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樹叢中堂,綠葉停止下落,龍雨相插在掌心的龍劍瞬間穿過狐妖掌面,光波不再擴散,宮江郡主執劍懸空。
李玉書和韓飛二人起跑伸出的腳停在半空,因要跨過一道泥溝肌肉用力,二人張著嘴巴甚至有些滑稽。
一切在此時靜止分毫。
此光攜起溫云瓏沖向百米之外,她身周這團光亮竟逐漸凝練成一白衣男子,這俊秀招人喜愛的頑皮模樣,還和萬年前,前往千和宮赴宴的書生模樣相差無幾。
他嘴角滴垂蔥蔥淺笑,眼中流露溫情堪比輝星燦月,鬢角游絲隨風舞動,指尖清明透徹,腰間束著一只曲碧腰封溫雅若懷,通身白色加上繚繞的醒腦香氣,讓人不覺仙氣逍遙。
他便如此拖起溫云瓏站遠處空地,背后一片斜陽殘落,溫云瓏對他瞪起雙眸更顯木訥,感謝言不由衷,眼中釋放星點清純,讓人歡喜不已,但這歡喜,瞬間又落回到柳軻英身上,她再次皺起眉頭。
白衣男子依舊是久違的淺笑,一縷一縷的目光都落在溫云瓏清和的側頰耳上。
狐妖頸背毛發豎起,有些扎人的堅韌在。
只有柳軻英沒卷入這場靜止,但他一時間不知如何,口中難免為異景發出疑慮:“這是……”
“嗷——”
沒等思索,軻英身下又發出狐妖的嘶吼,它再次開始了異動,這吼叫撕心裂肺,分明是腳掌疼痛所致。
李玉書和韓飛雙雙倒在地上,韓飛胸口入泥,李玉書則是整臉貼地,泥水四濺。
“哎呦!”李玉書抬起上身說著特有的李氏口氣,他小心輕觸著自己趴到泥中的臉,拽拽韓飛:“韓飛,你快給我看看……我臉破沒破,我這么英俊的臉,要是……”
韓飛瞧上滿臉泥巴的李玉書,也看不出什么,身后狐妖仍舊躁動不安,哪有時間理他:“什么時候了!咱不要臉了,快跑吧!”
李玉書頂著泥臉回頭一望,狐妖比之前更加猖狂地嘶吼揚頸:“對……快……快跑!”
二人互相攙扶爬起來向著更遠的樹林狂奔。
“怎么還找不到?去哪了……去哪了?”軻英更加拼命摸索著銀針,左肋下方的貼身小囊中,放著一包硬質金屬條塊。
“找到了!”他摸起最粗的一根銀針來。
“啪”一聲,穿過厚重毛發,銀針扎進九尾妖狐的脊背。
狐妖掌下懸空的血液滴落在龍雨相額上,他再也無力支撐狐妖的重量,身體抽出一側,準備逃離狐妖掌心。
此時狐妖卻搖搖晃晃,重心不穩,踉蹌之中,龍雨相眼看就要被它壓身下。
一只手抓住龍雨相的右肩,是宮江月,她抓起龍雨相騰空躍起:“走!”
狐妖卻未放棄掙扎,搖晃幾下腦袋,視線模糊中掉頭準備襲擊二人,又抬起另一掌撲來。
“什么聲音?”軻英坐在搖晃的狐妖背上言。
空中傳來一陣柔和琴音,寧靜輾轉,意趣清幽,兩側樹叢也跟著微風晃動。
一飄然白衣仙才坐于空中,眉眼英氣逼人,挺秀之感和軻英極為相似,舉手投足中除了名門望族的大氣,還有逍遙自在,其人懷中撥弄箜篌仿似仙樂,根根金弦回蕩中散落光波,此等妙柔光波落在白狐身上,明顯看得出狐妖睡意漸濃。
眾人此時匯聚一處,此時除了白羽仙人面帶笑容,他人無一不是望著白衣仙才滿臉疑惑。
韓飛看看身前的白羽,還未從剛剛救人的情景走出,又驚嘆著溧禎的絕世非凡,無處安放的雙眼最終看向一臉泥巴的李玉書:“這都是……什么套路?”
“咕咚……”李玉書只好咽一口口水作為回應。
“嗷~”突然從妖狐口中傳來一聲大叫,它搖過幾下腦袋“噗通”一聲趴在地上,鼻中隨即發出鼾聲。
只見白衣仙才揮手攬袖,懷中箜篌于一片星光中化作一塊箜篌玉佩,他小心別回腰間,腳踩輝亮走下虛空,青草扎裂光芒碎成一地星辰,
隨著狐妖傾倒,軻英突然被甩下,強勢的力度使他不似常人的背部再次撞擊在一塊頑石上,他迷迷糊糊躺在地面,只覺呼吸開始沉重。
而那身潔白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那個朝思暮想都希望見到的人,正一步步走向自己。
軻英發出只有白衣仙才聽得見的顫抖:“你不歸,我來見。”
白面之下,沒人能猜的出軻英是什么表情,或許他有想起什么,眾人只知他費力伸出一只手。
卻“嗙”一下沉向了地面。
隨著九尾狐妖微微的鼾聲,最后一絲光亮落下山頭,如火的夕色變成一道縫隙,隨之,白面之下的眼眸緩緩合攏。
時間倒回,一切都像做了一場夢。
萬年前的樹神村,小軻英躺臥在床榻之上,周遭紗幔朦朧,緊緊圍裹著蟬鳴月色充滿的樹神村,是家鄉的味道。
八九歲的軻英在帷幔中眨著長長的睫毛:“哥哥,你會常常回來看我嗎?”
“我也不知道,銀師傅說,我要聽白羽師傅的話!”
小軻英不免失落,低下腦袋若有所思。
“軻英你放心,不論咱們什么時候相見,哥哥都相信,那個時候你一定會恢復得很好,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就教你習武?!?p> “真的?額……”小軻英驚喜的之后一下子捂著自己的腦袋。
“怎么了?你又頭痛了嗎?”
“嗯,不過沒事,哥哥你別擔心,銀師傅說是慢慢就好了……哥哥,剛才一疼,我又忘了你要去什么地方,你再說一遍,我要好好記下來?!?p> “白羽師傅說我要去的地方是在光中化現,是比上光天還清凈的圣地,世人稱那里叫昤陽?!?p> “昤陽!昤陽!昤陽……我記住了,頭疼再也不會忘了!哥哥你要是不回來,我一定去找你!拉鉤!”小軻英重復了幾十次“昤陽”的名字,伸出手指。
“嗯!拉鉤!”
透著一支微弱的燭光,將兩個孩子照得微醺,墻壁爬上了兩個孩子的身影,是溧禎和軻英拉勾約定,樹神村的蟬兒還貼在樹上,再一次叫地更加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