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到來,隨著一名使者朗聲高喝。筆考算是正式開始了。
跟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塵荒也進入了考場之中,按照考核部門分發給自己的玻璃牌號碼,找到相應的考場位置。
在他旁側,則是有一些空出來的位置,無人落座。
隨著人群慢慢填滿了考室,考官確認無人進門后,便開始點報姓名,以確認考生身份,報到一些無人應答的號碼時,考官便將手里名簿上相應的紙張撕毀,意味著考生的資格作廢。
考紙發了下來,很厚,每個人桌面都有二十幾張,讓塵荒略微有些意外。試卷上的內容很多,同楚逍遙跟他講過的一樣,內容涉及律法,戰陣,民俗,地理,甚至還有術數,可謂是保羅萬象。
不過這二十幾張紙,只有前面幾張是必答的基礎題,后面數十張紙皆是對應不同領域的選答題,但其分值巨大,因為這些題才是真正能夠判斷出武者專精的領域造詣,決定這名武者未來適合發展的方向。
如果一名武者精通律法,則有可能成為一名符師,若是精通醫藥之理,便當朝著丹師或藥師的方向發展。楚國四宗將會跟據考生的作答,判斷考生在相關領域的天賦,最后再根據考生武考的成績,決定是否招入。如果一名考生在諸多領域皆有天賦,武考過關,便尊重考生的意愿,由考生自主選擇。
塵荒并不知道怎么的成績的才算高分,但他博覽群書,前兩頁的基礎題對他來講,并沒有什么難度,他皆能答出一二。但塵荒在答題之時,卻是有意將楚國律法的相關題目全部空而不答,任其失分。
在將基礎題全部完成后,塵荒深吸了一口氣,翻看起后面十幾張紙的題目。地理,民俗,我該選哪個呢?塵荒思襯著,翻著手里的紙張,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一張只有一個題目的紙上。
“兵有攻陣,亦有守陣。然攻陣侵略似火,其勢過三,兵士頹喪,不負御敵之力,守陣不動如山,其時太久,兵士力微,不負殺敵之意。試問,戰陣,如何攻守兼備?”
這道題,塵荒真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道題的困擾,正是他曾今領兵打仗時的疑惑。世間兵陣千萬,有沖鋒之陣,有魚鱗之陣,有兩翼夾擊之陣,槍弩防御之陣,縱使后來塵荒自己也創造了不少陣法,可歸根結底,也都歸屬于攻陣與防陣。
攻與防,劍與盾,自古都是相互對立,這二者如何統一,確實難倒了古今無數將帥。
想不到,我不做將軍了,卻還是要做這種題目。塵荒不由得心生感慨。也罷,那我就答了這題吧。
“攻守之勢,即為相克,亦可相生。。。。。。”塵荒將那張紙整齊的放至桌面,若有所思,筆行如水,開始解答這道題目。
“顧老,你覺得這屆考生,誰能拿道兩門領域的十分成績?”考場之外,一男子頭戴青冠,面型削瘦,一身淡藍衣衫,面帶微笑著朝旁側一名白發白胡的老人說道。
“皇子楚逍遙,凌族凌道青,世家萬里行,將門一莫云。”顧豐年捋了捋白發,開口說道,“這四人,皆是我楚國一代天驕,智勇無雙之人。”
“顧老,你這算是暗中偏袒大皇子嗎?”男子笑道。
“實話實說罷了,有何偏袒。”顧豐年撫了撫衣袖,繼續道,“太子之爭,又不是只看個人才能。你看那莫云和萬里行,可是歸了大皇子的勢?”
“若是都歸了大皇子的勢,這皇城也不至于留太多血啊。”男子暗嘆一口氣。
“權勢之爭,哪里有不流血的呢?”顧豐年語氣平靜的說道,似乎是見慣了這樣的世道,“秦峰,你太年輕了。”
“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繼續聊考試吧。”秦峰嘿嘿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倒覺得,將軍的徒弟和六公主也會取得不錯的成績。”
“你是說洪嘯和那個小丫頭?”顧豐年說道,隨即搖了搖頭,“洪嘯年輕,從小便在軍隊長大,但殺心過重。至于楚珊珊,算是有天賦,可生性貪玩,日后如何,尚不可知,但就現在而言,還是太年輕。”
“顧老可敢與我打個賭。”秦峰微微一笑,一時來了興致,“我要是贏了,顧老可否練幾枚聚氣丹給我?”
“倒是打上我的注意了。”顧豐年淡淡一笑,“我們藥宗別的東西沒有,就是藥多,聚氣丹雖然難練,但也不是什么特別稀罕的玩意。說吧,你要怎么賭?”
“很簡單,我們就賭洪嘯和楚珊珊這二人能否進入雙人演武和大演武的前十之位。”秦峰自信道,“若我輸了,我送顧老你一把玄品戰器,如何?”
“你有這么大方?”顧豐年白眉半挑。
“當然,說話算話。”秦峰笑道,“幾天前,我剛從霧國遠游的商人那邊買了幾件不錯的武器。”
“霧國的商人?”顧豐年略略有些吃驚,顯得有些激動,“他們還在中川嗎?”
“哈哈哈,霧國的商人哪里是我想碰就能碰到的,都是機緣。再說就是我告訴顧老你他們在中川,你又找得到他們的蹤跡嗎?”秦峰得意一笑。
“要兩個人都進前十。”顧豐年說道,以免秦峰偷奸耍滑。畢竟以洪嘯的實力,進入前十不算難事。
“賭注得是霧國商人賣你的那幾把武器里的。”顧豐年強調說。
“自然如此。”秦峰笑道。
“好!這賭約我接了,你可不要賴賬。”顧豐年同是放聲一笑,爽快答道。
二人閑聊之余,筆考也是漸漸接近尾聲。隨著一聲擊鼓,塵荒也落下自己在答卷上的最后一字,遞交了上去,等待一天后的出榜成績,這之后,便是四宗批閱者忙碌之時,而顧豐年與秦峰,作為負責筆試的主考官,自然也是不能閑著。
“不虧為大皇子,不僅在律法與棋術上造詣了得,這排兵布陣之道,也是精通。”顧豐年拿起一疊卷紙,看了片刻,嘖嘖稱嘆道。
“顧老,我說這不是你預料之中的事嗎?”秦峰似是有意與其作對的說道,遞給顧豐年另外一份答卷,“要我看,二皇子楚狂才是出乎意外。長年跟隨大將軍習武征戰,沒想到不僅在排兵布陣上理解頗深,這書法造詣竟也是此等高妙。”
“不錯不錯。”顧豐年接過答卷,細細查看了一番,微微頷首,“看來我還是小瞧了其他幾位皇子啊。”
“哈哈哈,顧老此言差矣,你看這份卷子。”秦峰忽然笑了一聲,將一張字跡潦草的答卷遞到顧豐年手中。
只見顧豐年接過卷子,面色開始變得難看,到最后竟是氣的發青。
“荒唐!此等頑劣之徒,竟然是我大楚皇子!”顧豐年憤怒的將那份答卷“砰”的一聲摔在桌上,“基礎題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后面的卷子竟然直接用來寫送給女人的情詩!這是在戲弄我們嗎!”
“哈哈,畢竟四皇子不學無術嘛,太子之爭,想來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吧。”秦峰笑說道,“宗門招考,也不能保證每個考生都是人才嘛。”
“哼!如果不是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我定會直接發書四宗,永遠拒錄此子。”顧豐年冷聲說著,直接在名錄楚星河筆考成績的位置大大寫了個一分。
“顧老你就消消氣吧,咱們兩的考卷還很多呢,到時候可是還要跟其他人一起統錄的。”秦峰說著,便又改起下一份考卷,但當他有些疑惑的將這份考卷前面的基礎題改完,翻到后面選題的位置,見答題者只做了一張答卷,微微一笑。
看來,這又是平庸之輩。秦峰心里想著,慢慢開始瀏覽那張答卷,答卷之上,一道筆力遒勁,十分醒目而簡短的題目映入他的眼中——《論衡》。
“攻守之勢,即為相克,亦可相生。攻之陣,如破龍,疾馳沖鋒之形,意在速斬軍,威嚇眾敵。。。。。。”
看著那張答卷上一個又一個字,秦峰一張十分熱衷于喜樂的臉慢慢開始變得凝重,到最后,他的身體竟是微微顫抖起來。
“秦峰,你怎么了?”見秦峰手持一份答卷,一反常態,顧豐年古怪的問道。
“奇才!天下奇才!”秦峰激動萬分,高聲說道,“我入劍宗二十余載,博覽群書,在楚國招生十年,從未見過此等奇文。”
“但為什么他基礎題的律法一竅不通呢?”激動之余,秦峰又是有些疑惑,隨即將答卷遞到顧豐年手中,“你也看看吧,顧老。”
顧豐年帶著疑惑的心情,接過考卷,看起了那片文章。許久。顧豐年深吸了一口氣,盡力平復下同秦峰同樣激動的心情。
“難以置信,如此透徹的陣法理解。提出的新觀點完全顛覆舊人,卻是邏輯分明,讓人無法反駁。”顧豐年捋了捋胡子,贊嘆說道,“中川之地,竟還藏有這等奇才,秦峰,此卷何人作答?”
“名為塵荒。”秦峰答道。
“給他滿分。”顧豐年說道,“有時間,我一定要見見這位考生,問問他的師傅究竟是哪國高人。”
“但他楚律的題都空下來了。”秦峰說道,“按規矩,最多九分。”
“秦峰,你真是劍宗的人嗎?”顧豐年忽然問道。
“顧老此話何意?”秦峰疑惑。
“劍式多變,不講這世間常理。”顧豐年笑道,“你難道不知,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嗎?”
秦峰愕然,哈哈一笑,隨后在名簿塵荒一名的成績后面寫了一個十分,并又加上一句:位居兵陣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