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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傷痕

傷痕4 暮雪

時光傷痕 帝王醉酒 9490 2020-01-05 15:23:29

  生活的痛楚,在于你看不清楚未來。

  對于我和盈的未來,我同樣看不清楚。我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下去,只是,生活還需要繼續下去。

  盈的歸來,或許是這段時日,平靜生活中的唯一不平靜事件。

  我在機場等她。

  站在來往的人群中,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場景,在一個盛夏的夜晚,盈一臉漠然的站在出站口,腳下放著一個紅色提包。

  只是,那時候她不是一個人。

  想到這里,我的心突然隱隱刺痛,是我在為傷害到盈而感到刺痛,還是在為盈帶給我的傷痕而刺痛?

  我分辨不清楚。

  在擁擠的人群中,我一眼看見了盈,她那招牌似的長發隨著機場出口的冷風,四散。

  我擁抱著盈,聞著她的氣息,把這許多日未見的思念,緊緊留在這擁抱里面。

  朝歌,我好想你。盈說。

  我覺得這句話好熟悉,曾經在某一時間,盈也是這樣說的,也是在這離別后的重逢。

  我低下頭,看著盈,她有些憔悴,眼睛泛著淚光。

  或許,是我的錯覺,只覺得這個場景是無比的熟悉,盈還是那個單純甜美的盈,只有我變了,變得陌生,變得面目全非。我想起了,和盈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鎮生活,無憂無慮,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找不到方向,看不清楚未來。

  盈的歸來,似是預示著我大學生涯的結束,這個冬天將要結束。

  春天來了。

  ……

  再一次走在校園內,有種莫名的感覺。

  似是留戀,似是回憶。

  盈拉著我的手,嘰嘰喳喳的訴說她在上海的所見所聞,我微笑著聽著她的訴說,在那座城市,所發生的一切關于她的事情。

  朝歌,我很喜歡那座城市,畢業了,我們一起去好嗎?

  看著盈期待的眼神,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盈笑了,只是她的笑容里多了一些什么。

  她說,我就知道,你會留在身邊的。

  我點頭。直至永遠。我說。

  春天的風,還夾雜著一些含義,樹木卻耐不住寂寞,冒出了嫩綠的枝芽。這個春天,來的有些早。

  暮雪突然打電話過來,叫我馬上回公司。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我有些奇怪,卻沒有表現出來,因為盈還在身旁。

  對于暮雪其人,我一直都是敬而遠之,不想與她有過多的接觸。至于原因,我總覺得她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在她那冰冷的面孔下隱藏著危險,這一直是我對她的感覺。

  我要去公司了。我說。

  盈點點頭,早些回來。她說。

  在高樓林立下的城市,我穿梭其中,以最短時間趕回公司。

  我很少見到暮雪這么嚴肅的神情,會議室中坐滿了人,大概有十幾個人,我找了一個角落坐下。這種緊張的場合我第一次碰到,寂靜無聲的會議室充滿了濃重的氣息。

  暮雪在等待了幾分鐘后,開始了這次的臨時會議,其內容沒有太多的復雜,只是公司做了幾個決定,唯一與我有關的就是我調職了,總經理助理,暮雪的助理,我能感覺到,在這一剎那,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的身上。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對于這個調職的思考。

  ……

  暮雪的性格有些冷漠,言語很少,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她從來不談論私人事情。她喜歡白色,討厭紅色。一張冰冷的面龐,不帶有屬于人類本身的感情。她是一個冷酷的人,我自己認為。

  公司下班,她永遠是最后走的那一個人。以至于我每天都要和她單獨相處,一個小時。這期間我們很少用語言交流,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就可以猜出她想說什么。

  在一個雨天,春季的第一個雨天。雨水貼著玻璃匯聚成細小的水柱,在眼前劃過。

  我討厭這樣的天氣。我對自己說。

  雨下的很大呢。一個細小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我轉頭望去,暮雪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后,望著窗外。

  公司早已下班,辦公室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看著窗外突來的雨水。

  她穿一套整齊的白色職業套裝,細細的高跟鞋踩在腳下,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情。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仔細的觀察她。

  看夠了嗎?暮雪突然說。

  我慌亂的把目光收回,不再看她。

  她說,下班了,回去吧。

  我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公司。

  卻看見盈一個人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把雨傘。她的半邊身子被雨水浸濕,站在那里瑟瑟發抖。時間似乎在這一霎那,停滯不前。我、盈、暮雪,我們三個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帶著不同的神情,彼此凝視。

  朝歌,你下班了。盈面無表情的說到。

  我看了一眼暮雪,點了點頭。

  此時雨越來越大,可以清晰的聽見雨水擊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冷風吹過,一陣涼意。

  我在許多年后,仍清楚的記得這個場景,三個人面無表情的站在雨中的大廈前,沒有對話,只有沉默。暮雪冰冷的眼神下不透露一絲情感,雖然我們之間沒有什么交集,至少在這個時候。

  我上前拉住盈的手,冰冷的有些刺骨,她在瑟瑟發抖。

  暮雪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是暮雪,我的上司。我說。最終我還是向盈介紹。也把盈介紹給了暮雪。

  她們只是互相問了一聲好,便再無其它言語。

  雨在這個時間驟然停止,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暮雪便轉身離去,消失在空蕩蕩的馬路上,只留給我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盈說,她很冷漠。

  我說,她確實很冷漠。

  我又問,你怎么來了?

  盈說,下好大的雨,想起你沒帶傘就過來接你。

  看著她淋濕的半邊身子,頭發濕潤,臉色蒼白。我用右手撫摸她的面頰,指尖所帶來的冰冷觸覺,侵入心底。

  在回去的路上,我買了一杯熱咖啡,盈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看著杯里的熱氣,點點消散在空氣中。

  我說,怎么不喝掉它?

  嗯,我要等到家里喝。

  我不再詢問原因。

  天空依舊陰暗,街邊的霓虹閃爍,城市帶著一種病態的繁華。

  ……

  在離畢業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向公司請了長假,一是因為畢業了,很多學校里的事情需要解決,二是,在徹底離開學校之際,我需要靜靜地享受人生中最后的校園生涯。

  在這最后的時光,我又一次見到琳。

  琳的樣子,依舊幸福。

  我們相約在一個公園,我居住的附近。

  時間是在上午,天空明亮,陽光灑在身上,溫暖。周圍盡是踏青的人們,三三兩兩的擦肩而過。這個春天過的很快,夏天來了。

  很多時候,看見琳,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沉默。沿著公園里的小路,緩緩前行,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偶爾用眼神望著琳,她那甜美的笑容,未曾改變,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出她現在的心情。

  你和盈,還好吧?她主動打破沉默。

  我笑笑,點了點頭。

  她停下腳步,然后走向路邊的長椅,坐了下來。

  我們認識多久了呢?她側過頭來問。

  大概有兩年了吧,我不太確定的回答她。

  已經這么久了。

  琳明亮的眼睛,透著回憶。

  突然她輕笑了一聲,我疑惑的看過去。她似乎意識到什么,臉色紅潤,帶著一絲窘迫。

  你想到什么?我說。

  想起第一次遇見你的情形。她說。然后琳又笑了,笑聲中帶著一些頑皮。

  我也笑了,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突然間憶起了這兩年間發生的一些我原本忘記掉的事情。快樂的事情,悲傷的事情。

  說說你和歐陽吧。

  提起歐陽,琳的笑容更勝。戀愛中的女子大抵上都是這個摸樣,我暗自猜想。

  我們會留在那座城市,然后,然后。

  然后結婚生子、直至白頭偕老。我接著她的話說。

  女孩子都希望能按照自己所幻想生活,但是在這個燈紅酒綠的現實中,一切幻想都會被摧殘的殘破不堪,甚至灰飛煙滅。生活的痛楚,在于你看不清楚未來,卻又對未來抱著幻想。

  生命很虛幻。

  我不太相信愛能長久。我輕聲說。

  琳說,那你愛盈嗎?

  我愛盈嗎?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突然想起我的繼父,那個上海老男人說過的話,他說,對于男人來說,一個女人應該是可以給他帶來對生活的熱愛,還有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期盼。愛帶來的不是迷茫,不是痛苦。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我真的不懂,什么是愛。

  ……

  夏天,花已綻開。

  我每天忙著關于畢業的事情,忘記了周圍的種種,記不得有多少天沒和盈在一起了,似乎,她也很忙碌。大學的最后生活,大家都顯得格外珍惜,只有在快要失去的時候,人們才會記起它的好。

  所以說,人類都是盲目的,從來沒有想過在擁有的時候去珍惜。

  四年的時光,蒼涼卻又充滿激情。

  光陰荏苒,我在心底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白天忙事情,晚上就和那些沒有太多交集的同學,一起喝酒,喝到很晚回家。在畢業前做最后的放縱,肆意揮霍著青春,無欲無求。

  那時,我們還年少。

  ……

  第一次和盈吵架,大概是在高中時期,記不清楚具體的原因了,只是記得盈在吵架之后的一整月沒有理我。至此,我方才明白,男人和女人的分歧不在于誰有理而誰沒有理。這完全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造成了不同的結果。

  所以,不要同女人爭道理。

  這一次的吵架,也只是莫名其妙的發生。

  吵到最后,已經忘記了因為什么吵架,而爭吵的內容又和原因沒有太多的關聯性了。

  盈怒氣沖沖的摔壞了我送她的一切東西,一切她能看見的東西。

  我慶幸的想,至少沒有摔在我的頭上。

  女人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在這期間,你不得不忍受在那過程中的痛苦。我時常在想,究竟怎么樣才可以減少兩個生活在一起的人的摩擦?沒有答案。

  我和盈之間,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是我的感覺,在經歷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卻沒有了原來的那種感覺,也許,有了傷痕,便不會再愈合上吧。

  ……

  我決定留在這座城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暮雪,盈說要去上海,也許這是我們爭吵的唯一原因吧。

  然后在某一天。

  我們分手吧。盈的語氣不帶一絲的感情波動。

  我看著她,沒有意外,似乎早已料到會是有這樣子的結局。

  我沉默著,不言不語。

  她說,朝歌,我是愛你的。

  至少,曾經是。她接著說。

  我看著盈收拾屋子里的物品,然后轉身離開。房間里靜的可怕,我突然有些要窒息的感覺,便打開窗子,讓自己呼入一些空氣。窗外,夜色正濃,只是漆黑的夜空透著詭異。盈的身影在路燈的映射下,漸漸變長,然后又漸漸變短,直至,消失不見。

  我突然心生悔恨,沒有沖出去追她。

  也許,是我的心里還放不下,她那一段的不堪回首的過往。

  我看著空蕩蕩的馬路,心里也有些空蕩蕩。

  ……

  多年后的某段時間,我也曾自責,也曾質問自己,這一切的一切竟是如何衍變成如此。

  生活便是這般捉摸不透。

  盈去了上海,同行的還有微瀾。

  一切都結束了。

  我留了下來。

  一切漸行漸遠。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我發呆。

  生活,終究是孤獨的。

  后來,我努力工作,只為麻木自己。

  ……

  和盈的分手,我沒有太多的痛苦,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沒心沒肺的這么樣認為,是因為已經有過一次,還是因為我不愛她了。

  我弄不清楚緣由。

  我留在這座城市,每天上班、下班,過著重復的生活,過著自己不喜歡的生活。

  也許,人就是這樣,永遠在追求一些錯誤的事情。

  忘記了最初的自己。

  也失去了最初的自己。

  人生,就是如此而已,我呢喃。

  失去比得不到更殘忍。然而,失去了,卻再也回不到從前。就像傷痕,總會有痕跡留下,無法清除。

  ……

  在離校的前一天晚上,我最后一次看到盈,只是沒想到,這真的是最后一次。

  看著她那熟悉的面容,我突然覺得變得陌生了,也許是我真的沒有了解過她,也許是一切都變了。

  朝歌。她叫我。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我定了定神,然后呼出一口酒氣。

  有事情?我問她。

  她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

  然后便是一陣沉默。

  朝歌,難道我們已經陌生到無話可說的地步嗎?盈問到。

  我搖了搖頭,說,是你變了。

  我沒有變,是你變了。她很激動,聲音漸漸變得高亢。

  我先是愣在那里,然后看著盈,沉默不語。

  這一天我們大學畢業,然而,我和盈的人生軌跡卻往更遙遠的兩個方向分散開去。

  兩個人漸行漸遠。

  ……

  我留在了這座城市。

  為了暮雪?

  我不知道,或許也有這個原因吧。

  除卻每天的工作,我不知道人生究竟有什么意義了。畢業的迷茫,很快被緊張的工作所取代,加班,加班,還是加班。

  工作的壓力,導致失眠,以至于每個晚上,要和一點酒水才能入睡。

  沒有方向的生活,變得索然無味,如同沒有方向的人生,對未來充滿了彷徨,這是在畢業后一年中的真實寫照。除了每天的工作,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能做什么。

  ……

  又是一個雨天,天空陰的黯然,城市被雨水沖刷,洗去了前些天的浮華。我站在窗邊,透過玻璃凝視著對面的高大建筑物,心里空空的。窗子突然被打開,一股清新的雨水的氣息被風夾雜著,沖入室內,偶爾有些雨水滴濺在身上。

  城市依舊冷漠。

  暮雪試著將身子探出窗外,濃密的發絲隨風飄散。她的一只手握住我的左臂,微微有些冰冷。

  你是一個冷血的人,我說。

  她轉過頭,看著我,目光中失去了往日的冷漠,竟有奇跡的泛著一種莫名的光芒。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借機把窗子關上,掩飾自己。將雨水隔絕,將外界隔絕。

  陪我去喝杯咖啡。她說。

  公司的樓下有一間咖啡廳,臨近街邊,寬大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到街邊的景物,飛馳而過的車輛,打著傘行色匆匆的路人,還有偶爾經過的幾只飛鳥。這座城市并沒有因為暴雨而停止它的運轉。

  在等待的時間里,暮雪沒有說話。我在她的面前,始終有些拘束感,這不是因為職位上的差異,至于原因,我現在也還沒尋找到。

  下周,我要出國。暮雪的語氣不帶一絲波動。

  可能會去一段時日。她說。

  暮雪的目光隱隱閃動,我竟好似看到她眼中的不舍,在我一眨眼的瞬間,卻又蕩然無存,一切似是幻覺。

  什么時候回來,我問到。

  咖啡被送上來,一股熱帶特有的味道夾雜著熱氣撲在臉上,暮雪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她便把目光投在我的臉上,明亮的雙眼釋放著一種危險的信號。她的坐姿有些前傾,沒有把整個身子塞進椅子中。

  我用喝咖啡來掩飾自己的窘迫。

  不知道。暮雪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似乎剛剛的并沒有發生過什么。她將目光轉向窗外,雨停了,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

  生活依舊沒有太多的變化,上班、下班,然后再上班、下班,周而復始,每天都是一個循環,永不停息。我突然厭倦了這種生活,甚至在某些時刻,我不明白我為了什么要這樣子的生活?僅僅是賺錢,然后,生存下去,我問自己,我想要什么。

  我突然有種辭職的沖動,卻不知道辭職后想要去做些什么。

  暮雪去了國外,一個人,至于目的,我不甚明了。

  我想起我們初遇的時候,她那一剎那的驚艷。一個像冰雪般冰冷的女子,我卻感覺到驚艷,莫名其妙。我能記得她那時的眼神,空洞中帶著銳利,我覺得是銳利,可以翻過你生命中過往種種的銳利。

  在一個深夜,我接到了暮雪的電話。

  在睡覺?她的聲音透露著疲憊。

  我說是的。

  她便有些許的沉默。我可以想象的到她此刻的神情。

  我明天回去。她說。

  你來接我,暮雪說。

  我按照正常的程序答應下來。

  謝謝,再見。

  我拿著手機發呆,被攪亂的睡意,消失無蹤。我起身抽煙,房間漸漸被煙霧籠罩,似是迷幻,似是迷醉。

  ……

  暮雪到達機場是在傍晚,太陽將落未落。

  她一個人孤獨的站在一個角落,落日的余暉灑在她身上,帶著一層光暈。她還是那樣子的冰冷,不易接觸。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笑,甚至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笑。也許,有些人天生就不存在笑容吧。

  好久不見。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便用了通用的語句。

  她點頭,沒有說話,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拉箱,向機場外走去。

  在回去的車上,我見她有些疲倦,便沒有多說什么。

  送我回公司,她說。

  看著她疲倦的容顏,只有眼神依舊。我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對她那雙眼睛這么著迷,或許是想知道隱藏在背后的故事,或許是真的很吸引我。

  在公司忙到晚上,我們一起去和咖啡,在樓下的咖啡廳。她用勺子輕輕的攪拌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個人的沉默,帶來更多人的沉默。

  半晌,她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放在我的面前。

  送給你的,她說。

  是什么,我詢問她。

  可以打開看看。

  是一條領帶,我打開看。

  謝謝,我說。

  你喜歡就好。

  暮雪笑笑。

  ……

  周末,公司同事聚會,我被人灌了很多酒,往后發生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酒精讓我的大腦陷入空白,侵蝕著我的思維。然后慢慢眩暈,不知身在何處,再然后,便一無所知。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環境,潔白的墻壁,潔白的窗簾,白色的有些耀目。

  這是哪里?

  然后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我站起身走出房間。

  暮雪在廚房,簡單的弄著早餐。

  我靠在門邊上看著她,頭還有些眩暈。

  她穿著一襲白色裙子,頭發束了起來,打了一個簡單的結。

  你醒了?暮雪邊繼續著手里的早餐邊問。

  嗯,昨天晚上?我遲疑著問。

  昨天晚上你喝多了。她說。

  沒發生任何事情。她又說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表示明白。

  暮雪說,去洗洗臉,吃早餐了。

  哦。我下意識的回應。

  早餐很簡單,兩個煎蛋,兩塊面包,兩杯牛奶。

  謝謝。我說。

  吃飯的時候,不要講話。她說。

  我點頭不語,吃著早餐。

  早飯過后,趁著暮雪在廚房中清洗餐具,我四處打量她的房間。這是我第一次觀看暮雪的公寓。

  除卻簡單的裝飾,墻壁上的手繪吸引了我的視線。

  那是房東自己畫的。暮雪走過來說。

  她是個搞藝術的。她補充道。

  看的出來。我說。

  畫中紅色的衣裙,有些太艷麗了。我說。

  難道要換成白色的衣裙?暮雪反問。

  我笑笑。

  這樣才配你。我說。

  那是房東的作品。她說。

  我看了看墻壁上的手繪,又看了看暮雪,不再言語。

  ……

  你是個沉悶的人,暮雪突然說道。

  我詫異的看著她。

  她說,我不喜歡沉悶的人。

  我笑笑,沒有解釋過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或圓滑,或灑脫,或沉悶。而這些性格,有些人會在人前隱藏,有些人則不喜歡隱藏,會在某些時刻,肆無忌憚的表現出來。這和一個人過去的經歷有關,而我,是挺沉悶的。

  我不了解暮雪的過去,也不想去了解,我怕了解之后會深深陷入進去,然后無法自拔。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過去,只是有些人喜歡表露出來,有些人喜歡深埋在自己的心底。過去是一個讓人覺得美好卻又唏噓的名詞。

  我曾十分懷念過去的短暫美好,只是隨著生活的壓力,漸漸忘記了當初,忘記了最初的自己。我記得過往的一些片段,只是都已經變得很模糊,支離破碎,體無完膚。

  她說,喝些什么?

  冰水,謝謝。

  暮雪起身去拿。

  我看著她的家,簡單的白色,一塵不染。早晨的陽光透射進來,映射出墻壁上的火紅,溫暖卻又艷麗。

  下個周末我們去看海。暮雪把冰水放在桌子上,看著我說。

  我愣了一下,說,看海?

  她說,是啊,我想去看海,看海上的日出。

  我拿起桌子上的冰水,一口氣喝完,然后看著她。暮雪也在一直的看著我,她的目光明亮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明說的感覺,似是有些期待。

  好吧。那就去看海。

  謝謝。她說。

  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我似乎又觸摸到了生活的美好。

  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坐在陽光下,可以無所事事的發呆。

  ……

  去往那座海邊城市的飛機是在周五的晚上,我帶著幾件衣服趕往機場。卻不曾想,暮雪早已等候在那里。

  她說,你遲到了,我不喜歡別人遲到。

  我尷尬的看著她。

  她把行李箱扔給我,邊走邊說。

  她踩著一雙恨天高,一襲長裙,環繞身體,渾身上下透射出異于往常的氣息。

  我們降落在那座海邊城市,扔下行李。

  暮雪拉著我去看海。

  海邊,她歡快的跑跳著,像一個小女孩。

  我跟在她身后,她回頭喊,朝歌,快過來啊。

  我加快腳步,追上她。

  她用手捧起海水,潑灑在我身上。

  她笑著,鬧著。

  我也放下心情,捧起海水,潑向她。

  陽光下,是我們的笑鬧聲。

  ……

  夜晚,房間內。

  我們相擁。

  她的唇軟軟的,帶著一絲香氣,不同于她人的冰冷。她的唇舌,火熱。在這短短的瞬間,我突然想起了盈,卻又在瞬間拋之腦后,剩下的,便是濃重的喘息聲。一吻,卻像過了永恒。

  她的氣息,讓我沉醉。

  她的親吻,讓我癡迷。

  她的聲音,讓我無法自拔。

  激情過后,她看著我。

  朝歌,你喜歡我嗎?

  喜歡。

  她笑了,笑靨如花,然后說,騙人,誰會喜歡老女人。

  看著暮雪的笑容,我神情恍惚。摟著她,才確定這不是夢。

  我,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暮雪笑著,又親吻了我一下,然后把頭埋下。

  這樣的女子,竟是如此美艷。

  ……

  清晨。

  我被暮雪叫醒,她說要看日出。

  清晨的海邊,還有些許涼意。天空在一片模糊中,漸漸變得清明,海風吹過海面,蕩起層層浪花。在黝黑的天邊,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天與地在那一瞬間,變得一片光明。

  好美麗的景色。

  暮雪顯得很激動,拿起相機,對著遠處的景物拍了起來。

  我微笑的看著她,看著她在溫暖的陽光下,像一個重獲光明般的孩子,歡呼雀躍。這種表情是我所不熟悉的,我從沒見過,暮雪散發出小女孩的天真,不同以往的淡漠。也許,這是掩藏在心底深處的另一個她。

  她很迷戀海的氣息。

  她說,從小就想找一個有海的地方,然后蓋一個小木屋,每天面對著夕陽和大海,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又說,然后再找一個心愛的人。

  她笑了笑,對著朝陽。

  她說,朝歌,你知道嗎,今天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仿佛逝去的那些年,我像一個行尸走肉存留在這世上,不知道快樂,不知道憂傷,更不知道疼痛。

  暮雪舉起雙手,向著大海的盡頭,大聲呼喊。

  她說,我好快樂。

  原來一個快樂的女子,竟是如此的瘋狂。

  ……

  我們在一起吧,我說。

  你還小,暮雪笑了笑說。

  那就等我長大,我突然冒出來一句傻話。

  這是我心底一直想說出的話嗎,我突然意識到。

  她只是笑,不做回應。然后突然拉起我的手,沿著海邊狂奔,像個孩子。這是我第一次見她這樣子,不同于平時的冷漠孤傲,這是幻覺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一種強烈的情感從心底深處迸發回來,慢慢成長,直至填滿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在這剎那之間,似乎有一個人的影子浮現出來,從模糊到清晰,卻又漸漸模糊,和暮雪的身影重疊交錯,合二為一。

  在想什么?暮雪的聲音把我的思緒從遙遠的天際拉回來。

  沒什么,我說。

  朝歌,謝謝你。暮雪微笑。

  謝我什么?

  她只是笑,不再做解釋。

  空氣漸漸溫暖,海邊人影憧憧,到處都是喧鬧的游客。這座海邊的城市,霎時間從死寂中清醒過來,變得吵鬧、喧囂、浮華。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我和暮雪穿越過陌生的人群,沿著縱深的海岸線漫無目的行走。海水拍打著海邊的礁石,卷起的浪花,濺在身上,印跡斑駁,海風陣陣,吹拂起衣衫,撩撥著人們的心思。不知道誰在高興,誰又在失落。

  ……

  享受過獨特的海鮮大餐之后,暮雪拉著我去逛街。

  自從和盈分手后,我就再也沒有陪過女孩子逛街。

  此時,日落天邊,暮色深沉,而這座海邊的城市卻喧囂起來,漸漸浮華。

  燈火霓虹下,人潮涌動!

  我跟隨暮雪的身影在街邊穿行,走走停停。突然前邊穿了一陣歌聲,暮雪拉著我的手,擠開圍觀的人群,卻見一個女孩子獨自彈奏《你的樣子》,歌聲婉約,卻也別有風味。

  暮雪聚精會神的聽著,唱到高潮處便輕輕跟著哼唱兩句。

  一曲歌畢,掌聲響起。

  好聽。暮雪說。

  我點頭表示認同。

  她把我拽出人群,向著海邊走去。

  我曾經的夢想就是做一名流浪歌手。她說。

  這樣可以浪跡天涯,可以追尋自我。暮雪接著說。

  那現在呢?我問。

  現在?她沒有回答。

  夏日傍晚的海邊,充斥著喧囂。

  ……

  我曾經答應過盈,要照顧她一生一世,但我卻失言了。男人或許都是容易做出承諾的動物,但卻常常做不到,也許男人是喜新厭舊,無法從始至終的去愛一個人,也許男人天生中意冒險,游走在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女人之間,演繹著一個又一個的悲歡離合。

  即便弄得滿身傷痕,也無怨無悔。

  愛一個人,不一定擁有。

  這句話也許說的很對。

  但是,愛一個人,好難。

  愛一個人,一直愛,好難。

  愛一個人,一直愛,愛到離開人世,也好難。

  所以,不要輕易許下諾言,因為,許下諾言就意味著后來的背叛。

  在我過往的人生中,唯一一個讓我許下諾言,卻沒有遵守若言的人,離開了我,這或許就是背叛的代價。兩個人之間的傷痕一旦出現,便不會愈合。

  我曾不止一次的問自己,愛情重要么?

  至今,沒有答案。

  走了,暮雪站起身說。

  我從失神中反應過來,胡亂的拿著放在旁邊椅子上的物品。

  她腳步飛快,我疾步緊隨。

  走到海邊,海風吹過,卷起她的長發,衣裙飛舞,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青春四溢,我竟一時恍惚。

  想什么呢?總是失神。暮雪回頭問。

  沒事。

  是不是在想那個女孩?她繼續追問。

  沒有。

  你還沒有放下。她說。

  放下了。

  沒有,我知道。她說。

  她突然伸手挎著我的胳膊,沿著海邊前行,沉默,不再言語。

  海風拂過,卷走思緒。

  ……

  大雨忽至,讓人猝不及防。

  我拉著暮雪跑入不遠處的一座亭廊下避雨,看著雨勢由小變大,漸漸變成暴雨滂沱,傾盆而下。她靠在我的身邊,看著外邊的雨滴飛濺,安靜的不發一言。

  這讓我想起盈、暮雪初次見面的情形,也是在一個雨天。那個畫面在我腦海格外清晰,三個人彼此凝視,不發一言。

  盈一個人站在那里,瑟瑟發抖。時間似乎在那一瞬間,停滯不前。我、盈、暮雪,三個人組成一張畫面,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目光,不同的人生。

  人與人之間的命運,有時毫無瓜葛,卻又在某個時刻相互糾纏。

  我總是在猜想,盈的離開是不是因為暮雪?

  這個女子的出現,不僅改變了盈,也改變了我。

  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倏忽而來,倏忽而去。

  我們兩個人躲在一處亭廊下避雨,看著雨水掉落在地上所彈濺起來的水花,看著在雨中行色匆匆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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