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果然找霍清的人越來越多,竟然真有人來求平安符的。霍清簡直哭笑不得。
“平安符我不會畫。”
“蘇將軍說你會,那準沒錯。”
“平安符要去寺廟或者道觀求才靈驗,我畫的不作數。”
霍清這日剛清凈一些,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是沈思,那么會是現在這樣的場景嗎?他一定是和少將軍同行,走在隊伍的前面,怕也是沒有人敢去煩他的吧。其實他也并不是生人勿近的性格,平時也會和士兵們一起聊天喝酒,但是嚴肅起來時的確有些威嚴。
高其看見霍清上前來,問:“今天閑了?”
霍清搖頭:“我來尋清凈,你看看你們這里,誰敢來煩。”
高其聽了這話笑起來:“蘇將軍給你的任務執行的如何了?”
霍清喝了口水說:“你是說畫符嗎?”
高其點頭。
霍清問:“我給你畫一個你敢用嗎?”
高其一聽這話,哈哈笑起來,引得高承禹也回頭。
高其笑著說:“那還真不敢用。”
高承禹說:“你不是說不過是留個念想,那就畫一個給他們。”
霍清說:“平安符求的是平安、是戰場上刀槍不入,菩薩都做不到,我哪敢畫。更何況萬一畫錯了,那豈不是罪責重大。”
高承禹顯然對他說的話并不認可,說:“畫成什么樣有區別嗎?”
霍清回頭看了看周圍的人,確定沒人聽到這話,雙手合十說:“罪過罪過,菩薩莫怪。”
高其也學著她的樣子雙手合十,高承禹一副懶得搭理他倆的神情。
霍清問高其:“你家少將軍出征前有沒有求平安符?”
高其偷笑:“夫人自然求了。”
霍清哈地笑起來說:“口是心非。”又對高承禹說:“少將軍,不可信其無啊。”
高承禹提醒她:“別和他們混太熟,小心被識破。”
霍清摸了摸臉說:“我擦了黃粉看不出來。”
高承禹點頭說:“你現在也不需要擦黃粉了。”
這話什么意思?霍清看向高其,見高其偷偷笑,想了多個彎才總算明白意思,這是說現在自己已經和其他人一樣黑了,看不出是個姑娘家了。
這一日,大軍休整吃飯時,軍中收到急報,四日前,西川節度使劉辟發兵圍攻東川,東川新任命的節度使尚在路上,節度副使李銘被捉。
高承禹本靠著樹坐著,聽到這消息嚯地立即站了起來,高崇文對他比了個冷靜的手勢,復又坐下。
周圍一時靜得連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見。
高崇文吃完手中的干糧,對傳令官道:“命嚴礪立即收復劍州。”又對高承禹說:“子睦,還是原計劃,你帶人先至興元府,大軍在興元府休整后即刻發兵梓州。”
這嚴礪正是山南西道節度使,此次討伐劉辟,他也是主力軍之一。
此處距興元府不足三百里,不過三日,便見到了等候在興元府的沈思。
沈思幾月不見,清瘦了些,還是原先那般溫和模樣。
高承禹與沈思見面絮叨了幾句,沈思問了問京中情況,只點頭不語。
待霍清上前來,沈思從馬背上卸下一個小布包遞給霍清:“蕓兒給你準備了些吃的,路上帶著。”
霍清欣喜地打開布包,原來是一些面點心,還有麥芽糖。這一路上,好一點有熱飯吃,有時就啃餅,見到糖別提有多興奮。她高興的掰了一塊麥芽糖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謝謝師娘。”說完又舔了舔拿糖的手指。
沈思看著她還是一幅小姑娘的樣子,再看看明顯曬黑的臉和灰土土的頭發,有些疼惜地說:“這一路上也辛苦了。”
霍清一直也沒怎么想過,似乎咬咬牙就過去了,再加上最近著實忙,她也沒時間叫苦。可這時吃著褚蕓做的糖,聽著沈思這么關心她,倒生出一些感動,隱隱覺得鼻子有些酸,趕忙換了個話題遮掩。
高承禹看著她吃糖的滑稽樣子,笑著說:“你這徒弟了不得,成了軍中的神算子,現在整日給人算命寫信,忙得不可開交。若是再過一陣子,指不定她的話比父親的都靈驗。”
沈思聽了也覺得意外:“還有這事?”又看向霍清。
霍清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哧哧地笑:“都是老師教得好。”說完又干笑了幾聲。
霍清拿了糖遞給高承禹:“少將軍要不要嘗嘗?”
高承禹癟了癟嘴,想必是看不上這些姑娘家的吃食。
霍清白了他一眼,喜滋滋地抱著那袋糖上馬。
沈思看著他倆,想起來褚蕓說的這二人合適的話,不由得笑起來。
高承禹看他笑得古怪,疑惑到:“你笑什么?”
沈思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我是覺得,收的這個徒弟真不錯。”他復上馬,說:“走,我們去漢江邊。”
一行人,騎馬立于漢江邊,遠眺江面,指點山河。
沈思打開他繪制的那幅地形圖道:“過了興元府,很快便至劍門關。剩下的路便不再容易,我們得萬分小心。”
高承禹仔細看地圖:“不錯,此地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歷來顯有攻勝者。”
沈思點頭:“蜀道難,我幾年前走過一遭,高山險峻,懸崖駭人,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如今劉辟已將東川的所有州控在自己手中,想用此地扼住我們南行的一條路,我們首取劍州,收了他的咽喉。”
高承禹看著地形圖道:“嚴節帥攻劍州,大軍必繞道閬州。要說閬州,一直是嚴節帥掌控的范圍,你從嚴節帥的軍中可有物色到合適的領路人?”
沈思點頭:“我和嚴節帥談過此事,他已安排妥當人手。今日你先去拜會嚴節帥,其他的明日再議。”
霍清離他們較遠,商量作戰大事,她刻意回避。雖然是跟著出來,但她曉得厲害輕重,這等機密要事,絕不私自介入。
她此時站在江邊,看著波濤翻起的江水,拍打著巖石向遠處翻卷而去。不覺生出一種對無限江山的歸屬感,怪不得古今那么多英豪能夠對著江河湖海生出諸多感慨和豪情。
她站在水岸蜿蜒盤旋的山道上,不由得想起一首詩:漢江回萬里,派做九龍盤。橫潰豁中國,崔嵬飛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