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風云的宅邸,這里有無法忘卻的特點。
冷清。
無論是誰走進來的第一感覺是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偌大宅邸,唯有青燈孤火。
似垂垂孤老。
很少有人能承受這種氛圍,在這里總會想找些話說說。
蘇心是少有的能和蒼風云一言不發靜靜對坐之人。
他們唯有在品茶的時候才會弄些聲響。
其余時候靜如玄冰。
也許……只有內心孤獨的人,才能忍受吧。
“多久了。”
蘇心問。
“嗯……忘記啦……很多事情以為會記住一輩子,可時間不饒人啊,你還記得?”
蘇心點頭。
“每一分每一秒。”
“那就好,那就好啊,這也不失為一種幸福,清明要到了,燒些物件吧,也是一種相思。”
蘇心搖頭。
“早就不做了,相思又能如何。”
沉默。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這種安靜是享受。
“那個畫師,很多年前就死了。”
蒼風云覺得有些事還是說破的好。
“嗯。”
蘇心回答很平淡。
“聽過大鴻國的神陵傳說嗎。”
“有所耳聞。”
“這就是地宮的地圖,但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一道師那里,我想得到他的,他也想得到我的。”
蘇心一句題外話。
“茶,有些苦。”
蒼風云表情微動,繼續說。
“我有兩句話,托你帶給玄生教主和雷山。”
“兩句?”
“兩句!
……
她似乎在等蘇心,一人在眾人間,恍若無人。
小酒館八九散人閑客。
“蘇先生的鼻子真是好使啊。”
“姑娘獨自飲酒豈非無趣,蘇某只是聞酒香來。”
她瞇眼,殺機迸發。
“登徒子。”
蘇心自顧自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上。
“知道玄生教主真面目的人寥寥無幾,蘇某有幸,敬姑娘。”
蘇心飲下。
她嘴角弧度。
“你不怕?”
“怕什么。”
她指尖游走杯口。
“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你想我死,我已經死了。”
“呵呵……”
她笑中帶俏。
“那萬一我反悔了呢。”
蘇心雙手交叉托住下巴。
“那是蘇某的榮幸卻是姑娘的不幸。”
“妾身何來不幸。”
蘇心為她滿上。
“因為啊,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了。蘇某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不可惜,你這樣的人死了,那才是可惜。”
她擺弄酒盅,放在嘴前,欲下不下。
“蘇先生真是徹頭徹尾的色徒,你竟然還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蘇心指彈杯。
叮。
“蘇某只對可以好色之女好色。”
瞇眼,意味深長。
“玄生教主就是那可以貪圖的女人。”
她眼神飄忽。
“哼。”
冷言冷語。
“貧嘴!阿戎已死,下一個就是你。”
蘇心不懼反笑,他又一杯。
“那姑娘何不動手呢。”
再彈杯。
“好酒啊……姑娘有三次殺我的機會,都沒動手。蘇某可否認為,姑娘不想殺我?”
她搶過酒壺。
“不是給你喝的……你若能說出是哪三次,我可以考慮。”
蘇心舔嘴唇。
“第一次,你我初見,你曾在我處飲酒,蘇某可是清楚記得昨晚酒壺中剩下多少,所以你喝了多少也清楚,你本可以在我熟睡之時殺我,你沒動手。”
蘇心移杯去,示意她滿上。
她點頭。
“勉強。”
第三杯。
蘇心三彈指。
她攔住了。
“蘇先生,你莫非以為妾身見識短?你的那些伎倆,妾身清楚的很。”
蘇心反手想抓她的手。
她躲開了,頗有傲氣地笑看蘇心。
似乎在說,想碰我,沒門。
“第二次機會,街頭擦肩,你可殺我,你沒動手。”
她搖頭。
“荒謬,你莫非是那般沒有防備。”
蘇心歪頭看她。
“見到你,自然沒了。”
她顰眉不悅,卻主動給蘇心斟酒。
蘇心端起,微微搖晃。
酒香撲鼻。
“現在退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
“老東西托我給你帶句話,退,功成名就,進,死無葬身。”
她呵呵冷笑。
“退?讓我和那個老東西一條船,做他的走狗?等他平定天下,妾身這弱女子豈不是獨木難支,他要秋后算賬,我那一干徒眾又當如何。”
蘇心三彈指,落!
叮……
咔噠!
光成了肉眼可見層次分明的線。
一切靜止。
她聽聞過,卻第一次見。
她有些驚訝地觸碰酒盅,這種感覺很奇異。
蘇心對她講,此時此刻,所言所講,唯有他們二人能聞。
“玄生教主若沒有這個心思,為何兩次與我見面,蘇某想你也明白,你們三人的同盟是多么脆弱,真有一日你們擺平蒼風云,難道三位可以平起平坐共享云原?”
蘇心歷喝。
“笑話!”
“玄生教主,正所謂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你們三位聯手,只是因為有蒼風云,他若消失,三位的結盟立刻就是你死我活。”
“云原這塊肉,沒人想和別人分享。萬象據南,上乾占西,他們無論功成與否都有退路。”
“南可連南疆巫裔,背靠窮山惡水,險峻重重,可謂天生的屏障。”
“西可進大漠,大漠無窮難琢磨,還有大漠眾國可以制衡外人,上乾宗自古就與大漠有密不可分的聯系,他們肯定有身退之路。”
“玄生教主,您呢?東有何,還需我多說么,你比在下清楚,所以你來找我,不是嗎?”
她苦澀。
“東有窮海,死亡之地,我無路可退。”
蘇心飲下第四杯。
“玄生教主,你的勢力乃是三宗最弱,蒼風云之事一旦結束,另外兩家肯定會先滅你玄生教,占奪你玄生教的基業,到那時,玄生教就成了兩只猛獸嘴里的肥肉。”
蘇心惋惜道“玄生教主,你這樣的美人有何下場,無需我多說了吧。”
她深吸,敬蘇心。
“蘇先生,可有保證。”
蘇心笑曰“在下此來就是保證,我保你。”
她很嫌棄。
“就憑你?”
“怎么,玄生教主難道相信老狐貍的滿嘴荒唐?我要是說出一大堆冠冕堂皇之話才是最不可信,蒼風云既然讓我帶話給你,那就是說明他不會秋后算賬,否則我也饒不了他。”
“蘇某別的不說,得罪的人遍及天下,結交的人也差不多,能拿的出說一說的蒼風云算一個,只要玄生教以后沒有反心,你大可安心。”
“玄生教還是玄生教,不會有變化。”
蘇心俏皮眨眼。
“姑娘,同意否?”
她還是遲疑。
叮!
光重新灑下。
周遭喧囂。
“我不相信你!”
蘇心嘆氣。
“那你就是要與我為敵了,香消玉殞是人生苦事啊。”
“該說的我都說了,玄生教主要三思,你的決定影響了教眾的性命!”
蘇心欲走。
她咬唇。
“東西還我!”
香囊貼在鼻尖,陶醉之情。
“我嗅過的女子香數不勝數,能讓我流連忘返,姑娘算一個。”
丟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