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黃攸寧他開始了新故事的內容,李澤坐在書桌前像往常一樣,嘩啦啦的鍵盤敲的砰砰作響,在故事里崩潰成碎片,然后一片片的小心翼翼的撿起來再一次拼成一個完整的自己。大膽的把所有的情緒都釋放出來,任由他們像四處流淌的分支溪流一樣,很快他感覺到體內一陣虛空,整個人變的有些迷幻起來,在寫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像是虛脫的嬰兒一樣軟弱無力。
最近的故事進展,并不像他期待的那樣順利,他在想,過多的走入人群是否影響了他內心深處對孤獨的熱愛和冷寂,而這些正是他創作的溫床。他心中的繆斯已經被這些喧囂聲嚇的躲在角落好久,自己已經對著空白連續發呆了好久,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個清晨里,萬物還未蘇醒,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可能真的要減少社交活動了,成名并不會對創作有益,生活和偉大的作品之間,總存在著某種古老的敵意,里爾克早就已經對他這個青年敲響了警鐘,不過他覺得自己寫完這部完全和自己生活毫無聯系的作品之后,一定可以實現更大的突破,只要想象到的都可以寫,即使不曾置身其中。
站起身來,拉開窗簾,天已經亮的有些扎眼。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撥通了小博的電話。
“你有過那樣的時刻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顆心,不遠千里的送出去,然后對方得意洋洋理直氣壯的帶著吻痕不加遮掩的出現在你面前,質問你,你對我究竟是什么感情?”
“沒有,只有像你這種,恨不得把自己低的沾上一身的灰,在感情里懷著一種病態式體恤溫柔的人才會自討苦吃”
“我也沒有,但是我寫了一個這樣的角色,我覺得他可能沒那么討喜”
“你用心想想,誰會帶著滿眼愛意,伸手去撫摸一條無家可歸在大雨磅礴的日子里走在馬路中間搖尾乞憐的老狗,”
“哈哈哈哈哈,你寫不來小說的,你只能做新聞,不過這樣的人的確像個笑話”
“體恤式的悲天憫人,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就要泛出滿的要溢出來的悲傷、快樂、難過是你的財富,也是不幸吧,你應該多出去走進熱鬧里,不那么靜,就沒有那么多的情緒”他在這邊還想說,你還沒有厭倦那種情緒嗎,反反復復的自己不覺得累嗎,但是動了動嘴,又把話咽了回去,看了看自己身邊空掉的一半,沒有說話。
李澤沒有接話,一想到,自己為此耗費了多少力氣,忍不住眼淚一顆顆的砸了下來。他想要把這些放大的情緒都寫進故事里,但是總覺得放在哪個人身上都不覺得合適,畢竟這樣的人怎么會有人喜歡,他要寫的角色一定要冷漠,穩準狠的做事情。至于小博的建議,增加社交活動他覺得簡直就是胡扯,只有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即使是身邊最好的,最親密的朋友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感同身受,上帝會有情緒嗎,上帝會孤獨嗎,他雖然覺得自己并不是什么上帝一般的救世主。
“你一口一句我太死心塌地把愛看的太重了,難道你對與Rick的感情就是正常的嗎?你看看你不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挽回,試著讓他敞開心扉嗎”
“我不怪他的,他輾轉過很多地方,跟著他”聰明”的模特媽媽滿世界的寄人籬下,他甚至不是俄羅斯人,他應該是美國人,伊拉克戰場上呆過兩年,剛學會愛的時候,那個毫不保留去愛他的人就被戰爭奪走了生命”
李澤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任由小博一個人說下去。
“有創傷的人不應該學會珍惜嗎,怎么會如此”
“李澤,你別跟我繞彎子,Rick跟羅安諾不一樣的地方就在于,他是真實存在的可以對話的,羅安諾全是幻想,不存在;如果他沒有去過伊拉克,沒有做過戰爭機器,那么他就可以坦然去愛,這就是我給他的機會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