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鬧鐘巨大的響聲從枕邊傳出,還帶著些許震動,楊子用盡所有力氣把手伸向聲源處,一頓亂抓,什么都沒摸到,手再詭異地向下彎,伸向被子下邊,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側邊的開關鍵被他一按,關了。
事實上那種軟趴趴的無力感以及大腦傳來的虛弱感無法讓他確定自己是否摁的是開關鍵。
空了空了,腦袋完全空了,一切都在旋,沒過多久,隨著胸口的微小起伏,他再次回到了夢鄉。
現在是凌晨4:30分,距離7:00上學還有許多時間。
將鬧鐘調到這么早的原因是他想睡個回籠覺,雖然不知道會對身體產生怎樣的影響,可管他呢!
楊子感覺這樣人為的一個回籠覺讓他醒后神清氣爽,而且睡得也很舒服,不會有那種一覺醒來想要毀滅世界的戾氣。
第二個鬧鐘調的是早上6:00分,可楊子在凌晨5:57分就醒了。
每次都是這樣,在鬧鐘響前便醒過來,說不清這是什么原因,這應該是生物科學家研究的問題吧?不知道有沒有生物家研究過,他也懶得去百度了。
他曾試過把鬧鐘調到凌晨5:30分,那天,他是在凌晨2:43分醒的,抓起手機,默默地把鬧鐘響鈴時間調回早上6:00分……
簡單的洗漱過后,背上背包,套上校服,毫不理會頭上炸起來角兒似的毛發,他一向是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反正也沒有什么人注意,做真實的自己有什么不好的。
那些活在別人的贊美里的人,都是生活的的優秀演員。
可楊子不是,他就只想做自己,他在背后議論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怕自己某一天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畢竟,扮演自己也是很累的吧。
走出房間,說不上那是房間,一間被鐵皮包裹住的小房子,中間開個大口,便算是門了,兩側各開一個小口,便算是窗了。從窗外看,里邊的家具一覽無遺,冬天的冷風一吹,整個房子便發瘧疾地顫動起來。
像這樣的房子比比皆是,一排接著一排,密致的鐵皮與鋼筋阻擋不了風沙,卻隔絕了一顆顆跳動著的心。
每個房子門前都掛著一張牌子,便算是門牌號了,一到冬天,那個小小的門牌,便整天整日地在門前跳起舞來。
今天的天氣也還算可以,他揚起頭,天空上,一片大大的灰往前吐出一抹藍與白,遠處略微泛紅的云朵正孕育著出生的太陽。
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宛如一只只螞蟻,筑巢般忙碌在這片土地上,臉上全都掛著千篇一律表情。
楊子知道這些人和他一樣,一樣地要走向某個地方,被或這或那的列車接走,在另一個地方繼續忙碌著。
什么時候能停下來呢?
坐在列車的站臺邊上,他這般想著。
嘴里啃著昨天剩下的面包,一塊塊凍得發硬,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今天還有余錢可以買上一杯熱豆漿。
楊子并不窮,他的錢都拿去買喜歡的鞋子和游戲裝備了,作為代價,得忍受幾個月的開水送饅頭。
爸媽知道了會傷心吧?
楊子坐在站臺邊上,雙腳在向前空踢著。
楊子是鎮里唯一一個考出去的孩子,就像網上說的那種全村的希望,可事實上,他的確是全村人的希望了,他上學的那一天,鄉里鄰居,老老少少,都走出來,給他送行,他很瀟灑地把手一揮,拎著他那個破破爛爛的棕色皮箱,上了前往城市的列車。
車來了。
楊子站起身,往后退了幾步。瞇著雙眼凝視遠方呼嘯而來的列車。
呼嘯而來的列車宛如一只巨獸,猙獰著咆哮著,沖天的蒸汽從車頭噴出,這是一座全黑的列車,金屬的光澤閃爍在陽光下,單單一個車廂就足足有三個足球場那么大,一節接著一節,蔓延到遠處看不見的地方。
與其說這是一輛車,倒不如說這是移動中的建筑群!就像電影《掠食城市》中提到的那樣。
太陽從云中偷偷探出頭,整倆列車在光輝下給人一種無聲的威嚴。
這就是楊子所要上的學校,一所省重點中學。
楊子百無聊賴地上了學校列車,他都想好了今天的學校生活,同學們形式上的問好,老師抑揚頓挫的講課聲,和同桌嬉鬧過后便開始釣魚的頹喪模樣……
車門,也就是校門口,登記處的肖飛張羅著上車的同學,楊子很好奇肖飛是怎么做到每天都那么充滿活力,他那高八度的聲音簡直可以穿破云霄,楊子每次上次都可以聽到肖飛的嚷嚷“上車的俊男靚女過來下啦……”
又是無聊的一天哪!
縱觀整座城市,幾棟中心建筑和住宅區被密布的列車通道網切割,一棟棟建筑在通道上移動,商店列車,酒店列車,公園列車……如楊子所想的那般,人們忙碌地在或者或那的列車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