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策和金家怡站在院子里,都開始各想各的。
金家怡想什么梁策猜不到,他也不想猜。
他現在想的就是好好備考。
現在錢也有了,只要安心備考,考上中廚,那他重生后的第一個小目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
“你在想什么?”金家怡盯著梁策問道。
“沒什么,你明天中午過來,我給你做豆花吃。”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年考不上中華廚藝學院的話,怎么辦?”金家怡歪頭撩著頭發問梁策。
梁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想過嗎?其實也想過。
但是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有把握考上中廚的。
但萬一,如果他考不上呢……那也沒關系。
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嗎?大不了從頭再來。
但考不上是梁策心里最壞的打算,因為如果考不上就會再浪費一年的時間。
梁策覺得,對于一個人來說,最寶貴的東西應該就是時間了。
當然啦,還有健康。
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天后,金家怡走了。
她走的時候萬大叔局促不安地站在一邊,金家怡抬眼看著萬大叔,嘴角抖動了幾下,什么都沒有說,轉身走出了飯館大門。
萬大叔很失落,找了根煙坐在一邊抽了起來。
梁策見狀拍著萬大叔的胳膊安慰道:“沒事兒,她明天還來呢。”
萬大叔聽了一下躥了起來,“真的?”
隨著萬大叔的跳動,他渾身的肉都跟著上下晃動著,看著超級有彈性。
“嗯,她說來咱這里吃豆花。”
“豆花?豆花……”萬大叔立刻把煙掐了,“好,那我現在去買豆子,泡好了明天做豆花。”
“萬大叔,不用這么著急,您剛吃完飯,睡會兒吧,我去買。”梁策說道。
“別別別,”萬大叔攔住了梁策,“我知道誰家的豆子好,你在店里看菜譜吧,大叔去買。”
不等梁策說話,萬大叔拿了三蹦子的鑰匙就走了出去。
看著烈日下萬大叔好似門板的后背,梁策心里忽然覺得有些發酸。
他拿起抹布,開始擦起了廚房。
收拾屋子,把臟的地方打掃的一沉不染應該是梁策除了做飯以外第二愛做的事情了。
他記得小時候媽媽常跟他說,心念紛雜的時候,可以打掃打掃衛生,隨著垃圾和灰塵被倒入垃圾箱,心也會跟著慢慢靜下來。
梁策現在心里很平靜,他就是單純地想擦擦這弄弄那,讓大腦放空一下。
打掃完廚房的衛生,梁策又把前廳的桌椅板凳擦了一溜夠。
各個角落都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后,梁策又注意到了門口處放著的冰柜。
這冰柜看樣子應該是萬大叔剛買不久的,可是打開一看,里面什么都有,礦泉水,雞腿肉,梁策居然還在里面抻出來一個插線板。
他把冰柜里儲存的東西整理一番后,看看四周,終于找不出再需要收拾的地方了,他從廚房拿了備考菜譜,上了二樓,躺在床上看了起來。
沒看一會兒,梁策的眼皮就開始打架,實在堅持不住了,他把書往枕頭下面一塞,歪頭睡了起來。
睡夢中,梁策總感覺一雙眼睛好像在黑暗中盯著自己似的。
他很想睜開眼睛和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對視一下,但是他太累了,只得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梁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還是亮的。
他一個起身沖向了窗臺,發現太陽正在東邊掛著呢。
梁策用力揉了揉臉,心說自己是睡了多久啊。
他幾個大跨步下了樓,發現萬大叔正在水池邊忙活著什么。
“萬大叔?”
萬大叔沖他回身打了個招呼,又把頭扎回了水池。
梁策伸脖子一看,發現萬大叔正在清洗已經泡脹的黃豆。
“媽呀……我這是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嗎?”梁策看了看墻上的表,拍著腦袋說道。
“你自從到了這里也沒怎么閑著過,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就沒叫你,對了,餓不餓,”萬大叔起身指了指一旁的鐵鍋,“剛才來了一個女的,給你送一鍋年糕來。”
“啊?”梁策走到鐵鍋旁邊,掀開鍋蓋一看,居然是一鍋水晶甜糕。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誰送的了,肯定是紅言姐。
“那女的在這兒呆了好久,見你老是不醒,就走了。”
梁策從櫥子里拿出兩個碗,又從盛甜糕的鍋里挖出了兩大坨甜糕,分別放在了碗里。
“大叔,您吃早飯了嗎?嘗嘗這個,很好吃。”梁策說著把一碗甜糕遞給了萬大叔。
萬大叔蹭了蹭手,接過梁策遞過來的碗,大口吃了起來。
吃著碗里的水晶甜糕,梁策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甜了起來。
同樣是米,他覺得糯米比大米好吃一百倍。
入口即化的棗泥混著糯米,咬下去咽下口后唇齒間的味道依然是香甜的。
“嚯,好吃,那個閨女看上去挺不愛說話的,沒想到做的東西還挺好吃。”萬大叔說著又從鍋里挖出了一坨甜糕,“對了,她一直說你是個好人呢。”
“我人確實不錯。”梁策小聲地說道。
其實對于顧紅言出色的手藝,他倒是沒覺得有多吃驚。
要知道,別人吃了她做的甜糕,居然心甘情愿地花四十萬找她買方子,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她厲害么?
梁策忽然一驚,想想他來這里雖然沒幾天,但是已經吃過顧紅言做的三種食物了。
之前的烤紅薯,還有藕盒,再就是現在手里端著的水晶甜糕。
這么看來,那個顧紅言看起來也不是個一般人啊……
“萬大叔,柏華鎮上的人是不是個個廚藝了得?”梁策邊吃甜糕邊問道。
萬大叔把碗放到了一邊,擦了擦嘴道:“為什么這么問?”
梁策聳了聳肩膀,“就是瞎感覺的,聽說張雨豪的父親當初是從中廚畢業,還是什么高級廚師,然后咱這里之前的老板也是個高手……好像每個人廚藝都不低的樣子。”
萬大叔嘿嘿笑了兩聲,繼續挑起了水池里的黃豆,“大概是咱這里的人都比較貪吃吧,只有貪吃的人才會心甘情愿在廚藝上下功夫。”
是嗎?也許是吧。
梁策現在呆的地方名為柏華鎮,是九川省一個特別不知名的小鎮。
上一世沒重生時,他也會時不時來這里,但從來沒把這里放在心上過。
誰能想到,他重生之后能在這里遇見這么多的貴人。
萬大叔,金家怡,還有給了他二十萬塊錢的紅言姐……
“在想什么呢?”萬大叔沖梁策喊了一嗓子。
梁策一個激靈,回過了神,“萬大叔,這豆子泡脹了,您要自己磨豆漿嗎?”
萬大叔把洗好挑好的豆子都倒到了干凈的鐵盆里,“自己磨得豆漿,煮出來豆花才好吃。”
梁策左右看了看,“可是咱也沒有工具,怎么磨?”
“石磨在我三蹦子上呢,我一會兒扛進來。”
“我去吧!”梁策自告奮勇地說道。
他跑著出了廚房,往門外萬大叔藍色的三蹦子奔去,他剛出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門口站著。
是許昭。
“許昭?你回來了?你怎么不進屋啊!”梁策說著伸手扯了一下許昭的胳膊。
他很激動,可許昭卻低著頭,也不說話。
“你怎么了?”梁策小心翼翼地走向許昭,才發現他臉色有點兒不對。
見許昭也不回答,梁策有點兒著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了?你快說啊!”
許昭深呼了幾口氣,聲音沙啞地說道:“我不考中廚了。”
梁策聽了他的話,看著他的樣子,心里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把許昭拉到了陰涼處,低聲問道:“你回家把錢交給叔叔了嗎?”
許昭眼睛紅紅的沖梁策搖了搖頭,他把手里提的包裹遞給了梁策,“這錢我爸用不上了,我給你拿回來了。”
梁策看著包裹,他再傻也聽出了許昭話里的意思,“醫生怎么說?”
許昭把包裹塞到了梁策手里,“沒用了,大夫說最多一個月,肺頁就一片還能用,剩下的都感染了。上次回家還沒什么大事,昨天回去我爸就一直咳,咳了一夜,我媽說他一天一天地咳了半個月了,覺都沒睡多少。我爸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說想在家里,不想去醫院受罪了……”
梁策聽了許昭的話,心里一陣發緊,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許昭。
當初他的父母去世時,他雖然小,但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梁策把包裹塞回到許昭手里,“你把這錢拿著吧,我用不到……”
“別……我不考中廚,省下了報考費,再說我爸……后邊也用不到什么錢了。”
“叔叔的病該治還是要治的……不過你真的決定不考中廚了?”
“不考了。”許昭斬釘截鐵地說,“我爸的情況不好,真有個什么我媽一定會受不了,家里就我一個,我不能離家太遠。行了,錢送回來了,我回去了。”
“等等!”梁策把裝錢的包裹死死地按在了許昭的手里,“你把這錢拿著吧,先聽我說,你把錢收好,后邊有個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用到的。”
許昭卻還要跟梁策推搡,梁策著急地小聲喊道:“就算我借你的還不行?”
“你還沒告訴我這么多錢到底是哪里來的呢?”
梁策抬眼看了看他,支吾地說道:“跟你說了你也未必信,反正不是邪門歪道來的,你拿著用,以后我在和你細說。對了,萬大叔在里面,不進去打個招呼?”
“你就別和萬大叔說我來過了,沒事我就先走了。”
“再等等,”梁策說著把褲兜里的滑蓋手機掏了出來,他把自己的電話號存好后塞到了許昭手里,“這是我買手機刮獎送的,里面沒卡,你拿著,插了卡以后有事給我打電話。”
許昭拿著手機,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
“不用謝我,真的是刮獎送的,你不要我也沒別人可送了。”梁策說道。
許昭嘆了口氣,“好,那我收下了,等我買了卡咱倆打電話。”
“行!”
“那我走了?”
“走吧,錢和手機都拿好。”
許昭沒再說什么,低著頭轉身走了。
梁策看著他的背影,伸手把石磨從三蹦子上拽了下來,扛到了肩膀上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