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攜離開凌絕峰,自由段錦送葉輕言回客棧,歲歲拜別二人徑自歸家去,此番心境已是大有不同,先前想要釀制的相思門怕是要改一改配料了。
莫問先生坐在屋前的竹椅上品茶賞景,十多年過去了,莫先生倒還是歲歲記事時的模樣,只是自從歲歲撐事兒先生愈加憊懶了些,除了考驗歲歲武學課業諸事不理,做個世外閑散人模樣。歲歲拎著一壺醉春風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番情景。
“爺爺,這壇醉春風已過三年之期,也于期后保存半年,怕是等不到它的主人來取了。”
“三年,說快也快。既是逾期了,便并了吧?!?p> “爺爺,這許多年過去了,歲歲已是將酒窖整了又整,如今酒窖是照著客人故事內容分開陳列的,陌上花,醉春風之類略多些,因著客人存放年限不一也是分開放置的。”祖孫倆一斟茶一飲茶,歲歲已是個中高手,只是斟茶便是令人賞心悅目了。
“歲歲做的很好,用心了。爺爺還記得歲歲初時入酒窖,看著那些個故事哭個半晌也是常事,如今倒是心性堅韌了許多?!?p> “爺爺又取笑我!”歲歲作撒嬌狀,此等糗事常被拿來調侃她,年少時讀遍酒窖中江湖故事,常被感動哭泣,有時哭的累了睡在酒窖也不自知,因此讓莫先生操心不少。雖是歲歲鮮少踏足江湖,倒因為故事瞧的多了也聽的多了于人情世故一項頗有心得?!盃敔敚瑲q歲這些年因著接觸的江湖人士眾多,又有爺爺指點,各門各派的功夫都有所涉獵,自保無礙。歲歲想著去臨安城開間忘憂酒館,爺爺以為如何?”
莫問聽的一頓,忘憂酒館開在晚雪山二十多年了,不欲立于人前,只當個暢所欲言的所在。這世間沒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尤其是人!莫問想著,此番來痛哭流涕說盡江湖事的客人若干年后再來取這故事釀的酒時必然不是當時心境,或遺憾,或欣喜,或悲傷,或坦然……每一種心境他都曾經歷過,他其實也想知道自己想要哪種酒,自己最終是個什么心境。“為何?”
“爺爺,歲歲不是心血來潮,此事已思慮良久。一是咱們如今酒窖日漸狹小,裝不下這許多酒;二是忘憂酒館既是個暢所欲言的所在,便不該如此埋沒,它既該容納許多人狂歡,又當容一人獨傷;這三嘛,歲歲師承多人,可謂所學龐雜,卻沒什么機會施展,不是有些暴殄天物嘛!”歲歲調皮的笑了,狗腿的給莫先生捏捏肩。
“哈哈哈~我看這第三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莫問大笑,后知后覺的想起一句俗語,兒子大了不由娘!嗯,孫女大了不由爺,莫名有些好笑又有些澀然,時間過得可真快??!“此事歲歲先盤算好了再說吧,爺爺也需仔細想想?!痹掚m如此,莫先生也知道,歲歲這丫頭是個執拗性子,她想做的事兒便是九頭牛也難以拉回。
這廂里歲歲回了房間換了身男子打扮,青衣高冠,玉樹臨風,只是過分清秀了些,也是她年紀尚小,身量未足,再過兩年若扮男子怕是一眼就要被看穿了的。她打定了主意要去臨安城勘察一番,既是要開個酒館,那選址與探查行情自然是頂頂重要的事兒,此番前去不免要與許多人打交道,還是扮作男子行事便宜些。
歲歲從未想過臨安城竟繁華至此!不過一個平常日子,街上也是車水馬龍,叫賣聲不絕于耳,城東的雜耍班子熱鬧非凡,城中的各種酒肆食肆也是座無虛席,城西居然還有比武擂臺比的熱火朝天!歲歲坐在食肆的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喝著小酒的時候就想,果然是個繁華所在,比晚雪山多了許多煙火氣兒,難怪許多江湖大事都在臨安城舉行呢!正想的入神冷不丁斜刺里一柄大刀襲來,情急之下歲歲施展蕭史乘龍急急掠出兩丈開外方才堪堪穩住身形,心道,好霸道的刀法,險些未能躲開!再看食肆里原本好好坐著的客人已驚慌失措的四散逃開了去,動武的卻是個面有刀疤的髯虬大漢,魁梧異常,扛著把碩大無比的大刀滿臉怒意“小白臉兒!是你說我霸刀一門不抵丐幫一個小指頭的?!不如你我好好打上一場也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歲歲一臉莫名“這位兄臺怕是認錯人了吧?在下頭一次來這臨安城,人也不認識幾個,幾時說過這種話?”正說著“噔噔噔”自樓上跑下來一個小蘿莉亦背著柄碩大無比的大刀,歲歲估摸著,這孩子還沒個刀高,也難為她怎么背的動!“師兄!雖說都是小白臉兒,說這話的卻不是這一個!”小蘿莉忙開口道?!凹热绱耍@位少俠,對不住了,好在沒傷著你,就此別過!”大漢沖著歲歲一抱拳,牽著小蘿莉直愣愣徑自走了,惹得歲歲又一陣莫名!
這會功夫竟已至掌燈時分,街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本還熱鬧非凡的臨安此時因著下雨倒安靜了不少,歲歲撐著傘在街上走著,聽說隱香樓最是消息靈通,去打聽鋪子租售倒是個好去處。正走的疲累冷不防右臂被狠狠刺了一刀,油紙傘應聲而落,周邊卻一個人影也無!歲歲右臂劇痛難忍血流不止,偏左手不會使劍又無法辯出敵人,這么會兒功夫,身上又挨數刀,雖她有意施展功夫左右飄忽奈何受傷在前又不知該往哪處躲閃,只能發足狂奔!不知奔了多遠,歲歲已是體力不支癱在一處屋檐下,雨水混著血水順著街道流走,歲歲可從來沒受過這等罪,從前也就學做菜的時候割傷過手,真是欲哭無淚!
“你醒了?傷口已經包扎過了,無毒,安心養些日子就能痊愈?!睔q歲抬眼望去,一個錦衣玉帶的弱冠男子正滿目笑意的看著她,瞧著很是眼熟,只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這位兄臺,可是你救了我?在下莫年謝過兄臺救命之恩!”歲歲躺在床上,禮也行不成了,只能動動嘴。“哦?你叫莫年?”男子笑道“小丫頭長大了倒裝的像那么回事!歲歲,你不記得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