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頭好痛,”緩慢睜開眼睛,動了動手指,發現有一個人趴在自己的床前,“這個人是…林珩!”閔宥琳慌忙起身下床,穿上鞋子準備離開。
“你就打算這么走了?”身后傳來林珩的聲音,“39。”
“什么39?”閔宥琳停下腳步問他。
“我說你發燒39°,這么高的體溫你自己都沒有感覺的嗎?為什么還要亂跑!”林珩生氣的說,這種語氣更像是一種質問。
“我…”閔宥琳不知道該怎么和這樣的林珩對話,沉默了一會說:“對不起…”
林珩走上前,從背后抱住她,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校服襯衣,迅速將閔宥琳包圍,耳邊響起林珩的呢喃:“傻瓜,我好擔心你。”
閔宥琳臉燒得通紅,耳朵也開始發燙,她用力的從林珩的懷中掙脫。林珩明顯楞了一下,隨即低頭苦笑,說:“宥琳,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的林珩哥哥啊。”
閔宥琳抬起頭,看著林珩的眼睛,對他說:“我認識你,她們說…說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林珩一雙深邃的眼睛就這樣盯著閔宥琳,仿佛能將她整個人吸進去一般,他問道:“她們說…那你呢,我是你最喜歡的人嗎?”
閔宥琳閉上眼睛努力回想,那個狂風暴雨的黑夜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腦子里關于那天的記憶會是一片漆黑,連帶著之前的記憶也全部被抹去了呢,“糟糕,頭又開始疼了,”她蹲坐在地上,用手扶住額頭,一碰全是冷汗,她勉強著回答:“我失憶了,過去的事情我全都忘記了,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過去,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林珩蹲下身,雙手環抱住閔宥琳,說道:“那天晚上其實我也在…”聽到這句話,閔宥琳不可思議的抬頭看他,說:“快告訴我。”
“那天是你的生日,我們一群人來到你家…后來你跟舒娜一起出去,我們聽到聲音跑出去的時候,你已經倒在地上暈過去了,沒有人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除了舒娜…”說到這,林珩低頭看了一眼閔宥琳,繼續說:“那天舒娜也跟失了魂一樣,只不斷重復著三個字’不是我’,我看她那個樣子也是嚇得不輕,就送她回家了。”林珩將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閔宥琳。
自那天醒過來之后,閔宥琳還是第一次完整地聽到這件事情的起因經過。她想到:無論是爸爸,還是姜昫坤和他的家人,都刻意不再提起這件事,也許是擔心這件事會給我帶來不好的記憶,亦或是害怕會再次造成傷害。
林珩小心地將閔宥琳扶起來,問道:“你相信她嗎?其實后來舒娜曾找過我,告訴我不是她推你下去的。”
閔宥琳答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只是想早一點恢復記憶,記起我的朋友,我自己,還有記起…很多人。”
林珩點點頭,拉過閔宥琳的手,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這周末請跟我約會吧,也是跟你的過去約會,我會帶你去我們以前常去的地方,也許會對你恢復記憶有幫助。”
“嗯。”閔宥琳點點頭。
林珩騎著摩托車,穿過擁擠的車流,夜晚絢爛的霓虹燈一閃而過,都被摩托車拋在了后頭。閔宥琳戴著頭盔,長發依舊隨著風飛揚。摩托車最終在閔宥琳的家門口停了下來。
閔宥琳將頭盔摘下還給林珩,說道:“你回去吧,再見。”
林珩接過頭盔,摸了摸她頭頂的頭發,笑著說:“再見。”
“唔——”伴隨著摩托車發動機的油門聲,林珩很快消失在她的眼前。閔宥琳卻撒開腿一路狂奔,一面奔跑一面對自己說:“3個,還有3個路口就到家了。”此刻在她眼前出現的,是亮著燈,充滿歡笑的姜昫坤的家。
“砰~”
關上門,換上家居拖鞋。閔宥琳氣喘吁吁地站在家門口,一樓客廳的燈還亮著,電視也在播放,她走進客廳,果然看見姜昫坤手里拿著遙控器,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音悅臺MV節目,節目里正在介紹最新的上榜歌曲。
姜昫坤雙眼緊盯著電視,頭也不回地問她:“這么晚才回來啊,昨天是誰說我回來晚的,自己還不是一樣。”
“哦,我知道了。”閔宥琳答應了一聲準備上樓。卻被姜昫坤叫住了:“誒,是誰說要給我做好吃的,我餓了,媽睡了,你來給我做吧。”
一提到吃的,閔宥琳的肚子就“咕咕”的響,這才想起自己連晚飯都沒有吃。于是走進廚房,翻了冰箱和柜子,發現連剩飯都沒有了,只有泡面和雞蛋。“沒辦法了,就煮個泡面好了。”她擼起袖子,接了一鍋水,待水開后,將干面和調料包全都下進去,蓋上鍋蓋小火燜5分鐘,然后掀開蓋子用筷子將面條打散,將調料拌勻,再小火收汁,這樣煮的面條軟爛入味,醬料的味道全都煮進面條中了。閔宥琳最愛吃這種軟爛的泡面,即使記憶消失了,身體對于味道的感覺是不會變的。
閔宥琳將泡面盛進湯碗中,最后又煎了兩個溏心荷包蛋蓋在面上。她將兩碗泡面端到客廳的茶幾上,姜昫坤一看見熱氣騰騰的面條,肚子里的饞蟲早就忍不住了,但還是想揶揄閔宥琳一下,于是裝作很勉強的樣子,對她說:“你就給我吃泡面啊。”
閔宥琳并不管他,自顧自吃上了,嚼完一口才說:“不吃?那你這碗也給我,反正我還沒吃晚飯呢。”
姜昫坤趕忙用手護住自己這碗泡面,拿起筷子夾起荷包蛋咬了一口,黃色的蛋液流出來被燙了一嘴,叫道:“啊,好燙。”
他這副奶萌的樣子把閔宥琳逗樂了,笑道:“傻啊,慢點吃,不跟你搶總行了吧。”
吃完了一整碗面條,姜昫坤擦了擦嘴,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對閔宥琳說:“還別說,你煮的泡面還真的不一樣,好吃。不過好吃歸好吃,下次不許用泡面打發我了,”說完,他起身站起,邊上樓邊對閔宥琳說:“吃的慢的人洗碗啊。”
閔宥琳握著筷子的右手作拳頭狀,朝著姜昫坤走的方向捶了兩下,說:“這個臭小子。”說完便笑了。
結束了上午的課程,同學們都去吃飯了,教室里只剩下曉玉和柿子。柿子打開飯盒,問道:“宥琳呢?”曉玉回答說:“她今天和王梓一塊吃。”“哦。”柿子點點頭,兩人不再說話,默默的吃完了午餐。
在上午課間休息時,閔宥琳曾和曉玉說:“曉玉,王梓約我一塊吃午餐,我其實想和你們一起…”
“沒事的,王梓本來就是你的好朋友,”見閔宥琳低著頭,顯然心里過意不去,她接著說:“其實我希望你常常和她一塊,因為你以前不愛說話,卻和她走得近,我想你常常跟她待一塊兒或許對你想起以前的事有幫助,我也知道你很想快點恢復記憶,所以不用擔心我們,我和柿子都會支持你的。”
曉玉的一段話讓閔宥琳很是感動,曉玉真的懂她,雖然她現在每天都過得挺好,但總感覺心是缺失的,她非常想要將缺失的那部分自己找回來。這段時間,只要一靜下來,她就會思考自己過去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以前的閔宥琳喜歡什么,做過什么事,又或者有什么夢想沒有完成,如果記不起來,那她未完成的事,我要怎么繼續為她做下去呢?
姜昫坤是她現在唯一記住的人,所以閔宥琳喜歡粘著他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希望能夠借助他想起更多的事,他的存在就像海上的導航燈,讓遠航的船只不至于迷路。
閔宥琳覺得曉玉說的話很對,既然知道王梓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林珩又是自己最喜歡的人,那么常常跟他們相處,自然就能了解到關于以前的很多事。這樣的想法給予閔宥琳更多底氣,她已經準備好要與過去的自己約會了。
王梓看著心不在焉的閔宥琳,放下手中的筷子,在她的腦袋上敲了兩下,宥琳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啊,王梓你剛剛跟我說話嗎,對不起,我沒有聽見。”
王梓搖搖頭,說道:“不是我說話,是你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這么入迷?”
閔宥琳趕緊低頭吃了兩口飯,說到:“沒…我哪有,你也快吃吧。”
放學后,閔宥琳快走到校門口才想起有本作業本忘記拿了,于是折回教室。剛到教室門口就聽見曉玉說話的聲音,正奇怪她怎么還沒走,就傳來另一個女生的聲音,只聽那人說:“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你不知道那件事嗎!?”只聽曉玉說道:“我知道,但宥琳她現在也是我的朋友…”
聽到這里,閔宥琳便默默離開了,心里有如盛夏暴雨來臨的前夕,又悶又熱,她不禁問自己:“我到底做過什么事?一定要趕快想起來,即使是錯的,我也愿意承擔。”
周六一早,閔宥琳就起床了,將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的全拿出來試穿。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裸色的絲質連衣裙,心機的露了后腰部,是一件淑女又不失性感的小裙子。這條裙子和她披散著的猶如海藻般茂盛的卷發十分相配,這已經是她換上的第6套裙子了,可閔宥琳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她的目光在一堆裙子上掃過,最后落在衣柜里一件橘色衛衣上。這件衛衣是自己前幾天網購買的,想著哪天出去玩的時候穿,不如就這件吧。她換上橘色衛衣,下身換了一條藍色牛仔褲,腳踩一雙CONVERSE黑色高幫帆布鞋。“等等,”最后,她將披肩的長發高高的扎起一個馬尾,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終于覺得滿意了,她心想:“這樣才是我嘛,以前的這些衣服也太淑女了。”
中午,淑芬將姜昫坤最愛吃的一盤辣椒炒肉端上桌,說:“崽崽吃飯吧。”姜昫坤看了一眼自己最喜歡吃的這道菜,又看了看淑芬媽媽,說:“媽,閔宥琳呢?”
淑芬答道:“琳琳一早就出去了,還問我今天穿的衣服好不好看,我看了一眼,喲不是個大橘子嘛,哈哈哈。”
姜昫坤心想:大周末的,還穿得像個大橘子,會跟誰一起呢?
位于YH飯店20樓,靠近江畔的360°全景,既可全方位俯瞰江景,又可欣賞繁華街景。這家超豪華旋轉西餐廳,對于情侶約會來說足夠浪漫,還有小提琴的現場伴奏。
坐在對面的林珩穿著整齊的西裝三件套,閔宥琳低著頭,她身上的這件橘色衛衣如此醒目,以至于路過的人都要朝她多看兩眼。林珩擔心閔宥琳會覺得尷尬,便對她說道:“宥琳怪我沒有提前和你說要來這里。”
宥琳搖搖頭,對他說:“不怪你,我喜歡穿成這樣,這樣穿也很舒服啊。”
“這是你們點的牛排。”服務生將兩份牛排放在餐桌上。
林珩看著閔宥琳說:“這是你最愛吃的牛排,以前你總吵著叫我帶你過來,快嘗嘗看,是不是你熟悉的味道。”
閔宥琳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塊放進嘴里,頓覺這牛肉是不是沒煎熟,含在嘴里不知該嚼還是該吐,當著林珩的面硬是吞了下去。
這細微的舉動還是被林珩覺察了,他放下刀叉,對閔宥琳說:“這家餐廳肯定換廚師了,要不別吃了,我們去看電影。”
電影院里,大屏幕上播放著一部浪漫的法國電影,看到感人處,林珩扭頭看閔宥琳,卻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看完電影,林珩想要打車送閔宥琳回家,卻被她拒絕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了,你送我還得自己再打車回去,不順路太麻煩了。”
林珩看著閔宥琳坐上車,車子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他眼前,就仿佛她的心也離他越來越遠,對于閔宥琳,現在的他已經走到她生活的邊緣,他悵然若失,有種已經失去她的感覺。
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閔宥琳一顆心同樣失落,她試著過閔宥琳以前的生活,嘗試和她以前喜歡的人在一起,但越靠近卻空虛,越接近卻失落。她不禁懷疑自己,找回以前的自己究竟是對的嗎?
她獨自坐在姜昫坤的家門口,沒有進門,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吱”的一聲,大門打開,姜昫坤穿著拖鞋,手里拿著一袋垃圾走出來,正巧碰上坐在門口的閔宥琳,兩人對視,他對她說:“干什么呢,一個人坐在門口,心情不好啊。”閔宥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眼睛紅紅的。
姜昫坤拎著垃圾袋從她身邊走過,走出幾步回過頭來對她說:“走,陪我去丟垃圾。”
丟完垃圾,兩人在街道上隨意散步走著,一路無話。姜昫坤找了一處僻靜的臺階,拉著閔宥琳一起坐下,他問道:“你怎么了?”
閔宥琳紅著眼睛,說道:“我很害怕把自己忘了,所以做了很多努力,但越這樣做,越覺得心里空空的,我現在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姜昫坤,你告訴我,是對的嗎?”
姜昫坤兩手十指交扣,沒有多想便對閔宥琳說:“過去不重要,未來才重要。”
“什么意思?”閔宥琳追問他。
姜昫坤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們每一天都在努力,每一天都在拼命進步,對我來說,明天會是全新的充滿希望的一天,有那么多的事未完成,還有夢想在等待著我們,想不起來過去又有什么關系,未來怎么不比過去重要?”
閔宥琳還是第一次聽姜昫坤這么正經的說了那么多話,這段話猶如醍醐灌頂,叫她徹底清醒過來,她終于懂得“過去不重要,未來才重要”的意義。
“話說,你今天這身橘子裝,還蠻可愛的,”姜昫坤笑著對她說,“讓我看著,都想吃橘子了。”
姜昫坤調皮的拉過閔宥琳的手臂,隔著衣服咬上一口,趁她反應過來之前跑掉了,跑得急了還掉了一只拖鞋,想要回來撿,無奈閔宥琳已追了上來,她一邊追一邊喊:“臭小子,你過來給我說清楚,誰是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