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母親明早肯定會打電話問她給大哥高嘉良打電話的事,谷子有些犯難。
這么多年,剛強的母親難得把心底泛起的那點母愛的浪花示人,高谷子覺得母親就是一個是非黑白分明卻分毫沒有人情通融的女強人;至于大哥高嘉良,谷子的記憶里他從來沒跟誰親過,仿佛永遠那么陰柔冷漠。古人云:“仇人父子,恩人夫妻。”谷子、萱子、麥子姐妹三個背后沒少談論過:這母子倆難道是前世的仇人?現在,母親滿懷希望想要通過這場婚禮將堅冰融化,大哥的態度似乎也溫和了許多,可是,大哥不能回來卻又不愿意讓母親知道他傷殘的事,她應該如何跟母親陳述才合適?谷子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當時少說了一句話,應該提醒大哥給二老打個電話。唉,終究是骨肉親情啊!養兒方知父母恩,現在的大哥可能就是這個心境吧?又想到自家的兒子帥帥,都說“媳婦娶進門,小孩變大人”,可能帥帥成家后也更懂得理解父母的苦衷了吧?可是這臭小子,因為酒席的事總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張宏也是不以為然,算了,就依著他兩千塊的標準得了!
高谷子突然想起張宏說帥帥想要購買南非什么公司的原始股。倘若真能購買到原始股,那敢情好,誰不明白拿到原始股就等于拿到了鈔票印刷機?可是,谷子知道帥帥手里沒錢,如果買也是讓她和張宏往出拿錢。跟黎家定親給了絲絲十萬,現在又要裝修又要辦婚禮,還又都想好看不想節儉,如果不是張萬虎負責買煙買酒,別的事上也是出力多多,就連辦這場婚禮也是夠嗆!哪還再有閑錢出來干這個?再說了,現在集資詐騙的事情多如牛毛,到處有公司爆雷,那雷聲簡直是此起彼伏,被牽連到的人一個個血肉橫飛、遍體鱗傷,帥帥說的這個什么公司,可別又是個大騙局!
谷子左思右想,既擔心思慮過多錯過這發財致富的天賜良機,又害怕重蹈覆轍,錢沒掙著本也沒了,弄個賠了夫人又折兵。輾轉反側了好久,心說:不管明天有多忙,一定要跟帥帥好好說一說這事!注意拿定,這才漸漸安心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高谷子起床后洗漱,然后準備早餐。谷子給打了兩杯豆漿,煎了幾片饅頭,三個雞蛋,就算解決了她和張宏的早餐。陽光小區的房子是個兩居室,雖然能住得下帥帥和絲絲,但小夫妻倆跟婆婆公公一屋總是諸多不便,裝修的婚房又在興達苑,是舊房新裝,現在也不能住人,所以帥帥和絲絲住在酒店,早餐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吃完早餐,谷子正想著給母親打電話,沒想到母親的電話倒先打了過來。
電話里傳來姜素云快活的聲音:“谷子,你大哥給我們打電話了!剛打的!”高谷子能聽出母親那無可抑制的興奮,心想正發愁怎么跟母親說大哥的事呢!這倒好省的糾結了。她也了解母親的性格,說了句“我昨晚也給我大哥打電話了”,就靜靜地聽母親絮叨:“你大哥說他想我們了,想我和你爸了!唉,你大哥也不容易,他說他這次回不來,他跟你說了嗎?”谷子應了聲“說了”。姜素云便是一番細說革命家史,講高嘉良小時候如何聰明,如何懂事,學習成績如何拔尖,總之是各種的好,以前她經常掛在嘴上的所有的不好似乎都消失到了九霄云外。
谷子耐著性子聽母親說的差不多了,趕緊說了句:“媽,那就這樣吧!我大哥雖然人不能回來,但心意到了,您高興就得了!我得去酒店接帥帥和絲絲,今天去定婚紗和司儀。”姜素云這才戀戀不舍地掛了電話。
高谷子開車往酒店而去。她的座駕早已經換成了錦緞紅的保時捷,都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現在的高谷子一身名牌穿戴,氣度也是不俗。當她找好停車位把車泊好,門廳前的兩個帥氣門童早已經熱情地迎了上來。
帥帥和絲絲有個優點,就是從來不賴床,雖說這是許多年輕人、尤其是新婚夫婦的一個共同特點。高谷子到達酒店的時候,小夫妻倆早已經洗漱、吃喝完畢,兩人穿戴得整整齊齊在大堂的沙發上等候。
看見高谷子進來,兩人趕忙起身迎了上去,帥帥問:“我爸呢?”
谷子哼了一聲,說:“你爸又去忙他那甜玉米去了!”帥帥看出母親對父親的不滿,寬慰母親說:“我爸忙就讓他忙去吧!反正他也不懂這些!”
三人上車,換做帥帥開車,谷子和絲絲坐在后排。婚慶公司都是提前約好的,帥帥設了導航,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谷子心里一直想著那個原始股份的事情,現在正是說話的機會,就問帥帥:“兒子,聽你爸說,你想買什么原始股?”
聽母親問到了原始股的事情,帥帥一下子來了精神。他跟母親說了購買原始股的理由:第一,擁有了原始股,就等于擁有了一筆數額客觀的財富,隨著公司的壯大,這筆財富將不可估量;第二,鎮江的某企業已經被圣馬諾收購,所以圣馬諾還有國企背景作支撐;第三,鎮江當地不少老板都購買了該公司的原始股,黎家富黎總也買了五十萬元。鑒于以上原因,帥帥認為,完全可以購買一部分原始股份,作為資本積累。
其實,當著絲絲的面,帥帥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如果購買了原始股份,那這筆財富可是真正屬于他張帥帥的!是他張帥帥創造的!他并不是要跟絲絲分得多清楚,他對絲絲還是真心喜歡的,但作為一個男子漢,他覺得自己該有一片天!而這就是他創造一片天的機會!
高谷子聽完兒子一番慷慨陳詞,卻沒有兒子那么激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當年母親姜素云攛掇著自己參與周如璧的集資,也是說的天花亂墜,可最后怎么樣?還不是被連本帶利坑得一干二凈?這世界上也許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這好事輪不到自己身上!如果說這件事還能有打動她的地方,那就是黎家富也買了這個原始股。黎總畢竟見過大風大浪,見識也自然是高人一籌。否則的話,高谷子現在就敢斷定這不過又是一起高明的詐騙!
想到這里,谷子對帥帥說:“兒子,這個事情咱們再合計一下。你和絲絲也合計一下。不在錢多錢少,關鍵是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帥帥從母親的語里聽出一些希望,趁熱打鐵地說:“這事我也考慮很久了,我跟絲絲也商量過。對不對絲絲?”沒等絲絲說話,他又接著對谷子說道:“現在就看您跟我爸會不會支持我啦!”
準兒媳就在身邊,谷子也不好多說什么,爽快地點頭說:“我兒子的事業,我跟你爸能不全力支持嗎?何況還有這么賢惠的兒媳婦!”
“那好啊!爸媽的支持對于我好比甘霖之于旱苗!我可就期盼著了!媽您也放心,你兒子不會甘作平庸之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