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宴。”
剛出會議室的門口,梁衡叫住了陳九宴的腳步。
兩人單獨到空無一人的樓梯間。
陳九宴著實沒有什么心思去應付,寡淡又客套地開口:“二叔有什么事嗎?”
西裝皮革的梁衡看著像那么一回事,只不過奸險的嘴臉昭然若揭。“你也算二叔看著長大的,看你這么難受,二叔心里也不好受,就想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話。”
陳九宴強忍住心底的作嘔,我跟你總共見面沒幾次,哪來那么多做作的情意。
“二叔,您說。”
梁衡看陳九宴配合的態度很是滿意,自顧自地披上長輩的身份。“聽說你跟陸家那小子在一起了?”
陳九宴神情一斂,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梁衡訕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時機選得是真好啊,你說你手里也算是掐著齊盛不少的股份。梁家也有思逸和京曜兩個兒子,梁京曜從事別的行業,在齊盛沒實權不說,他那個身份也別想跟你爭什么。九宴啊,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梁家二叔的話在陳九宴這邊只當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敵我不分的情況下她不會輕信任何人,也不會懷疑不該懷疑的人。
“想什么呢?”
陸明祈端著切好的果盤,看著沙發上的陳九宴看著文件出了神,坐到她身邊將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朝自己的方向帶了帶。
陳九宴靠在陸明祈的懷里,摁了摁眉心,“我發現那些老東西比我想得還要難纏。”
陸明祈并沒有拿過陳九宴手中的文件,甚至連片刻視線都沒有停留,對于這些商業機密他很有原則地沒有干涉。
他拿起叉子挑了個品相不錯的草莓,遞到陳九宴的嘴邊。
草莓的汁水在陳九宴唇齒間溢開,酸酸甜甜回味無窮。
“今天草莓不錯,哪家買的……”
陳九宴話音剛落,只見視線范圍之內那張人臉的放大,他抬手用手指拂了拂陳九宴的唇邊,然后下一秒兩個人的距離無限地逼近。
陳九宴感受到嘴邊溫軟的觸覺一時間全身的經絡都忘記了本能的運作。
得逞的陸明祈得意地壞笑著,“似乎確實不錯呢。還要再吃一個嗎?”
陳九宴翻了個白眼,就近拿起抱枕扔了過去,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你自己吃吧,我待會在看回文件就睡了,你早點上去吧!”
沒過多久陸明祈也會樓上了,臨出門前發送了一條短信給周碩。
“今天的草莓不錯,明天再訂幾盒。”
再度陷入沉寂的客廳內,一直保持原先姿勢的陳九宴有了動作,重新吃了個草莓,明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神隱晦不明,比起齊盛的繼承,陳九宴更在乎的是,便是那次車禍的罪魁禍首。
光明正大地在梁京曜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怕是連警方那邊也有了內鬼,她不會再在那上面白費心思。
在要求警方調查的同時,陳九宴借著顧航宇的搭線找到了位不錯的私家偵探。
一輛定期保養的車可不見得會自己出現問題。
陳九宴思慮的間隙,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陸明祈發來的圖片。
陳九宴手指輕點,點開圖片,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不顧已有的家室借著應酬的名義夜夜笙歌,恐怕是個很有看點的新聞。
正在陳九宴嘴角醞釀著狡黠的笑意時,陸明祈再度發來了消息。
“早點睡。”
陳九宴輕笑著起身,揉了揉酸楚的脖子,走進了浴室。
一直以來的虞城都是這樣的暗流涌動,之前的安逸不過是有人頂著壓力為她負重前行。濃重的夜色下,這座城市從未停止過奔走,陳九宴放縱已久的人生也該不負眾望地幡然醒悟。
哦,說錯了。
詛咒、期待她的人生就此扭曲一蹶不振的,大有人在呢。
梁京曜,我覺得這次我不一定會輸,但你一定不會贏。
這一晚,是個多夢的夜晚。
陳九宴二十幾年來不規則的生物鐘被強制性拉上正軌,如果不是她及時清醒,恐怕今天要再領一張闖紅燈的罰單。
作為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陳九宴唯一一次跳躍在交通規則之外便是大學時期了。
收斂著玩味的心性,陳九宴臨下車前借著車前鏡補著口紅,對于她來說,每每踏上這棟大樓都是一場刺激的應戰。
“喬總,您該不會還癡心妄想地以為現在還是以前的齊盛吧,趁著上邊沒把戰火引到你身上,你還是好好寫份辭職報告,還能留有些余地,日后也不會在界內不好混下去。”
面對男人諷刺地刁難,喬予宋依舊不為所動。
說巧不巧,陳九宴剛出電梯口就聽見這么膽大妄為的說辭,再仔細那么一看,也不奇怪。
馬董事身邊的狗腿子,人事部的李總監。
當初頂著那張平平無奇卻足夠刁鉆的臉成功讓陳九宴心生厭惡。
大概,她確實不太喜歡人事那邊出的人精吧?
陳九宴惋惜地看了眼樓下剛買好用作提神的咖啡,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沒能料到陳九宴如此卡點出現的李總監慌了神,噤聲,幾度張嘴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副嘴臉轉變得如此之快,陳九宴還想把咖啡潑過去解氣呢。
陳九宴摸了摸耳環,百無聊賴地玩著上面的流蘇。笑意盡量彰顯她的善意,“你繼續說啊,讓我好好聽聽李總監到底是怎么個能耐讓人混不下去?”
沒等人開口,陳九宴裝作想起什么的樣子,順手指了個方向,“麻煩跟他們說一聲,我的辦公室麻煩給我安排在那邊,朝陽,我養的薄荷草喜歡陽光。”
李總監見縫就鉆,立馬笑嘻嘻地應下,“我這就去安排。”
“還有。”陳九宴發聲叫停了他的腳步,眼神示意著那道緊關著的門,“這間辦公室,哪怕將來大樓拆了,任何人都不能動,不然,我可就要算到李總監的賬上。誰讓你今天讓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說著陳九宴就上前幾步,裝模作樣代替他撣去西裝上本身就不存在的灰塵,幾分威脅的意味。
“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