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執事閣出來,山徑便前往丹荔宮尋人。
丹荔宮的宮人卻說公主去了靈瑤宮,這讓山徑覺得有些奇怪,又覺得理所當然。
覺得奇怪是因為,靈瑤宮的芷繇神妃雖是丹荔公主的生母,卻并未教養過她,丹荔自小便和東傾殿下、叢悅公主同在神后身邊教養,于丹荔而言,芷繇神妃只是神主的一個妃子,見了面也就只喚一聲“神妃娘娘”就是,而芷繇卻還要對她這位長公主行大禮。明日的訂婚宴,芷繇雖也會出席,卻也只是神主神妃的身份。
覺得理所當然是因為,芷繇神妃畢竟是丹荔公主的生身母親。
山徑候在靈瑤宮外等待通報,畢竟是神主后妃的宮殿,他身為外臣,不可登門遭此。
芷繇神妃卻相當豁達,聽了仙娥的稟報,便請他到進門,在殿前花園相見。
山徑跟著仙婢跨過門檻,看著地上的沙粒碎石鋪成的地面,四下瞧了一眼,這哪里還是花園?院中的花草被除盡,昔日的殿前花園變成了演武場,擺著刀槍劍戟,斧鉞勾叉,對面還有被箭正中紅心的靶子。
芷繇神妃身負重甲,拉滿了弓,弓弦發出低鳴。她忽地將箭尖指向山徑,手一松,嘣地一聲,箭離弦。山徑抿著嘴唇站著沒動,感覺到箭貼著耳廓飛過去,一個轉彎釘在靶心。
“羿族的追魂箭果然名不虛傳。”山徑朝芷繇拱手見禮,“慎刑司山徑見過娘娘。”
“早就聽聞你的威名,今日一見倒讓本宮有些意外,”芷繇把弓遞給一邊的仙婢,擦了擦手,轉身走到一邊的石桌前,捻起茶盞抿了口茶,接著對山徑說,“都說你鐵面無私,臉黑如鐵,不想卻是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
“娘娘謬贊。”山徑低頭,這位娘娘才是讓人意外,若不見她方才的手段,聽到她的名字也定要將她當做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誰能想到昔日就是這名叫‘芷繇’的女子年少時同神主攜手出戰蠻荒,手刃兇獸,還了六界太平。
芷繇神妃出身名門羿族,人人善射,族中不少人都在軍界擔任要職。
“山徑神官今日來我靈瑤宮所為何事?”芷繇放下茶盞,讓侍婢幫她脫去身上的重甲,露出里面的華服彩衣,寬大的裙擺在她抬首投足間像是怒放的花,她轉身在一邊坐下,笑看著山徑。
“小神有要事尋丹荔公主,聽她宮中侍婢說公主來此拜訪娘娘,故而斗膽拜見。”山徑拱手再拜。
“說起這個,是誰向神主奏請讓她嫁給那個魔君谷川的?”芷繇手指敲打著桌面,笑看著山徑,卻讓他有種壓迫感。
“具小神所知,是魔君谷川手書,拜請神主將丹荔公主下嫁于他,謀求兩界和平。”山徑抿了抿唇,他這一步怕是走錯了,早知如此,就該在丹荔宮等著。
“我神族可有一位公主與魔界聯姻?”芷繇似乎是打算為自己的女兒出頭,笑得越發燦爛,聲音也越發冰冷。
“不曾。”山徑感覺有一滴冷汗滑下來。
“嗯,原來你知道啊!”芷繇接著問,“那本宮且問你,我神界是否已經落魄到需要用公主的幸福為代價才能維系和平?”
“聽聞魔君的上書感人肺腑,神主感念他對公主真情,才同意了他的求親。”山徑意識到自己被芷繇帶了節奏,“神主也是為了公主的幸福考慮。”
“本宮不管他谷川是不是真心!”芷繇說,“本宮只知道丹荔公主她不樂意這場婚事。你且同本宮透個底,這場訂婚宴之后,確實要將丹荔公主遠嫁嗎?”
“小神不知。”山徑有些無語,心說你若是想知道直接去問神主不是更要,非要旁敲側擊地來問他,他又如何知道神主的心思呢。這些話也就只能心中想想,他自然不能同芷繇說,嘴角一抿他便接著道,“神主與丹荔公主血濃于水,自然會為她考慮。娘娘放心,兒孫自有兒孫福。”
“你覺得本宮可以放心?”芷繇突然拿起弓,瞄準山徑的腦袋,“本宮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