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琛沒有多說什么就離開了書房,留下易父一個人。
易父難得晃神嘆了口氣,年紀有些大了心思卻越來越幼稚。他覺得荒唐地搖了搖頭,不免讓別人笑話了去。
他拿出手機打給了助理,“明天去我辦公室取一張支票給前臺,給她謀個別的出路,如果再找回來就說我不在。”
助理跟著易總幾十年也聽明白話里的意思,簡言地說了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易父靠著沙發背按揉著太陽穴,真是越來越糊涂了。
陳九宴和易母坐在房間里聊著天,雖然不知道這孩子哪來這么對多話,易母也是破有耐心地聽著。
“阿姨你還記不記得那次顧小三跟易琛搶冰淇淋結果摔到地上誰也沒吃到,氣得一個下午都沒理對方。”
易母笑得溫柔,陳九宴總能在她身上找到陳清越的感覺,只是神韻有些地方她說不出來。
易母經得起沉浮似乎性子偏冷些,而陳清越對任何事都保持熱忱與溫柔。
“九宴。”
陳九宴腦子里確實沒多少話要說,正好停頓的時候易母適宜地出聲。“我都知道。”
明明話是那個意思,陳九宴卻覺得易母指的不是她說那些小時候的事。
易母把陳九宴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間,重復了一遍,“你說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陳九宴這個時候才聽出來話外之意,“阿姨……”
易母輕輕摸著陳九宴的手,她一直都覺得這個孩子不容易,經歷過那么多事還能保持著活潑的模樣已經很叫人心疼了。
如果可以她不該懂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反而以后成長些經歷過坎坷慢慢琢磨才更好。
“你們都是一群小機靈鬼。這些日子大概也讓易琛著急到了,在家里都不自在,也確實是我們的問題。我只是想著一開始我們就是硬湊在一起的關系,搭伙過日子無非是熱鬧一點和平淡一點的。”
易母也是聽到九宴提起他們小時候的事情一時有感而發。“我去過幾次太太之間的下午茶,我聽著她們猜忌自己丈夫是否對自己不上心,又或者出軌了,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她們這樣過于杞人憂天。”
易母說著說著自己笑起來,“前些日子還聽科室里的年輕人抱怨查了自己丈夫的手機發現有曖昧的消息而覺得不平,可是這些事情我看得很開,我只是擔心易琛會不會因為我們的事而心緒不寧。”
陳九宴聽出易母話語間的窘迫,立馬開口安慰道:“阿姨不會的,你千萬不要這樣想。”
陳九宴突然詞窮,或許是易母的話很有道理讓她無力辯駁。
現在強調的女權主義,無非是少一些對女性能力上的偏見。易母不依附丈夫只依靠自己的能力,從不打著女權的旗號而覺得男人就該受到不平的待遇。
她有自己的主意,不進行道德綁架也不委屈自己。
易母應當也是愛著這個家庭和丈夫的,只不過是因為那些插曲而變得防備。
陳九宴抬手擁抱了下易母,自己也覺得有所改觀。“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
或許是兩邊的談話都有成效,晚飯的時候易父給易母夾了她最愛吃的菜,易母先是舉著筷子微微愣住,低下頭后又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飯后走在路上消食,陳九宴抬眼望著天空,星星也有著自己的節奏。不管月亮在不在那,它都會守時地出現。
“如果媽媽當初不那么執著于那段感情,她也會生活得很好吧。”
想到今天晚上易母說得一番話,陳九宴回想起來頗有感觸。
陳九宴只覺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可笑,看著停在路邊的車輛有些熟悉,那是梁家的車。
她跟陸明祈顧航宇擺擺手,“我隨口說說的,先走了。”
陸明祈看著那道身影在月光下走遠,顧航宇若有所思地說道:“她什么時候能像她想得那么透徹就好了。”
陳九宴每次說的話都能讓人覺得煥然一新,可是自己卻從來都聽不進去那些話,好像是生病吃多了感冒藥,再吃產生了抗體不管用了一樣。
明明迷宮的出口跟她只有一墻之隔,卻永遠不愿意跳出來,反而愈陷愈深。
陸明祈笑而不語,搭著顧航宇的肩膀吹著虞城的晚風,隱隱帶著些許她離去的香氣。
“黎睢還是沒有消息嗎?”
顧航宇聽后嘆了口氣,“似乎不光是我們,連九宴摸到她老家了也沒找到她。她有意躲著我們找不到。”
陸明祈只是覺得有些可惜,黎睢是她見過少有能把理科學得那么拔尖,各科成績各占鰲頭。
陸明祈發現這次黎睢失蹤,顧航宇沒有著急找她,反而像是看開了一樣隨波逐流。
顧航宇側眸掃了眼陸明祈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知道我為什么從不跟好學生談戀愛嗎?”
陸明祈微挑眉,示意顧航宇繼續說下去。
“她們太干凈了,很執著很老實,沾上了或許就沒辦法恢復原來的軌跡了。”
顧航宇還藏了幾句話沒有說,那就是,第一眼看到黎睢的時候覺得她的眼底有過波瀾,好似她的青春也曾轟轟烈烈,她的眼里永遠明亮,而不是書呆子的死沉氣。他想靠近她,卻又不敢靠近她。
黎睢待人七分禮貌三分疏離,氣質干凈。帶刺的荊棘隱匿于塵霧,晦澀不清。
親愛的月神阿爾忒彌斯,即自由獨立又有著月光的溫柔。
顧航宇思慮片刻又想到,“你說,你對九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樣的呢?最好別說是兄弟,天上地下就沒人信的推辭。”
陸明祈的嘴角在不經意之間微微彎起,大概也是因為今天晚上的事情所以他們的話題也隨之變得有些矯情又真實。
低沉磁性的嗓音娓娓而來,“這么多年的感情如果用喜歡來衡量似乎有些輕率。”陸明祈輕笑了一下,“應該說,陳九宴是習慣。”
顧航宇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笑了笑,眺望月光,這恐怕已經是深入骨髓不可割舍的習慣了,融入骨血刻骨銘心,成為身體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