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在家等到郭明君回來以后，特意打了電話去感謝梁思逸。

　　“這次真的謝謝你了，思逸。”陳媛溫柔的聲音里帶著些許疲憊。

　　梁思逸接聽著電話，輕笑：“表姐怎么還跟我客氣上了。等過幾天身體好了好好出去轉轉吧。”

　　陳媛有些狐疑，卻也沒有多問什么。比起她接觸到的環境，梁思逸所面臨的更為嚴峻。

　　虎狼之窩的梁家在虞城提起都是令人心生膽怯。

　　陳媛活在陳家的庇佑之下，性格更多些堅韌和書香卷氣，她對未來這個世界充滿了可期的希望。

　　而梁思逸更多的是成熟穩重之后的麻木，他不會祈求有任何絕處逢生或者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機遇，他所接受的教育會讓他有無數種思路想著如何解決。

　　一旦懈怠將是萬劫不復。

　　雖然那幫老狐貍還沒察覺出是誰動的手腳，若是從銀杏餐廳的監控里發現九宴的身影，少不了報復。

　　他拿到監控的時候連夜派人刪掉監控，連硬盤都一同毀掉，要的就是滴水不漏。

　　顧家姐妹花暗自調查那家案子是否有端倪，想來不久就會有結果。

　　“起來了起來了！”陸明祈拿走陳九宴眼前立起來的書本。

　　“誒呀干嘛啊！”

　　陳九宴沒有睡著，只是覺得剛泡在題海里不眠不休，現在腦子很亂，只想趴著休息會。她總能把精神保持在很亢奮的狀態，睡不著又很倦。

　　這樣的狀態因為高考的臨近愈發強烈。

　　陸明祈看出來陳九宴神情里懨懨的倦意，抬手撩起額間的碎發，探向她的額頭，有些微涼，沒有發燒。

　　這個時間段考前焦慮也是正常現象，陳九宴幾次考前模擬都因為或多或少的紕漏沒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分數。

　　而明天考試就要選取保送賀昭大學的名額，理科生只有三位。

　　是陳九宴的成績夠不上的名次。

　　陸明祈悄悄湊近陳九宴耳邊，像是說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小秘密似的。

　　“小道消息，今年的文科是變態難度。所以親愛的出卷老師大概會憐愛些理科生吧。”

　　陳九宴勉強地彎彎嘴角，有些敷衍。“嘁。”

　　陸明祈的小道消息肯定都是有消息來源的。可是她也明白利用這樣僥幸心態來安慰自己才是消極的做法。

　　她看到陸明祈桌面上攤開著剛發下來的試卷，優異的成績讓人羨慕，微微動動胳膊，遮住了自己卷面紅色數字部分。

　　她學理的念頭是從初中就有了，因為她想跟媽媽一樣成為出色的調香師。

　　陸明祈就顯得很隨性，當初文理分科的時候也是跟著陳九宴學理的。

　　她知道當初入學高中分班就隱隱挑明了文理分班的念頭，陸明祈數學好地理也不賴，成為了文科班的重點苗子。

　　可是他這人軸得很，想要挑戰自己不擅長的物理就去學了理科。

　　陳九宴的成績沒有太大的水花，相較于那些天之驕子很是差強人意。她面上從不做努力，因為不想被當做努力也是這么平庸的笨蛋。

　　當初初中的時候看了陳九宴的成績單，梁勝也說有沒有學文的打算。

　　自卑嗎？

　　好像也有點。

　　明明是一起長大的人卻這樣天差地別。

　　小時候總是聽到各家長輩說女孩子就是沒有男孩子聰明，所以小時候的陳九宴除了愛欺負男孩子，學習也很努力名列前茅。

　　陳九宴將試卷隨手塞在桌堂里，拒絕了陸明祈一起陪同的想法。“女生上廁所你也要跟著去啊。”

　　語氣里帶著些許煩瑣，本就是自己的問題卻殃及了無辜的陸明祈。從小到大的情分，陸明祈的一再禮讓讓陳九宴理所當然地把陸明祈當成出氣筒。

　　陸明祈也默不作聲，趁著陳九宴離開教室就偷偷把陳九宴塞進桌堂里的試卷拿出來。

　　陳九宴的解法沒有問題，只是心急跳步驟，幾次驗算出了問題，這丟點分那丟點分。

　　陳九宴路過黎睢的教室，趴在門口俏皮地勾勾手。

　　黎睢輕笑陳九宴的幼稚卻也還是聽話地離開座位了。

　　“干嘛搞得這樣神神秘秘。”

　　陳九宴憑欄站立住身體，看著摸不著的遠方，斂起臉上的笑意，目光有些愁容。

　　黎睢見了也沒有打趣的意思。

　　一個人若是愿意讓你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毋庸置疑那是信任。

　　“我急得上次我跟你們說起梁京曜身份的時候，你說你也是復讀生，那你之前成績也不好嗎？”

　　黎睢愣了愣，沒想到那么久遠的事情陳九宴還記得。可是她明顯從陳九宴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害怕擔憂。

　　黎睢想起了不久之前，也就一倆年之前那段時間，依舊會覺得全身的血液叫囂著沸騰的火焰。

　　她彎彎笑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有些許惆悵。因為與當年的黎睢相比，現在的黎睢早已脫胎換骨。

　　“是啊。那個時候因為理科課都沒怎么聽過，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友誼所以學了文。”

　　“可是我太容易滿足了，那個不知名的民辦學校根榮川現在的世界根本沒法比。可我卻覺得自己那點小成就很滿足。”

　　“因為不務正業成績不穩定，干出了很多荒唐事。因為當初出現了些變故，臨近高考臨陣脫逃當了甩手掌柜。”

　　陳九宴倒是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牽扯住這么多忘事。她還是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黎睢在提起往事的時候，眼里一閃而過的動容。

　　被淹藏的到底是怎么樣的故事。

　　后來又隨口聊了幾句，陳九宴雖然滿心好奇也沒有殘忍地揭開黎睢的舊傷疤。她的直覺告訴她，黎睢變成今天這樣跟當年的變故脫不了干系。

　　陳九宴被喂飽了精神食糧，吹吹風，大腦新陳代謝之后又有了動力。

　　回到座位上的事后，她看到桌面上攤開那張被自己藏起來的卷子，頓時有種羞恥心。

　　可再走近細看，上面用不同筆跡批注了題目的解析過程，以及她錯在哪。

　　陳九宴不出一秒的時間就猜出誰做的。

　　就算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把自己當成廢物，可還是有人愿意不放棄你的感覺，有些微妙。

　　她該理解陸明祈的好心，也有些不滿自己這樣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