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襲鵝黃抬步踏入了大殿，只見她目光漣漣，額心的一點殷紅更襯得膚白如脂，裙邊梨花輕動好似步步生花，腮邊的幾縷發絲隨風微晃。
她一笑翩若驚鴻，大殿內瞬間就靜了。
耳邊只有女子頭上金步搖釵珠相撞的脆響。
就連高高端坐著的淳寧帝也是一愣，恍惚間他好像看見記憶中的那個女子緩步向自己走過來，直到顧年年恭敬地行禮然后在煜王身側坐下，他才反應過來。
她終究不是她。
顧年年也是被大殿里這一群人的陣勢嚇壞了，自己今天是……臉沒洗凈嗎？
“煜王妃果然是傾國之貌。”
楚慕言特意加重了“傾國”二字，在場的人無不聽出他話中有話。
這邊顧年年還未坐穩便聽得這一句，她尋著聲音看去，楚慕言不偏不倚就坐在她對面，顧年年不解其意，只以為他是在夸她，剛想來一句“王叔謬贊了”，楚慕言身旁的楚澤熙邪肆一笑，一雙桃花眼庸散迷離半睜半閉。
“可不是，剛剛我四哥可是看癡了呢。”
他話一落，大殿上的氣氛便詭異起來。
都知道顧年年是煜王妃，是楚景瑜的嫂嫂，他看自己的嫂嫂出了神，不就有些奇怪了嗎。
“我看三嫂這般美，和三哥甚是般配。”
楚景瑜明朗地笑著，心里卻是說不盡的苦澀，君子坦蕩蕩，他一向不屑于和別人爭口舌，可是今天他不能讓人借他給越兒加上什么不好的名聲。
顧年年這下算明白了，楚慕言叔侄就是故意針對他們的，她不能頂撞楚慕言，可是楚澤熙就不一樣了。
她剛想說些什么，身旁的楚子煜卻開口了。
“六弟這眼睛還真是時時刻刻長在你四哥身上啊，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多關心你四哥一樣。”
他語氣極輕，卻沒有人再敢嘻笑了。
這下輪到楚澤熙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了，楚慕言依舊是微微笑著，尊貴至極。
顧年年抓住時機拽了拽楚子煜的衣袖，“王爺，你怎么能這樣說澤熙呢，開玩笑而已嘛，他還小，不懂事的。”
在場的都紛紛低聲贊揚煜王妃溫婉識大體，只有楚澤熙瞪圓了眼睛氣得不行，他堂堂男子漢她居然嘲諷自己小孩子性情！
“皇兄你看這些孩子們多有趣啊，要不我們就開宴吧？”
楚澤熙：…
最后還是長公主開口緩和了氣氛，看到淳寧帝點過頭，長公主拍了拍手，一群舞姬便身姿婀娜地飄一般進來了。
一時間歌舞升平，大家碰杯言歡，甚是熱鬧親切的樣子。
低頭吃茶之間，顧年年冥冥之中感受到有一道熾熱的目光一直在盯著她，本能反應地她抬頭望了去，正好對上了那一雙漂亮的眸子。
是那個紅衣少年！
他就在楚慕言后面那一排坐著，右手里握著酒杯，卻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凸起。
他就那樣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眼里好像盛滿了熾熱，而看上去卻冷若冰霜。
顧年年慌張地低下了頭，雙手緊張地捧起茶杯送到自己的嘴邊。
一曲罷，舞姬們紛紛退場。
長公主扭頭略顯自豪地看向淳寧帝，她喜笑顏開道：“皇兄，接下來可是要給你個驚喜哦。”
淳寧帝自是一臉好奇，“哦？朕倒是有所期待。”
不但淳寧帝，宴上的眾位王公大臣也是有些好奇。
長公主拍了拍手，一個遮著白紗巾的妙齡少女蓮步輕移踏進了殿堂，她福了福身，樂聲輕揚而起，她隨著琴聲長袖曼舞。
少女就像一只高貴的蝴蝶一樣，在殿堂上翩翩而飛，圍繞在她周身的舞姬無一不成了陪襯。
不知是誰喊了句“寧平郡主”，大家便竊竊私語起來。
“寧平郡主可算回京了！”
“郡主回來了，陛下不得高興壞了！”
“原來是寧平郡主啊！”
“不愧是小舞，跳得真不錯！”
當年長公主嫁于安國侯，之后有一女奚舞，不久安國侯因病去世，長公主不愿再嫁，便獨自在封地教養女兒，這次長公主回京，淳寧帝萬萬沒想到她把自己一直惦念著的外甥女也帶回來了。
淳寧帝得知那少女便是奚舞時，一臉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當奚舞摘下面紗的一剎那，他當即老淚縱橫。
“舅舅！”
奚舞生性活潑，一摘下面紗便歡喜地跑到了淳寧帝跟前，幾個人都互相想念，如今見了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親切話要說。
顧年年見不得這樣大團圓的樣子，太特么容易觸景生情了，還好很快下一支歌舞也上場了，顧年年看了一眼楚慕言的位置，發現他早已經不知所去了。
女眷們都在外殿，楚慕言他怕是找千柔兒去了。
想想等會兒可能要來個賽詩什么的比試，顧年年就頭疼，中學生必背古詩文什么的，她早記不大清楚了；跳舞方面的，她以前去廣場接顧媽回家時見過她們跳廣場舞，來來回回就那幾個姿勢，她雖然還記得，可總不能真讓她在這么盛大的場合跳廣場舞吧，想想眼睛都疼。
可無論是哪樣，萬一被點中了，那也可太丟人了。顧年年害怕給顧清越丟臉，便也借故出去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楚子煜也不好攔她。
顧年年是只身一人出來的，她都想好了，如果到時候被責問，她就說自己迷路了，想著她便去了御花園，現在可算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古代的皇家園林了，雖然下過大雪，卻也是別樣的風景。
她溜達著溜達著便越走越深，到一面景墻前時，她停住了，嘴里哼著的小曲兒頓時也停了。
月洞門的那邊，站著一對男女，男子用手撫過女子的發絲，將她摟在懷里。
雖是遠遠地看著，顧年年還是能看出來兩個人樣貌都極好，甚是登對。
是他，楚慕言。
另一個，想必就是千柔兒了。
不對，那張臉明明是安然！
顧年年一時恍惚，她踉蹌著后退了幾步，用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淚如雨下。
楚慕言？韓以軒？
千柔兒？安然？
呵呵，登對。
怎么又是這樣？！那顧年年和韓以軒呢？
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了！為什么會這樣！
一陣眩暈，顧年年栽倒在雪地里。
…
姐姐…
姐姐…
姐姐…
姐姐你不要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