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子府!”
“殿下,婚前一個月雙方本就不宜見面,傳了出去必然要淪為話柄。”青寧正準備轉道去燕王府,“不如還是送郡主回王府吧!”
“回太子府!青寧,不要再讓我說一遍。”北莫塵看著懷里昏睡中的人,十分心疼。
短短數日未見,她卻已經瘦了一大圈兒,抱在懷中竟沒有多少分量。
至少要讓自己確認她無恙才能安心放她離去,燕王府里又有多少人巴不得她出事。
一個黑衣人站在高處眺望著,轉而向燕王府的方向飛去。
“稟王爺,郡主已被太子救下,此刻正前往太子府!”黑衣人將面罩摘下。
燕王長噓了一口氣:“好,墨荊,今夜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人無礙便好,想必太子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啊······頭好疼!”燕語默忍不住想按太陽穴,卻摸到一根針。
“殿下,殿下,郡主醒了!”太醫默默地擦了把額前的細汗,撤了燕語默頭上的銀針。
北莫塵焦急的倒了水,走向床邊:“怎么樣?覺得好些了么,還好只是些昏睡散,想喝水么?”
燕語默慢慢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明黃黃的一片,不覺又想到了百里明那扎眼的服飾,揉了揉頭:“這是哪里?是你救得我?”
北莫塵拿起茶杯輕輕地為了口水給她,吩咐著太醫:“劉太醫,今夜的事情······”
劉太醫聞聲跪在地上:“殿下放心,今夜卑職不曾來過。”說完便一路碎步走了出去。
“噗嗤”一聲燕語默不厚道地笑了笑:“你身邊的人好似都很怕你啊,他是這樣,沈凌也是這樣。”
“沈凌和他們可不一樣。”北莫塵將茶杯放在一旁,好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神情不似平時那般嚴肅。
燕語默見狀起了好奇的心思:“沈凌有何不同?”
“他兒時可是出了名的膽小鬼,那時他父親經常在外打仗,父皇見他可憐,特欽賜他入宮伴讀。而我最是喜歡捉弄他,什么半大的老鼠、蟑螂經常拿來嚇他,有一次還特意去了御膳房偷出一條黃鱔,不過那一次可嚇得他不輕,自此以后,不倫何地瞧見我,他都必定繞道而行。”
“哈哈哈哈,沒想到龍虎將軍還會怕黃鱔,定是將它看作了蛇。”
燕語默笑著笑著,耳畔回想起沈凌在溪流邊的一字一句。
當今的皇上為了皇權,可以將錯就錯放逐曾經親似手足的沈逸將軍,那么當年他欽賜沈凌入宮伴讀,想來目的也并不單純。
明明是擺了一個籌碼放在身邊,卻仍裝作慈愛善良的模樣,皇家的情誼都是這么不堪一擊的么?
北莫塵見她面上漸漸失去了笑容,以為她在相府遭遇了什么,忙安慰著:“默兒,別怕,你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沒人敢在太子府動你。”
“原來是到了殿下的地盤,此番多謝了。不過我被擄去之后,倒是沒再見過百里明,一直被關在一個鐵籠內,好像是在地下······”
燕語默想到鐵籠,急忙抓著北莫塵的衣袖,問道:“就只有我一人嗎?有沒有看到傾城,就是那日雅苑的花魁。對了,青寧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他可有看見一身紫衣的姑娘?”
他用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安慰著:“默兒,你別急,雅苑周圍的暗探很快就會來報,傾城姑娘許是沒事,我見百里明的時候,他一副剛剛醉醒的模樣,可能并未出什么事。”
燕語默心里狐疑著,按理來說傾城與自己一起中了昏睡散,百里明那風流不羈的品性怎會放過傾城,但傾城也卻是不與自己關在一處,那個會用傳音術的女人又是誰?
她沉思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手慢慢地將自己的手抓牢了,當手上的溫度逐漸上升,她才反應過來,有些抵觸的想要掙脫,卻反被抓得更緊了些。
“默兒,你就這么討厭我?”北莫塵眼神里蘊著些失落,“你既知青寧一直保護著你,也該知曉我的心意,我不大會說好聽的話,但我定會護你周全!”
燕語默看著他的眼睛,她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甚至她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絲光亮,就像是夜空里的點點星光。
可是她終究不是他一直愛著的那個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殿下,我并不討厭你,但也不喜歡你,感情的事情終歸不能勉強。我知道殿下一直喜歡的是那個兒時的我,并不是現在的我,我希望殿下你能夠明白。”
“兒時的你和現在的你有何區別么?”北莫塵有些不解,“我只知道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燕語默,而我只在乎你一人。”
燕語默避開他的眼神,這種回絕別人情意的事情,這么多年,自己倒是頭一回做。
“時間在變,人自然也會變。從前的我與現在的我也許面容上不會有很大的改變,但是性格、想法,都是不同的。殿下,喜歡和執念并不是同一件事情,我只是希望殿下能夠分得清楚。”
北莫塵突然逼近,燕語默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麻溜地縮在了被子里,只留下一個額頭在外面。他仔細地掖了掖被角,用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默兒,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明日我會差人送你回府。”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個縮在被子里的膽小鬼,也許很多事情她都不記得了,但不要緊。
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喜歡上自己,她不會是任何人的,只能是自己的。
燕語默聽著遠去的腳步聲,這才松開捏著被子的雙手。
哎,感情的事情真是難辦,不知道到時候自己逃婚,他又會如何應對?
不覺張舒已經離開許多日,著實有些想他。
他們二人的性格倒是截然不同,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真正抗拒北莫塵的原因是因為,他真的和那個人很像,一個自己翻來覆去花了多年說要放下,卻又念念不忘的人。
每次看著北莫塵的眼睛她都會不自主的想起那個人,曾經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執念深重,可笑的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漸漸進入夢鄉,她夢到自己在一場大戰中無所適從,尸橫遍野,她的身上不知是自己的或是別人的血,她十分害怕地向前跑著。
就這樣跑了不知多久,她看見那個熟悉的白衣身影,被一劍貫穿胸膛,跌落懸崖······
她看見那把劍握在北莫塵的手上······
“不要!”燕語默驚得一身冷汗直流,她將手按在腰間,令牌還在。
不知為何越來越多的時候,她要反復地摸著這塊令牌才會覺得心安。
她簡單地洗漱了下,而青寧自她起來吃早膳開始,便一直全程黑著臉,燕語默吞了兩個包子。
急忙梳回了昨夜的那個發髻,換回了男裝。
“走吧,再在這兒待下去,真怕你會盯我盯出斗雞眼啊~”
“郡主,請!”青寧拱了拱手。
燕語默在中途下了車:“青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吧,你們家殿下的馬車太過扎眼,讓人瞧見了不好。”
青寧點了點頭,面色依舊不大好看:“郡主,有些話也許屬下沒有資格說。但是屬下希望郡主能夠明白,昨夜殿下夜闖相府,不惜和相爺當面對峙,只為救出郡主,而后更是不知交換了什么條件,才足以保全郡主的清譽和名聲。”
“妄郡主日后行事能夠顧忌到未來太子妃的身份,或是,能夠定下心來······莫要再與什么不相干的人糾纏不清。”
一席話下來,她竟忘了辯駁,難怪青寧如此討厭自己。
從他人的眼光來看,自己竟是個水性楊花、胡作非為、不受禮節的女子么?
可自己從頭到尾也沒想過當什么太子妃啊,身份是別人強加的,更別說那些七七八八的約束。
跟不了解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好辯解的呢!
成見這種東西,即使你說一千句一萬句,它也是根深蒂固的。
不悅地情緒很快被小攤上豆腐腦的香味吸引了過去,想著剛才被人監視的早餐,決定在這兒好好彌補一番。
早餐果然還是熱乎的好吃啊,那些三明治、面包一對比真的不大想念了。
“誒,你聽說了么?前幾日蒼山附近的官道上,又有不少官差的尸體······肯定就是那血欞教干的。”
燕語默耳朵動了動,注意著旁邊兩個帶刀的大叔。
“你說也是奇怪了,這江湖里不少正派人士都躲在了朝廷的庇護下,就這屆的武林盟主啊,跟朝廷的關系更是微妙。可獨獨這血欞教一夜間崛起不說,還偏偏專殺朝廷的人。”
“想這邪教的教主也是想不開,胳膊怎么能擰得過大腿!······你不知道這血欞教里頭都是亡命之徒,一身血債。若不是···若不是那幾年前那著了魔的教主血洗了武林藏劍宗,一個晚上上下七十幾口,除了孩童只有一位老嫗活了下來。”
“不然你以為這些名門正派又怎么會甘于投靠朝廷。而且當時只是為了一個什么侍從報仇,一個下人罷了,就這么成為武林公敵,真是不值······”
燕語默將銀子放在桌上,起身離去,不顧身后老板的叫聲,自顧自地向燕王府走去。
七十多條人命,一夕之間名門正派淪為人間煉獄,這真的是那個溫柔儒雅、冷靜異常的張舒做的?
那張平時拿慣了古籍、竹簡的手,怎么能是殺人如麻的武器?
不會的,他們說的一定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張舒,血欞教有沒有可能還有一個教主?
她不自覺地走進王府、走進廳堂,站在一旁的燕氏母女幸災樂禍,惺惺作態的言語她仿佛都沒有聽見,直到燕語晴將她拉到身后,假意維護著。
“父親,姐姐許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在這禁足期間出門的,也不至于要用上家法······”
燕語默覺著異常煩躁,那甜美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就好似千只蒼蠅,一陣寒意凝聚在丹田,她下意識想要出掌。
卻在最后關頭控制住了自己,攥緊了拳頭,大喝一聲:“你說夠了沒有!”
燕語晴驚訝地看著她,轉而裝出委屈的模樣:“姐姐,我不過是幫你求情······”
“不要以為自己拙劣的演技在哪兒都行的通,自己都覺著惡心,何必強裝硬撐著,懲處如何我自會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