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終究還是死了,連尸骨都沒有能夠搶回來。除了那把紅色的劍,他在這個世間就沒有任何遺物了。死的人心情暫且不管,活的人心情都沉重無比,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突然就倒下了,曾經以為無敵的信念突然就沒了。比強大的對手更讓人絕望,沒有什么比看不見希望更難受的事情了。
這個雨來的詭異,去的也詭異。濕透了的眾人慌不擇路的往北跑,途中有人倒下,也有人活著。他們排成一列,在這里行走。
沒有語言,沒有聲息。這是一對茍活的幽靈,紅色的幽靈行走在雪白的荒原上。
僅剩下的九人走在這片白色的荒原上,他們扛過了一切的苦難,活著到了目的地,活著跑了出來,又活著從路上走過來。不知道他們還能活多久,身上的衣物都干了。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記得雨下了很久很久。
隊伍中的人都是默默的走路,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人說話,壓抑的氣氛十分隆重。因為他們害怕再有兄弟倒下來,或許僅僅是一塊石頭,它在路上凸出了一點點,將一個兄弟絆倒,就再也一起不來了。
牧夫抱著紅色的赤霄劍走在最前面。
然后就是不認識的幾個兄弟,前面是神算子,最后的是嚴峻。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經歷了這么多,也不知道誰會被我吸引來穿越,嚴峻心中想著。他頭一次感到絕望,都尉那么厲害的人吶,他們連一片布都搶不回來,嚴峻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干什么,他感到十分的迷茫,他對穿越感到后悔,他對這個世界完全沒有歸屬感。
碰!!!
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他一跳,往前面一望,看見牧夫的一只腳陷入了坑中,正在他感到疑惑的時候。
牧夫把腳伸出來,把手放進坑中,一陣亂摸。他有預感,說不定能摸到什么可以吃的東西,希望是蛇吧,老鼠也能接受。
“老鼠,是老鼠窩子!”
摸到了,毛茸茸的小家伙。
牧夫從坑中抓出了一只兔子,撕開頭皮喝起血來。
就好像僵尸復活一般,所有人眼前一亮,圍了過去。
一只老鼠大小的兔子瞬間尸骨無存,只剩下眾人口中的兔毛,粘在了嘴唇上,是這只兔子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痕跡。
然后他們又林林總總地掏出了幾只,直接生吃。有溫度的血液讓他們感覺到活過來了,一瞬間狂喜過望。
“嚴峻,來吃一點吧。”
牧夫看著嚴峻傻愣在那個地方,朝他喊到。他使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強忍著欲望。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那是一種肯定的目光。袍澤兄弟,同生共死。如果大家分著吃,說不定大家都會死,但還是要分,他們的生命是一體的。
“好!”
干渴的嘴唇讓他希望有點血液來滋潤一下,雖然他可以不吃不喝,但眼前的景象讓他不忍心拒絕。系統獎勵他美味修正時間,就算啃骨頭也會感覺到美味,這才是他下定決心去吃的原因。
一窩雪兔,救了九個人的命。
“老子以前可是響當當的獵人,才不是什么牧夫。我走著就感覺底下不對勁,一腳踩下去果然是個兔子窩。”牧夫興致勃勃的對著他們說道,講述著自己勇奪兔子窩的功績。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下子充滿了希望。
“雪下面還有不少的草籽,說不定還有兔子窩。”
一個面容干瘦,眼眶深陷但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漢子說道。他的臉皮蠟黃,活像一個七老八十的人。
“我怎么給忘了?胡三刀以前就是干獵人的,他們那疙瘩地方也是冬天常常下雪,抓這玩意兒本事比我大多了。”
牧夫拍拍腦袋,指向胡三刀說到。激動之下,嘴巴又吐出來一些兔毛。
“野兔我是見過的,我也是吃過的,但這雪兔卻是第一次見。”神算子舒緩了臉龐,拎著他的胡子慢悠悠的說道。
胡三刀站起來,走到剛才挖雪兔的洞口,指著洞口對著大家說道:“這兔子一般比野兔大,但剛才的都是小兔子,說明還有母的跑了。這小玩意兒機敏的可怕,難以捕捉,跑起來也快,但是比較呆。”
“有多呆?”
“以前我捕兔子的時候,敲幾個木樁在雪地上,用幾串糖葫蘆騙幾個同村的小伙伴,叫他們在雪地上到處跑。這兔子膽小的很,看見人就跑,有時候就會一頭撞死在木樁上面。”胡三刀講述著以前的事情,他還沒有當兵的時候,就是用這種方法抓兔子的。
世界大了,什么樣的兔子都有。聽著胡三刀講,眾人都一臉的驚奇。這兔子怎么能夠這么呆?
眾人相視互相笑了起來,牧膚和神算子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一直不停。笑出了眼淚,笑出了傷心,好像要一直笑下去。
“老胡大哥,那咱們一路走來,也沒看見兔子亂跑呀?”
問話的是一個年輕后生,姓上官,一開始聽到這個姓的時候,嚴峻好一陣好奇,好像還沒有結婚。后來聽聞他叫上官狗蛋,嚴峻對他就再也沒有興趣了。姓是個好姓,可惜爹媽沒文化。
終于眾人不再笑了,才開始說起正經事來。
“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把赤霄劍活著帶回去。”
牧夫瞪著神算子說道,嚴肅的眼神讓神算子感到奇怪。
“看我干什么?我就是一神棍,平時只能靠瞎貓碰上死耗子。”神算子目光飄忽地回答道,不敢直視牧夫。
在這個荒原中,他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神算子觀星的本事了,朝對的方向說不定還能活著回去。
“行了行了,老子答應還不行。”神算子閉著眼睛,咬牙答應了。
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比神算子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死光了,就神算子具備一些領導能力。眼下只有他才能挑得了大梁了,他的決定關乎到兄弟的性命,難怪他會遲疑。
就在神算子領著兄弟往南下的時候,還有一些人也在往南下。
蠻族人不多,就算肚子里面還懷著的都算上的話,也才攏共50來萬。而且大多數都是半米高的炮灰,加上北方本就是苦寒之地,這個數字還在緩慢減少。
茫茫雪原之上,一團像孢子一樣的白色小點聚集在一團,中間那個特別的大。拉近距離看,才發現是個白色的圓帳篷。
“欺人太甚!”
上好硬木做的桌子,被一巴掌拍的粉碎。
這是一個簡陋的帳篷,雖然里面空間甚大,但里面陳設十分缺乏,最好的物件就是桌子了,兩旁放蠟燭的臺子上攏共就點了三根,盔甲堆在一旁就和垃圾堆沒有什么區別。
“王上息怒,大王子和三王子乃是短視之輩,如今之計,還需從長計議。”
下方一個老人不急不徐的說道,他的胡子已經長到了地面,比他的身高還長。他是個侏儒。
“沒有糧食,老子拿什么來吸引那群和狐貍一樣狡猾的南人,手下的那群白癡天天就只知道吃,軍中存糧已經不多了,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他是蠻族的二王子,體型不高,丟了他父親的臉。堪堪只有兩米,但卻是少見的有智慧的蠻人。
“二王子殿下稍安勿躁,聽說南方在鬧瘟疫,柢山的天險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只是需要有大毅力,大決心之輩才能越過。”
作為蠻族的智囊,他的壽命可不止十年,雖然他身材矮小,但他的壽命卻極為漫長。他已經活了150年了,蠻族人之中壽命沒有比他長的了。他親眼看見蠻族人數量越來越少,因為缺乏食物,很多蠻族人退化的像野獸,強者一年比一年少。
“大祭司的意思是?”
二王子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確認。眼前的人是他們蠻族活的最長的人,能活那么長,一是壽命要長,二是要夠聰明。
“一切都是為了蠻神的子孫,王子只需要帶少部分精銳穿過柢山,隨便抓一些母的就可以保留血脈,現在這些老幼婦孺不過是一些拖累,不如讓他們成為你們的一部分。”
瘋狂的眼光在這個侏儒老頭眼睛中閃過,毒辣而又狠絕。
兩人對視一眼,二王子還是有一些猶豫。這時忽聽得一聲叫聲,一個傳令兵奔向王帳。
蠻族本來就沒有什么禮節,那傳令兵進來之后直接向著二王子說道。
“大事不好了,牛錄大人帶著人向著大王子方向跑去了。蠻大人的劍也被偷走了!”那傳令兵一臉慌張,畢竟二王子聽到壞消息指不定會殺了他。
“混賬東西!沒用的廢物。”
二王子一聽果然是勃然大怒,一腳就把傳令兵踹死了。
“這些廢物養著也沒有什么用,簡直就是玷污蠻神的血脈。干脆通通殺了。”
一旁的侏儒老人確實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二王子說的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與自己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