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久笑了。
其實他身上并沒有什么所謂百花真人的秘藥,那都是他編的。
這少年原本面對自己這個筑基修士,心里就存有畏懼之感。
而自己又是一步步加重著這小子的心理包袱,最后再借助自己觀察到的細節。
利用這少年與那女人之間的關系加以威脅,成了壓倒他的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來這小子雖然三觀已經長歪了,但心智跟同齡人還是沒多大區別的。
看著這少年,何久淡淡說道:
“那先講講你們的來歷吧。”
少年就這樣放松地躺在地上,呆呆地望著那火紅的穹頂,呢喃道:
“我們……從小就是一群孤兒。
老大是我們之中最大的,他撿到我的時候已有十五歲,而當時他們年齡最小的也有六七歲。
聽他們說,我那時看起來連一個月都還不到,直接被丟在了路邊。
應該就是因為我臉上的這塊黑記吧,可能是被視作什么不祥之物了。
不過他們十二個人里面,十一個都是男的,都沒什么耐心照顧我這麻煩的嬰孩。
只有八姐接過了這個擔子,呵,也就是你口中的老臉女人,當然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所以啊,我自幼都跟她更親近。
后來我稍稍懂事一點才知道,他們十二個都是同一個村子里流落出來的,而且都是相隔不遠的鄰居。
似乎村子曾經是被一群什么土匪之類的兇人給屠殺了的,只是因為他們被父母給提前藏到了一口枯井里,才勉強逃過一劫。
村里其他的孩子可沒這么幸運。
后來輾轉各地,乞討,行騙,偷盜,只要能有飯吃,他們都會干,我后來也加入了里面。
挨餓,被打,受白眼都是家常便飯,這些我們都習慣了,直到那次……”
少年的眼中閃過一些憤怒之色,繼續說道:
“八姐作為女孩,自然也是愛美的。
雖然買不起新衣裳與胭脂,但她卻能將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很是好看,根本就不似我們這般邋遢。
不曾想那日傍晚,她卻直接被一路過馬車上下來的人,強行擄走,并帶到了一間大宅里。
當時我就在旁邊,偷偷跟了上去,尋到了位置,又回去找了其他兄長們。
我們偷偷從圍墻翻了進去,打算將人救出來,但卻被家丁發現了。
還被暴打了一頓,又給扔了出去。
躺在那門外的大街上,我們一直等到了天亮。
八姐衣衫凌亂地被帶了出來,整個人都失了神。
不一會兒,又出去了幾個錦衣公子。
我認出來了,那是縣令之子和幾個富商之子,另外還有幾個縣里的秀才。
我們當天晚上直接就給那縣衙和那幾個其他人的家里放了火,然后逃出了城。
第二天,我們就被全城通緝,據說是那幾個富商開了大價錢,抓到我們一個就給五十兩銀子,生死不論。
漫山遍野的人啊,都在抓我們啊……
平時給我們賒饅頭的張叔,留我們在后廚做小工的李大娘…
他們全紅了眼,全紅了眼??!”
少年此時有點哽咽,繼續說道:
“當時我們背著失了神的八姐,逃啊逃,逃到了山邊,那一群人兇惡的眼神,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后來突然出現了一個從天而降的怪老頭,將我們全部接走了,問我們愿不愿意接他的衣缽?
還說接了的話,我們就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八姐聽了那話之后,整個人終于‘活’了過來。
不過,誰知道那會是邪修之法呢?
我們從未接觸過這些神秘的力量,有了這根救命稻草,自然要抓住一切的機會。
而后來即使了解到這些法門是如此的殘忍,我們也不在乎了,我們已經受夠了,不要再軟弱下去了。
八姐更是從老頭兒那尋了一門對面容有極大副作用的功法,所以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那老頭兒在教完我們之后,便如同一只干癟的魚泡,漏光了氣,只剩下了一張人皮。
我們也只當他之前的行為是強行硬撐著找傳人,完成遺愿后終于扛不住離我們而去了。
我們出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將禍害八姐的罪魁禍首之人全部殺掉了,而他們那些的曾參與過圍剿我們的人,也統統被我們血洗了,幾近屠城?!?p> 說到這里,他露出了暢快之色。
何久沉默了會兒,接著問道:
“你們在南平國興風作浪,又為的是什么?”
少年此時頗有幾分興奮,似乎多年未能傾訴的情緒一下便得到了釋放,又滔滔不絕地說道:
“這些年我們到處走動,殺人,練功。
雖然的確比較殘忍,但手里的力量卻是真實的。
尤其是在了解到突破大境界之后還能延壽長生,心里就更加沒什么顧忌了。
那些庸人的性命與我何干,能換得我們的長生,那可大為劃算。
后來我們偶然在南平國一處斷壁之下,發現了一個入口。
誰曾想那竟是一個元嬰大修留下的傳承洞府!
據說他在百余年前壽元將近之時便做出了安排,在南平十三縣埋下了棋子,只要能根據這洞府之門上刻下的法門,將他的作品繼續完成,便可用那十三件法器開啟洞府之門,接受傳承!
這可是直通元嬰的傳承??!
這可是我們這等毫無根基的小修所夢寐以求的東西?。?p> 所以,便顧不得那么多了,我們只能以盡快的速度將其煉制完成,屆時受了傳承之后跑路就得了,反正我們又不是要在這南平國‘占山為王’。”
“這么說,你這里已經是最后一件了?”
何久若有所思的問道。
少年慘笑道:
“是又如何?還不是功虧一簣了,我們四人被你擒住,屆時湊不齊十三件法器,事情還不是照樣辦不成?”
“你老大他們在哪?”
何久沉聲問道。
“你先答應我一個請求。”少年說道。
何久:“你說說看?!?p> 少年:“我死了將我和八姐埋在一起?!?p> 何久點了頭。
少年隨后開口道:“老大就守在歸州陽門縣外的地叢山上,我們已定好了半月后在那匯合?!?p> 說完,他又釋然地笑了笑,道:
“也好,解脫了,便終于不用再干這些惡心事兒了。
我這十幾年要么隨波逐流,要么不斷面臨無奈的抉擇,好羨慕你啊……”
啪!
何久往少年額頭一擊,他的生命氣息漸漸消散了。
“誰又不是呢……”
何久輕嘆了口氣。

天河水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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