“好,現在列在這絲帛上面的這些數字足以證明這件事的嚴重性,大家伙應該懂得起這一紙狀告的力量,既能讓一個王爺膽寒也能讓你們這些掌柜的入獄,千萬記住禍從口出!”
李若瀾將這份沉重的絲帛收好叮囑各位被欺壓的掌柜,臉色已是極為沉重。
“你放心李兄弟,我們大家伙都商量好了,同進退,哪怕是受傷流血也要把這個送到當今圣上的手里去!”
楊治一掌拍到自己胸脯咧嘴笑道,其實他開始倒也覺得沒那么夸張,不過當這么大一筆數字的金額統計出來以后也是直打寒顫,不過他相信李若瀾也相信趙王殿下能為他們還一份明天。
其他幾位掌柜也是同樣點頭應好,這次事情的希望就寄托在趙王殿下的身上了。
李若瀾對幾位掌柜做了一揖道謝,轉身便離開了楊治的商祥當鋪,接下來她便要前往趙王的府邸,趙王當初出生之時,天青極東,七星震宿,天啟怪誕,府邸在封王之際坐落于東面。
一路行進,她正思量這封罪狀書,眼角忽然瞟到一人,腳步登時止住,轉身朝另一條路走去。
陸楓自從上次在京城讓李若瀾逃走之后,便向師傅告辭說來尋找她的線索,一路上向各方打聽相關線索,竟然追到了祁國的京城來。
只是這卞北這么大的一座城,哪有那么容易去找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女扮男裝的人,不過既然線索指引到了這里,那他就不會放過任何能報仇雪恨的機會。
正當他四下查找的時候,忽然看見一人的身影和印象中的仇人很像,當即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