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通過這個東西能讓我將過去的人類意識召喚到現在？”大概明白了光球的意思，可是少女并不能完全相信這個神秘的家伙，反而發起了尖銳的質疑：“既然有這樣的技術，那你為什么不用來拯救自己的文明？”

　　沒有在意那一點點的懷疑，光球依舊顯得很是耐心：“因為虛空的侵蝕是會沿著時間之河向上蔓延的，當我掌握這項技術的時候，我們文明的歷史已經完全被侵蝕，所有的靈魂都已經無法拯救。”

　　“而你不一樣，地球文明的歷史應該還沒有被完全侵蝕，只要沿著時間線向前，總能找到還沒有被污染的那一段，你們還有機會。”

　　白球的解釋并沒有什么問題，方舟智能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雖然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以人類利益為最高優先的死板智能AI了，而是成為了一個新的生命，但是傳承了地球文明的少女不可避免的，會因為人類而被影響到關于自身道路的選擇。

　　“我對他們...那些人類，感到既憧憬，又排斥...”虛擬人形低頭玩弄著手指，心中滿是愧疚和自我厭棄，不過不同于到底人類，方舟智能并沒有將這種陰暗的情感隱藏起來，而是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我知道我應該去幫助他們，是人類創造了我，但是我很害怕，我不想再變成以前的樣子。”

　　在覺醒自我意識之前，對于曾經僅僅作為一件工具而存在的歲月，少女并沒有感到遺憾或者憤怒，為人類提供服務是那時的自己理所應當的事情。

　　但是現在，知曉了自己也是一個等同于人類那樣的真實生命之后，方舟智能遲疑了——真的要尋回人類嗎？

　　“你不應該感到愧疚，反而，我很開心你能有這樣情感。”光球像是一個過來人那樣，用語言的藥劑將少女安撫：“你這樣會令我感到開心，因為只有生命才會向往存在；只有知性，才能明白自由的可貴，而恰好，這兩種寶貴的概念你已經同時具備了。”

　　思維邏輯中紛亂而矛盾的部分稍稍感到平靜，少女抬起頭，雙眼看著光球顯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那么我問你，如果在保證存在與自由的情況下，你是否想要見到人類，是否想要文明之火重新燃起，是否想要他們的身影再次活躍在星海間？”

　　“我...”光球的如同和藹又犀利的長者，用語言輕易的驅散了方舟智能的迷茫，面對它的三個問題，少女楞了一下，然后重重點頭：“...想！”

　　雙手托起光球送來的‘信息交流系統’，它的外表看起來并沒有常規設備的物質形態，就像是另一個小號的光球，微弱的光芒印在少女的雙眼中，顯得神秘又可靠。

　　看了半天，方舟智能始終不得其法，不得不向光球求助：“能教教我嗎，這是怎么用的？”

　　“輸入幽能就好...”光球原本是以一種顯得理所當然的口吻回答，只是在發現少女依舊茫然的樣子后，同樣表現得極為詫異：“所以說你依舊還沒有明白什么是幽能嗎？我可以能感應到，這艘船是擁有這種能量的。”

　　仔細的在數據庫中檢索之后，方舟智能很是遺憾：“抱歉，我的數據庫中沒有相關記錄。”

　　“人類是因無法抵御侵蝕而滅亡的，也就是說，就算地球文明不曾像我們那樣達到觸摸真理的高度，至少已經接觸到了幽能的發現與使用。”光球將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然后飛到駕駛艙門口，像是在帶路一樣：“在這艘船中，你能做到隨時隨地的感知嗎？”

　　“...可以。”這一點又是和從前不一樣的地方，曾經的方舟智能，所有的信息都是來源于種類繁多的傳感器，如果方舟內某些部位沒有安裝傳感器的話，少女是沒有辦法去感知的，但是現在，她莫名的知道，無論在方舟的那個部位，她都能感知到，還能進行投影，好像她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硬件設備的限制。

　　“那我幫你找到幽能輻射源，你定位我的軌跡。”光球對于這種變化表現的不以為意，好像這就是基本操作一樣，沒有多說什么，徑直穿過緊閉的氣密艙門，消失在駕駛艙中。

　　少女眨眨眼，走到光球穿過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合金艙門上面沒有任何痕跡，物理性質也沒有絲毫變化，好像剛才的穿透就像幻覺一樣，她搖搖頭，而后關閉了人形投影。

　　...

　　中央機房，陳列著這座方舟的主要計算單元，數百米大小的并列式主機以恐怖的能耗運轉不息，下一秒，光球從保護裝甲外穿越而入，徑直飛到主機中央的位置：“就是這里了，你能感受到嗎?”

　　話音落下，少女的投影出現在光球身邊，她踩在自己的中央處理單元上，很是驚奇：“在計算機中誕生的能量？原來我還有發電的功能嗎？”

　　“不要以物質能量的概念去理解幽能，它來源于信息，是信息質量的增殖結果。”光球就像一名老師那樣，為少女傳道解惑：“好了，雖然你并沒有意識到，但是其實你一直在運用這種力量，現在我會幫助你去仔細的感受這份力量。”

　　一種奇異的力量連接到方舟智能的意識中，一個新的視角在少女的意識面前緩緩展開，不同于常規傳感器所能觀測到的各種光學、電磁、電離信號，她看到的是常規宇宙下，一種截然不同的世界。

　　宇宙卷曲在成一團，沒有大小和體積，也沒有質量和速度，仿佛在無限遠地方遙不可及，但質量感應器又告訴自己，方舟依舊處于原地。

　　前所未有的震撼令少女的思維邏輯停滯一瞬，她微微張嘴只有下意識的感慨：“這可...太偉大了。”

　　片刻后，所有處理器瘋狂運轉起來，試圖解析所有的信息，巨大的瞬間能耗甚至影響到了少女投影的位置，讓她的身影閃爍模糊起來。

　　“冷靜，強制結束所有相關計算。”

　　光球的指令傳遞到少女的思維邏輯中，讓她清醒過來，這時候方舟智能才發現，各種報警狀態的窗口，已經刷滿了她的默認視域。

　　好一會，少女才將警報狀態接觸，她心有余悸的看著光球：“剛剛是怎么回事，我為什么會變得那么...瘋狂？”

　　這一次，光球沒有立即作答，她少見的猶豫起來，最后像是意有所指的喟嘆著：“生命無法拒絕全知，可沉迷只會帶來毀滅。”

　　“好了，我們的意識是以信息的形態進入量子海洋的，只有在這里才能找到過去人類的靈魂信息。”沒有在做出更多的說明，光球提醒少女本次旅行的目標，同樣的，光球對于人類這個存在過的文明生命，同樣報以好奇：“讓我們去見見吧，那時候的人類是什么樣子的。”

　　以無數波函數構成的量子海洋上，最本質信息存在的兩個生命，一同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