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拐過走廊,徑直下了臺階,四個丫頭連忙行禮,他卻視而不見。卿縵縵看著他擺著一張比茅坑里的石頭還臭的臉,當下翻了個白眼。
將四個丫頭揮退下去,她拂拂衣袖,漫不經心道了一句:“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爺居然到我這關雎院來了!”
卿縵縵側身看著斜上空的暖陽,明媚的陽光在她周身鍍了一層淡淡的暖金色光澤。一頭青絲猶如黑瀑垂懸腰間,微風拂過幾縷青絲擋住了她的側顏。
逆光中的她衣袂飄飄,被青絲擋住的臉透露著朦朧美。
靖王微微恍惚,她沒張牙舞爪的樣子,勉強能入眼。意識到自己內心世界的想法,他有些懊惱,冷冷扔下一句:“進屋,我有話和你說。”
他率先走在前頭,卿縵縵看著他拽的跟個二百五似的,翻著白眼啐了一口。
隨即撩了撩胸前的青絲,抖了抖衣袖跟著進了屋。懶懶地倒在椅子上,瞇著鳳眸瞧著門外的光景,濃密上翹的睫毛輕輕搧動。
靖王瞧著她慵懶的神態,揮一揮衣袖,兩扇雕花木門“啪”的一聲自動合上。
看著兩扇禁閉的房門,卿縵縵兩彎弦月黛眉輕斂。纖纖手指繞著青絲兒,櫻唇勾起一縷昳麗迤邐。
唇瓣微張,話珠兒便從貝齒間吐出:“王爺、青天白日地關門做甚?”淡淡的語調,宛如大小不一的珍珠裝入玉盤。
他未答,只是從懷里取出一封蠟黃的信封放到她面前。
“這什么玩意兒?”卿縵縵瞥了一眼靖王,手臂一伸,修長的手指拾起信封一瞧,正反兩面干干凈凈。
遂慢條斯理的打開信封,取出里面折疊好的紙,紙輕輕一抖便舒展開來。
她瞧著躍然于紙上龍飛鳳舞的幾行黑字,瞳孔驟然瞪大,黛眉挑成毛毛蟲。
原主胸無點墨,大字不識一個。靖王此舉,是在赤裸裸的羞!辱!她!
羞辱老娘,門都沒有!
“休~書”卿縵縵緩緩念出“休書”二字,靖王腦子似被鼓槌狠狠敲了一槌,“嗡嗡”響個不停,一片空白。
卿縵縵胸無點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把休書遞給她,就是為了侮辱她。
現在呢?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反將一軍。
他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靂,心情一下子不美麗了。
卿縵縵念完落題便斂了聲,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幾息。清了清嗓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將休書內容念了出來:“吾皇甫垣同卿氏,結緣一月,似貓鼠相憎,如狼羊共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自今日起,吾皇甫垣休卿氏,余生互不干擾,生死勿論!天啟廿年三月十四日未時,皇甫垣親筆!”
抑揚頓挫的聲音,就像獨奏的琵琶,或輕攏慢捻訴委婉,或云抹復挑訴激昂。
念完以后,雙手捏著紙輕輕一撕,休書便破為兩半。可她的素手并未就此打住,幾個翻轉回合,休書便變成一堆小碎片。
素手一揚,細細碎碎的紙片便像騰空的煙花,四下綻放,又轉瞬凋零。
看著地上的碎紙屑,靖王怒不可遏,感覺肺都要炸了。接連兩次被卿縵縵挑起怒火,他的臉往哪擱?
但是一想到白子月,他打住了。再忍一時,靖王府將永遠風平浪靜!
平復好情緒,他清咳了兩聲,嗓音清淡,“你到底想怎么樣?”
卿縵縵瞧著他變臉的速度,著實有些驚愕。
呵,誰說女人的臉,是六月的天。她特想將那人揪出來,胖揍一頓。
男人的臉,才是六月的天,特別是皇甫垣的,怎一個“陰晴不定”能媲之。
她將胸前的青絲捋至耳后,眼珠子咕嚕轉悠,正色道:“我沒想怎么樣,我只想要一封和離書,僅此而已?!?p> 靖王一聽懵了!這和他想的不大一樣,撕毀休書后,她不應該一哭二鬧三上吊嗎?怎會如此云淡風輕,反問他要一封和離書。
他瞧著眼前這張無比清晰,丑陋的不堪入目的鬼臉,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畢竟眼前的丑八怪,一個月前似狗皮膏藥,甩都甩不脫。
“你真的想要和離書?”靖王壓下心中的疑惑,眸露探究的色彩。
“嗯,我只要和離書?!鼻淇z縵答的斬釘截鐵。
靖王皺了一下眉頭,和離書意味著他們是和平分離,而不是他休她。
這樣一來,那他豈不是……
“王爺,考慮好了嗎?我要一紙和離書不過分吧?難道你想讓白子月一輩子當妾?”卿縵縵打斷他的思考。
是人,都會有致命的弱點。白子月,就是皇甫垣的致命弱點。
他皇甫垣的心頭肉,怎么可能一直做妾。果不其然,靖王一聽“妾”字,立馬應聲:“好,我給你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