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快兩個月時,霍清就把打仗這檔子事忘得一干二凈,她沒想到孕吐把她折磨得每日昏昏沉沉,別說替別人操心,就是醒著都難受。
“娘子,你要不要喝點什么?”瑞雨看著霍清發白的臉,給她身后加了一個靠墊。
霍清微微搖了搖頭,不想開口。
已經這么吐了兩天,什么時候是個頭。
高承禹從兵部回來便看到霍清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歪在床角,眼睛耷拉著,整個人看起來毫無力氣,有些擔心地問:“瑞雨,夫人這副樣子,大夫來看過了嗎?”說完坐到她身旁,用手摸了摸額頭。
“大夫今早來過了,開了付藥,阿湘正在煎藥呢。大夫說夫人這孕吐反應著實大了些,也有婦人懷孕時是這個情況。”
“大夫沒說要持續多久?”高承禹問。
瑞雨看了眼霍清,這話說起來她都不忍心:“大約還得一個月。”
高承禹聽了這話,眉頭緊皺,這才兩日人就成了這副模樣,再一個月還不得被折磨死,“就沒什么辦法?”
“娘子剛才喝了兩口姜水,稍微好一些,大夫說實在難受便含些姜片。”
高承禹聞言忙問霍清:“你要不要喝點姜水?”
霍清眉頭緊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高承禹給她重新蓋了被子,對瑞雨指了指門外,都出了屋子。
這幾天霍清不僅吃不下東西,似乎見人就煩,估計剛才聽到瑞雨說還得一個月,心下更是難受。
“娘子飯也沒吃,還是吐個不停,哪里還有東西可吐。”瑞雨看著她這幾日,也覺得心疼不已。
瑞雨看著高承禹眉頭緊鎖的表情,想說幾句寬慰話,“大夫說這反應胎兒目前十分健康,也不需要安胎,只是多少得吃些。”
高承禹木然地點點頭,“若是老這么不吃,別說孩子,大人也受不住。”
正是這個理,瑞雨點頭,但這吐成這樣,還真不是說吃就能吃得下的事情。
萎靡了三天后,霍清終于能吃些東西,雖然依舊吐得天昏地暗,但不吃更難受。每天依舊窩在房里,偶然去院子里曬曬太陽,每天說不了幾句話,看起來生氣滅了大半。
高承禹此時早已不琢磨請戰的事情,現在這情況,他也不放心走。每日無事就早些回來,陪她說說話。
如此終于將四個月熬過去了,霍清漸漸恢復了些人樣。
她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樣子,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黃黃白白,沒幾分血色。
“阿湘,子睦在哪里?”霍清問。
“娘子,可是有事找阿郎,我去兵部喚他回來。”阿湘問。
“不用了,也沒什么事,看他這幾日似乎不怎么忙,想問問淮西怎樣了?”霍清前陣子實在沒工夫想這事,這幾日有些精神,便琢磨著,朝廷已經下了召討詔書,命十六道兵馬同討吳元濟。戰事已經開始兩個多月,也不知道情況怎樣。
“娘子倒關心起這等事來,阿郎定要說你過于勞心了。”阿湘將屋內的窗子開了個縫隙,下午的眼光照進來,暖暖的。“娘子,熏香嗎?”
霍清搖搖頭說:“子睦日日忙的就是這些事,若是戰事順利,他也能安心些,若是不順利,他也憂心。”若是她前陣子狀況好,高承禹怕是早請命去了前線,如今他雖是自愿留了下來,但定然掛念著。
正說話間,高承禹進了屋子,剛才霍清說的后半句話被他聽見,笑著說:“我若去了戰場,一樣憂心。如今十六道兵馬召討,也不缺我一個。”
霍清聞言回頭,“今日怎么回來這么早。”
“今日回來時遇見緒之,說嫂子做了些吃的要給你送來,我看天氣不錯,帶你去他家逛逛。”高承禹對阿湘說,“準備點夫人習慣的吃的,我們這就出門,今日晚飯就在沈府吃了。”
霍清有些猶豫:“我這副樣子,不適合吧?”
高承禹聞言,仔細上下打量:“這哪家夫人,如同春日梨花般讓人移不開眼。”
霍清聽了這話,笑起來:“顏色倒是像梨花一般白。”
“天天悶在家里胡思亂想,顏色怎么好的起來。要不要我把琢言從并州叫回來?”年前高承禹便將霍泉安排去了并州,跟著并州軍歷練歷練。
“叫他回來有什么用,你若是有什么憂心的,說給我聽聽,我也就不用胡思亂想了。”霍清給臉上添了些顏色,裹了厚厚的披風,幾人坐了馬車往沈府去。
褚云早得了信,親自來迎。“今日氣色好了許多,前幾日聽說你想吃些酸辣的,我學了個古樓子的做法,吃起來十分可口。”
霍清溫和地笑道,“外面不暖和,你出來做什么。”
“你是現在怕冷,都快二月了,哪里還有寒氣。”褚云對高承禹說,“緒之在書房呢,你先去書房找他,我和清娘聊聊。”
高承禹聞言便去書房找沈思,他正好有事要問。
“你來得挺快,清娘怎樣了?”沈思正看著卷宗,早有人來報高郎中來了書房。
“這幾日好些了,有了些許精神。”高承禹在書案前坐下。
書案上擺了只盤花銅香爐,細細的煙霧透過盤花孔徑盤旋漂浮,淡淡的白檀香味,讓人聞了便能安靜下來。
“淮西如今戰事頗為不順,沒想到剛兩個月,就吃了六次敗仗。”高承禹今日又收到了軍報。
沈思自然也收到了,“勝敗本就是常事,但看朝臣的反應,這敗仗若是再吃下去,便會有人接連不斷上書請求罷兵。”
“看嚴綬這情形,心也不在這上頭,軍餉有三成都撥給了他,不見什么起色,這么下去,軍費也是個無底洞。”一打仗,戶部也跟著轉悠,糧草、軍費樣樣都是個大頭。
“我原本預計這一場仗一年內可以結束,若是照這情形下去,還真不好說。”高承禹嘆了口氣,眉眼有些愁容。
“陛下也看出來嚴綬的問題,若是再持續如此,怕是要換人,其它各路藩鎮不知誰能擔起總兵馬使的責任。”沈思看向地圖,搖了搖頭,出兵的藩鎮個人都有盤算。
“還是得朝廷派軍坐鎮,各路藩鎮都擔不起這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