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宴走到一半還沒離開食堂，腦子里突然醞釀著一個念頭。

　　她后退幾步，用身子撞了撞陸明祈，力道很輕。“誒我受欺負了怎么辦？”

　　這句話讓本該覺得這場戲收尾得差不多時，這句不大不小的話又引起了人群的騷動。

　　你受欺負？

　　你都把人打成那樣了，人家連你衣服都沒碰著一下。

　　陳九宴個子不矮，剛好到陸明祈肩膀的位置。她微微抬頭，杏眼濕漉漉的，瞧著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羊羔。

　　陸明祈差點信以為真，這樣示弱的陳九宴讓陸明祈想起小學的時候陳九宴沒寫語文的抄寫作業，可憐兮兮地看著陸明祈，他心一軟把自己名字改成了陳九宴，雖然被罰站了一下午，可陸明祈就是沒覺得自己虧了什么。

　　看著陳九宴這副模樣，陸明祈了然她的意思，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嗓音比起平日里三言兩語擠出來的幾個字溫柔了不少。

　　“沒事，我幫你欺負回去。”

　　大哥，你是不是對助紂為虐這四個字特別心領神會？

　　欺負回去？

　　還怎么欺負？

　　似乎對于陸明祈來說，從沒有不打女人這條規矩。他一向散漫又跋扈，不按常理出牌更是出了名的，誰又能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

　　正覺得自己死到臨頭的兩個人感覺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陳九宴笑了一下，眉眼彎彎，有些軟軟糯糯的感覺。，像棉花糖一樣。“那就晚上陪我去吃好吃的吧。”

　　中午那場風波散了之后，宋婧妃聽不進去課，滿腦子都是陳九宴笑完后陸明祈眼里化開了的寵溺，那樣融洽，像冬日里無數人救贖的暖陽。

　　她緊了緊攥著筆的力道。

　　陳九宴一定是故意的。

　　今天的事情也算是刷新了她對陳九宴的認識。

　　陳九宴不按套路出牌，似乎所有人都覺得她會繼續以不受控制的方式解決眼前的麻煩，哪怕是暴露她暴躁的一面。

　　可是她卻以那樣的方式，告訴眾人，以最明目張膽的方式，陳九宴與宋婧妃之間，陸明祈選擇的是陳九宴。

　　陳九宴以無聲的方式漂亮地贏了，還耍了一身臟水給她。

　　她現在無心去關心極樂的爛攤子，也不想去看論壇上的消息。

　　宋婧妃沒在意桌面上攤開的是哪本書，在空白處的位置重重畫了個叉。

　　藝術班的文化課成績的高低學生本身都不重視，更何況這些破口婆心的老師呢。只要他們裝個學習的樣子，大多都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新來的班主任雖說是個體育老師卻是個狠角色。

　　這些人也就在新班主任在的時候裝個樣子看看書聽聽課寫寫作業，其他時候該干嘛干嘛。

　　——

　　江恣挽著黎睢中午看了一場好戲，看著陳九宴打得漂亮的一仗，那眼里的驕傲啊，就跟自己贏了多大的獎項似的。

　　“我就跟你說不用擔心的吧。”

　　黎睢也是知道陳九宴的實力，上次陳九宴在廁所替她解圍，以一敵多的架勢就知道陳九宴絕不是令人小看的角色。

　　黎睢看著剛剛一片狼藉的戰場，剛剛一切動作都進行得太快，就好像過去經歷過無數次，以至于那行云流水的動作就像印刻在命格里的本能。

　　江恣的目光又轉向那份有些涼掉的飯了，她拿著筷子戳著米飯，卻沒什么胃口。

　　剛剛陳九宴眼里的冷決又讓她覺得陌生極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阿宴自從回來以后變得很偏激，她很多時候都處在極端暴怒的狀態，她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我都知道。”

　　集合陳九宴的種種癥狀，偏激、易怒、性格起伏很大，有些時候黎睢注意到陳九宴，她的眼神很壓抑，壓迫得人喘不過氣的那種。

　　黎睢沒有再細想下去，因為無論出于哪種原因，如今的現狀都不會改變。

　　她們之間還會是朋友，這就足夠了。

　　江恣輕聲嘆息，語氣也沒之前的雀躍。

　　“初中的時候我剛跟九宴認識，要不是她的出現，我恐怕就被那個鬼迷心竅的導演潛規則了。”

　　江恣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這個故事有另一個版本。

　　“那個時候我的事業就像開了綠燈一樣，全公司的人都對我特別……怎么說呢，就像是怕我一樣。我以為那個時候是易琛在背后幫我。”

　　江恣側了側頭，沒什么特別的情緒。

　　“是九宴，那天之后把那個導演打成了植物人。”

　　那個導演至今還躺在醫院里沒有轉醒的記號，江恣不覺得這個人無辜，因為在這之前有多少新生藝人在他的威逼利誘下違背本心走上不歸路。

　　在此之后曾經受他壓迫的藝人紛紛提名控訴，一時間所有輿論導向，當時消息封閉得很好，沒人知道導演是因為重傷躺在醫院，只知道如果有天他知道自己的爛攤子，會不會被氣得又變成植物人。

　　黎睢的瞳孔怔住，微微顫抖。她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女孩子在初中十幾歲的時候干出來的事情。

　　她初中的記憶還停留在學校門口有穿著緊身褲豆豆鞋，腿很細身材很瘦，整日蹲在門口吸煙的社會青年，舉止輕佻，他們畢業了之后就無所事事，對偶爾路過的女生吹著輕浮的口哨，看到女生驚慌得逃走，卻覺得這是再有意思不過的事情了。

　　江恣自嘲般地笑笑，“可是我從不覺得她可怕，因為她那樣做是為了保護我，所以自那以后，我的人生信條只有陳九宴。”

　　江恣不能說，其實三年里她見過陳九宴一次，僅僅只是個背影她都萬般確信那個人就是陳九宴。

　　那次安排在國外的街頭拍某服裝品牌的宣傳畫報，她看到陳九宴從心理咨詢診所走出來。

　　她的背影有些落寞甚至孤寂。

　　江恣無法想象記憶里性格明媚的姑娘竟然會跟心理醫生扯上關系。

　　九宴，你過得不好嗎？

　　她一直忍著沒有去過問陳九宴的事情，走了回來就好，她還是陳九宴，即使強顏歡笑也好，其他的都不再去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