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凡感到事情要遭。
“我們認識嗎？”他將舒團兒拉到身后，強作鎮定道。
大漢把酒瓶扔到一邊，騰出手來：“那，認識認識？”
明凡冷聲道：“我們還有急事，請讓開。”
“讓？老子憑什么讓？老子最煩你們京城人頤指氣使的嘴臉了......”大漢抬起手就要抽明凡。
“喵！”
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明凡只覺得身體被人從后面猛地拽了一下，之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舒團兒。
她在看到大漢動手的一瞬間，將明凡一把拉到了后面。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猶豫，仿佛是本能一般，借著拉回明凡的慣性側身抬腿，猛地踢向大漢。
大漢的手還沒有落下，一條潔白短小的腿就踢了過來。
他沒來得及反應，舒團兒的腿閃電般擊中了他的腦袋！
“咚！”
明凡聽到了碰撞的聲音，他抬起頭，看到了極其有美感的一幕：
大漢的手還保持著抽明凡的姿勢。舒團兒左手拉著明凡，左腳著地、身子側著，右腿張開極大角度踢在了大漢頭上。
要知道舒團兒只有一米五多一點，大漢足足有兩米多。
貓妖的身體極為柔軟，都有人說“他們是一種液體”。平日里明凡沒有讓舒團兒鉆過洞，也沒有揉捏過她，所以不清楚她的身體能軟到什么程度。
這下他親眼看到了冰山一角。
就在他以為舒團兒會像以前打元開石一樣“一擊必殺”時，舒團兒踢在大漢頭上的右腿突然彎曲了個詭異的角度，她左腳一蹬，帶著明凡退了幾米。
“小丫頭速度挺快的啊。”大漢摸了摸頭，咧嘴笑道。
明凡這才知道舒團兒為何要退：大漢竟然毫發無損！
之前聽這大漢的話，明凡已經知道了他是四品。而現在，明凡明白了這張戰斗對舒團兒有多么不利：
大漢還是個橫練四品！
舒團兒能吊打同為三品、甚至能打四品的依仗，就是她那極快的速度和令人難以琢磨的攻擊角度。
就像剛才一樣。
可是橫練武者完全是她的克星：舒團兒擊中100次對人家來說都不痛不癢，但只要舒團兒挨了一下，戰斗就結束了。
兩人今天出來只是跟蹤首輔的，自然不會帶什么武器，所以“破防”現在都是一個問題。
如果是舒團兒自己的話，她肯定頭也不回就逃了，但問題是還有明凡。
舒團兒帶著明凡，是逃不掉的。
所以......
“走。”
她不再“喵嗚”，輕聲留下一個字后，轉身沖向了大漢。
明凡看著她嬌小但堅定的背影，心如刀絞。
第一次。
他第一次發覺自己......是個累贅。
以前別人可能礙于自己的身份，不跟自己一般見識，自己還沾沾自喜。
現在想想，如果沒有舒團兒的話，每次那些不知自己身份的小混混挑釁時，自己能有什么辦法？
其實現在的情形與從前許多次都很像：都是不知自己身份的人要對付自己，舒團兒站出來擋在自己身前。
不同的是，以前的自己是站著的，現在是坐在地上；以前的敵人舒團兒打得過，現在的敵人舒團兒完全沒有勝算。
還有，以前的自己，總是覺得我運籌帷幄；現在的自己發現原來......那只是被保護之人的錯覺。
沒有時間自怨自艾，明凡知道現在的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趕快離開，不要再拖后腿。
只要自己走遠了，舒團兒自然就可以逃脫。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手腳并用爬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與大漢纏斗的舒團兒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若煙閣方向跑去。
......
另一邊，舒團兒已經展開了猛烈的進攻。
她要做的不是擊敗，而是纏住，讓明凡離開。
明凡離開之后，一切都好說。
大漢早已發現了自己立于不敗之地，便放棄了防守，把所有的心神都用來抓住靈活的舒團兒。
可是慢慢的他發現，雖然這個小丫頭品級境界要低一些，但卻如水一般抓不住，總是眼看就要碰到她了，她的身體卻扭轉出非人的角度成功躲開。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正在逃開的明凡。
豐富的戰斗經驗，讓他立馬就明白了明凡二人的想法，所以第一時間，他就從路邊提起一個大缸，向明凡扔去。
那盛水的大缸帶著呼嘯聲，挾著撲面的風，飛向明凡。
而此時的明凡還在逃離，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舒團兒看著大缸眼神一凝，右腳勾在大漢脖子上，雙臂帶著上半身急速旋轉起來，然后右腳松開，把自己射向了大缸。
“當！”
“嘩啦......”
明凡聽到聲音，回頭看去，看到距離自己不遠處，舒團兒滿身帶血地從一地碎片中爬起來。
她只看了一眼明凡，就轉過身去，面對已經追過來的大漢。
“走！”
明凡再次聽到了這個字。
舒團兒的聲音其實很清脆、很好聽，明凡平時一直想著能聽到她“喵”“嗚”“哼”以外的聲音。
可是現在，他聽到舒團兒的聲音，心中沒有歡喜，只有無限的悔恨和痛楚。
抹掉眼淚，他腳下步伐不停，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拖累！
舒團兒此刻如此艱難，是因為什么？是因為誰？！
逃，是他應該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當！”
木板與肉體撞擊。
“咚！”“咚！”
石塊被擊中并落地。
“啪！”“啪！”“啪！”“啪！”
瓦片被擊碎了......
明凡只是竭力跑著，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再回頭。
他可以判斷出，聲音傳來的地方離自己越來越遠，這代表著自己越來越安全，也就意味著舒團兒離“可以逃”更進了一步。
接連不斷的聲音繼續響著，明凡的心一點一點下沉。
突然，舒團兒截下物品的聲音沒了。
可緊接著的，是一道破空聲！
明凡下意識回頭看，填滿他目光的卻是一團紅色的身影。
紅團與明凡撞在一起，將他擊倒在地。
但明凡根本顧不上自己的疼痛，他緊緊地抱著懷中柔軟的紅團。
這撞在他身上的，就是血染的舒團兒。
原本淡紫色的漂亮小衣裙，在昏暗的光亮下已經看不到原本的顏色，剩下的只有隨著呼吸搖晃的鮮紅。
舒團兒蜷縮成一團，抱著肚子微微痙攣著。
剛才大漢趁她傷勢嚴重，一個重踢打到了她身上，直接將她踢飛到了明凡這里。
明凡抱著舒團兒，顫顫巍巍站起身來，掏出一點貓薄荷給她喂了下去。
雖然不能對傷勢造成任何好處，但最起碼能減輕她的痛苦。
大漢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帶著猙獰的笑容，大漢雙拳互握，高高抬起。
明凡看著大漢的拳頭，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得開。
他用自己的身體將舒團兒包裹住，轉身背對大漢，把自己的肉體當做舒團兒的保護殼。
拳頭落下。
明凡閉上了眼。
......
風，
夜間微涼的風，
輕輕拂過。
明凡仿佛聞到了一股芬芳。
味道很熟悉，應該是花梨木的味道，夏荷戴過這種材質的手鐲，說是對身體有好處。
隨著風而來的......是一道幾不可聞的清脆聲音。
很悅耳，都快趕上舒團兒的說話聲了。
香味漸近，不知為何明凡卻感到......似有雪花飄落。
清冷而驚艷。
預想中大漢的重擊沒有來臨。
反而是身后傳來重物倒地聲。
明凡緩緩轉過頭，
看到了一襲青衫，
正隨劍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