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銀鈴聲似來自遠古,穿越時空擊穿了清峭的耳膜,將他肝腸擊了個粉碎。
青峭抿著嘴角咽下喉嚨里涌出的腥澀,施法護住百災耳識。若他記得不錯,此乃引魂鈴,從前他曾在搖殺手里見過一只上古引魂鈴,可招百鬼侍奉御前。
只是這引魂鈴的鈴聲甚為蹊蹺,與彼時在搖殺處聽到了略有些不同。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東施效顰出了差錯。他揮袖化鏡,透過菱格木窗望向屋外,陰氣肆虐,在圍墻上攀爬,余榆手握著打棺木的鑿子,嚴陣以待。棺材上的蠟燭猛地一晃,忽地熄滅,余榆一個激靈,瞥了一眼那熄滅的蠟燭,咬緊了牙關,院中花草粼光大盛,竟將陰氣逼到了墻外。
“嗯。”躲在清峭懷里的百災突然悶哼一聲,全身滾燙地駭人。清峭低頭查看,見她緊閉著眼睛,嘴唇已咬出血來,心里嚇了一跳,忙伸手掰開她的嘴,怕她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不想百災張口咬住他的手,牙齒像那鑿子一般深深嵌在肉里。
百災猛地睜開眼睛,卻是一雙白目,就像院門口的兩只白燈籠,她撕咬著清峭的手,似要從上面撕下一塊肉來。
清峭按住百災的肩膀,讓她冷靜下來,看她的樣子,早已中了尸毒,如今飲了新血,這尸毒蔓延地更快!
百災已全然失控,見被清峭壓制,撕咬不下他的肉,猛地推開清峭。清峭一時不查,且百災那掌風凌厲,竟將他生生推開了去。百災如獸一般四肢撲地,一那一雙白目瞪著他,似乎知道自己在清峭處討不到便宜,便要奪門而逃,砰地一聲砸在地上,卻不知痛似地繼續往門窗上砸。
清峭看了一眼周圍,這房中貼著鎮靈的符咒,看來門外那余榆一早便知此事,不然方才那碗羹湯中也不會有伏魂草。
百災鍥而不舍地往門上撞,撞了個滿頭包,卻依舊不肯罷休。
清峭往門外看了一眼,見那余榆有些承受不住,若他此刻打開房門,那百災必然奪門而出,淪為惡鬼,門外那人的辛苦也便白費了。他嘆了口氣,也不忍百災淪為惡鬼,翻身將她擒住,刺破手指在她腦門兒上畫了一個鎮魂符。
百災眼睛一翻,倒在他懷里。他旋身落在地上,將百災送到榻上。轉身見這屋內沒有一處無有符咒鎮魂,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不過有一日拖一日罷了,這丫頭終歸是要到那邊去的。
余榆一面與那陰氣對峙,一面關注著屋內情況,忽地聽見沒了聲動,一時分神,被陰氣鉆了空子,結結實實地被它穿透,吐了一口黑血。
引魂鈴的鈴聲愈加急切,院門發出震天的碰撞聲,像是有幾百幾千個人在撞。清峭瞇了瞇眼睛,這引魂鈴果然蹊蹺。他旋身消失在屋內,沿聲去尋,酆都城籠罩在黑霧之中,陰魂以一種狂躁的狀態四處游蕩,撞擊門板,害人性命。
那鈴聲忽遠忽近,像近在咫尺,待清峭走近了,那聲音又遠在另一方位,如此反復十余次,他心下焦急,揮手引亮了城中燈火,火紅的燈籠閃了兩下忽地熄滅,酆都城陷入更深的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