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冰山覆壓在萊納市上空,赤紅的火光舔舐著冰山平滑的底部,無數(shù)血色的眼睛啃噬著它身上的冰塊,混亂的囈語唱著贊頌的歌。
絕代的神女立在冰山的峰頂,她是冰的女神,她是雪的圣女,輕靈的聲音傳播開來,在被超凡力量充塞的天地中變得厚重,她說的好像成了真理,她言的好似成了規(guī)則,在改寫著一切的組成。
“十三王,諸神,群星,現(xiàn)在永恒?!?p> 黎辭和老耶羅幾人躲在被燒得生出晶狀表層的一處土石墻壁后,感應(yīng)著分身傳回的信息。
“即使擁有再多的籌碼,掌握再多的秘密,若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守護(hù),都不過是一場空。”
“讓分身在棋盤中縱橫吧!我只需要默默地提升自己。”
恢宏的天音傳遍萊納市的每一個角落,六象中晶瑩光芒流轉(zhuǎn),通過絲線的聯(lián)系,保護(hù)著工人們不被那位即將降臨的史詩影響。
無常界對于世界的投影更像是一面面不同的鏡子,每一片夢境都有著自己的界限,這些界限之間是不相融的,它們映照著世界的一切,在時光中交錯縱橫。
也許在古老夢界更深處存在更為廣闊的世界,但在無常界,這種不相融是確實存在的常態(tài)。
第一層的夢境可稱為個人的夢境,第二層是城市,或者說是某一片地域的夢境,這些地域不允許史詩的存在,史詩在無常界,只有名,沒有形。
史詩若是強(qiáng)行降臨,恐怕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因為允許他們活動的地方,在更深層。
神女腳下的冰山劇烈地顫動起來,附著在冰山底部,還在不斷向上蔓延增多生長的豎眼們發(fā)出一聲聲尖銳的嘶鳴,而后一個個爆開,殘骸血水如雨般落入城市,被驟然浮現(xiàn)的一層紅色大網(wǎng)攔住,而后化為虛無。
血根法陣上睜開的碩大豎眼中一道血光升空,法陣崩碎,在冰山底部腐蝕出一個巨大的坑洞,那坑洞足有底部的十分之一大,中間圓,兩頭尖,好像一只豎眼的形狀。
不,不是像,是本來就是!
血肉自坑洞中生長而出,汩汩流出的血水倒掛天空,筋絡(luò)狀的絲線穿插組合,三息后,空洞中長出了一只血色的巨眼。
“轟!”
冰山劇烈地顫動起來,大大小小的冰塊順著山坡滾下,將蔓延的血眼們砸落天空,血眼的殘骸落到了萊納市上空,被烏西亞織出的紅網(wǎng)攔住,但冰塊們一旦脫離冰山,通通化為了虛無。
好像血眼屬于這個世界,而冰山是不存在的外來者。
“這是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吶。”
烏西亞抬頭看著爭斗的兩者,“說起來,伊格拉姆和那未知的史詩,都是我的敵人。”
“如今兩個敵人爭斗起來,實在是太好不過了。”
三階巔峰的烏西亞默默向本體傳遞著爭斗的二者交手時泄露出來的信息波動,他始終記得自己的任務(wù)。
他是黎辭的分身,是弱小的棋子。
空氣越來越冷,但住宅區(qū)熊熊燃燒的火焰始終不曾減弱半分,興奮的工人們看不到交戰(zhàn)的天空中瑰麗的奇景,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己的欲望。
掠奪,燃燒,搶占,毀壞。
六象的念頭被煉化了九成九,但還有最后的那一部分格外頑強(qiáng),抗拒著烏西亞的統(tǒng)御,誓死不降。
“火候不夠吶?!?p> 烏西亞的目光落到住宅區(qū)那間最后的大教堂上,所有沒被殺死的貴族和工廠主都在里面了。
沒有人逃離,蒙特利家族封鎖了這座城市,他們不允許任何人逃跑。
這是屬于貴族的榮耀,戰(zhàn)死勝過投降。
層層的人海圍住了大教堂,鐵棍和鐵棒擊打在教堂的門和所有的窗戶上,一層藍(lán)色的光芒覆蓋在教堂表面,在工人們的攻擊中愈發(fā)黯淡起來。
光芒消失之時,便是教堂被攻破之刻。
烏西亞伸出手掌,接住空中飄落的幾片雪花,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冰山四周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落的鵝毛大雪,目光直落那冰山上赤腳的神女。
“領(lǐng)域,進(jìn)入這個世界了?!?p> 血色的眼睛由下自上占據(jù)了冰山的一半,底部的豎眼也擴(kuò)長到了底座的二分之一,若是從萊納市的地面向上望去,看到的好像是天穹睜開了眼睛,正在淡漠地注視著世間的一切。
瘋狂的囈語回蕩在天地間,好像要將聽到的每一個人,轉(zhuǎn)化成墮落的信徒。
然而,囈語和冰塊血水一樣,這交戰(zhàn)泄露出來的余波被烏西亞編制的大網(wǎng)擋住了,為工人們提供著屬于他們自己的純粹作戰(zhàn)環(huán)境。
藍(lán)光消失了。
教堂的大門和窗戶被敲碎,工人們蜂擁而進(jìn),慘叫和大笑在教堂中響起,血水從人們的腳下流出,將黑色的腳印染成黑紅。
六象最后未被煉化的阻礙消失了,它們在空中閃著晶瑩剔透的光,所有投影們匯聚在一起,在烏西亞身前圍成一個圈。
他走進(jìn)去,便是此界十刻。
不過變化并沒有結(jié)束,六象內(nèi)部那純白色的光芒驟然亮起,將其中三象染成圣潔的白色。
烏西亞這才跨了進(jìn)去,六象破碎,化為一股紅白色星點(diǎn)組成的流光沖進(jìn)他體內(nèi),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
他變了,他的身體融化了,從一個方臉的中年人變成一團(tuán)流動的鮮血。鮮血匯聚,塑造成形,變成一個長相普普通通的年輕男子,男子的手中握著一柄散發(fā)著圣潔氣息的銀白大錘,立在空中,凜然生威。
欲念體,成了,不是十刻,還要更強(qiáng)。
男子的臉洋溢著笑意,抬起來,與冰山峰頂那絕代神女鋒利如刀的目光對視,毫不退縮。
“黎辭,果然是你?!?p> 在神女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那包括最大的豎眼在內(nèi)的無數(shù)血眼一齊盯向黎辭,目光不善。
“黎辭——”
混亂的顫音蕩漾波動,惡意毫不掩飾。
“是我?!?p> 分身毫不怯場,一句話頂了回去,“你們又能如何?”
神女自胸前取出一只沙漏,搖了兩下,一陣奇異的波動升起,冰山、神女、無數(shù)眼睛,以及分身通通都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陰影退去,陽光重新照耀到萊納市的廢墟上。
黎辭和分身之間的感應(yīng)被削弱到一個極其微弱的地步,幾乎到了只能感應(yīng)分身是否還活著的情況。
他笑了,他憨憨地笑了,他看著一臉凝重的老耶羅,傻傻地問,“耶羅大叔,我們的領(lǐng)袖烏西亞呢?”
“關(guān)心他做什么,”老耶羅毫不客氣地回道,“我們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是今后該怎么辦?!?p> 老頭看著周圍漸漸蘇醒過來,愣愣地,茫然地看著周圍的工人們,語氣中是化不開的哀愁和怨恨。
“萊納市毀了,王國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無一例外都得死?!?p> “沒有人可以幸免?!?p>

舊都新府
一張票也沒有,這是打算要送我進(jìn)宮嘛,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