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鉞國西地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一望無垠的草原上，有一半大男孩趟在綠草盈盈的小山包，高聲唱道。

　　一群群白色的綿羊，在此在草原愜意的享受著豐美綠草。蒼鷹搏擊于湛藍高原的天穹之上。

　　“哥，阿爸叫你今天早點將羊趕回去”少女脆生生的聲音在草原的另一邊響起。

　　“知道啦，今天是難得好天氣，再等咱們家的羊吃一個時辰的草我就回去”身穿牧民服飾的少年郎應道。

　　“你可記得早點喲，阿爸特別叮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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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緩降，天色變得蒼白，草原上騎馬少年，趕著成群的綿羊遠去。

　　天色越來越暗，距嶄新的帳篷不遠處，少年鼓鼓囊囊道“今天，天怎么暗得這么早，回去恐怕又要被阿爸訓了。還是塔娜家好，她阿爸阿媽從來不訓他，好久沒見塔娜了，，，，”

　　少年心中這般想著，嘴角揚起微小的弧度。

　　他身后下落的夕陽，忽然開始猛地顫栗，暗紅的光像血一樣溢出。不久天空西面便好似巨大的血湖，夕陽仿佛一個詭異的眼瞳在迅捷地轉動，片刻之后異象消散，好似從未出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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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天光下，漸漸被黑暗籠罩的草原山包上，站立著一位須發盡白的牧民老者，如同雕像一樣，他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夕陽。

　　許久之后

　　“這一天還是來了嗎？”老者低喃道，接著長嘆一口氣，“安穩的好日子今天到頭了”。

　　他神色黯然的向被黑暗擁抱的草原走去。

　　。。。。

　　“阿爸，哥回來了”整理草料的少女向著帳篷喊了一聲。

　　帳篷門簾揚起，一個體格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略帶怒氣的朝少年訓斥道

　?。骸霸趺催@么晚才回來，趕緊把羊關了，給我滾進帳篷里來。”

　　說完，又走回帳篷里。。

　　少年全身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不敢耽擱，急忙將羊群趕入羊圈。

　　向過來幫忙的妹妹問道：

　　“阿爸今天怎么回事，這么生氣，我明明已經比平常早回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全家人一起等你好久了，爺爺說今天有十分重要的事要講?！?p>　　聽到爺爺有事要講，少年收起先前的心態，眉頭皺了皺。

　　爺爺，雖然不是家里的當家人，但爺爺的話分量一向是最重的，即是人到中年的阿爸做錯事爺爺也是該罵就罵，阿爸不敢頂一句嘴。

　　“你知道是什么事嗎？”

　　“不知道，爺爺非要等到全家到齊了再講”

　　全家到齊，應該是說阿爸、阿媽、妹妹、還有我吧，畢竟大哥已近離家好多年了，一直了無音訊，少年心道。又勾起了對大哥的思念。

　　剛進帳篷，他便被一陣嚴肅的氣氛感染，然而，立即迎來的是阿爸一張板著的臉。少年心中一頓，顧不得其他，喊道“爺爺，，，”，并立即向帳中老者跑去。

　　中年男子見狀，剛要發怒，就聽老者沉聲說道“行啦，把其他人都叫進來吧”。音量不大，但中年男子已不敢再說什么，只是朝少年重哼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帳篷。

　　少年毫無懼色，動手給老者捏著肩，道“還是爺爺疼我”。

　　老者嚴肅道“你也給我到一邊站好”。

　　明朗的帳篷內火光跳動，平日柔和光芒此時像水一樣沉重。

　　少年心中不安，少女一臉害怕，中年婦人神色憂慮，中年男子臉色又深沉了幾分：

　　“阿爸，會不會是弄錯了，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

　　“錯不了的，四十五年前那人是這么說的?！崩险邠u頭嘆氣道，“那時我們也不行信，誰會信這樣一個滿口胡言的家伙的瘋言瘋語?！?p>　　“我和年輕氣盛的幾個兄弟上去就要教訓一下來歷不明的家伙，，，，，”老者雙目無神，聲音漸漸越來越低，陷入遙遠的回憶。

　　中年男人不敢打斷老者回憶。

　　“然后呢，爺爺，然后發生了什么，，，，”心中不安的少年急忙詢問道

　　老者似乎仍然沉浸在回憶之中，顫顫巍巍的聲音接續的從他口中傳出

　　“然后，，，然后，，，，我們，，，，見到了，，，，，神跡，，，，”老者眉頭緊皺，神色痛苦起來，身體猛的一震，險些跌倒在地。

　　“神跡，什么樣的神跡？”少年急切的問道。

　　“未來，，，四十五年后的未來，，，生靈的地獄”老者神色更加痛苦，“同時，因為對預言質疑我們付出了慘痛那個大人代價”

　　“誰能讓當時的你們付出代價？那又是怎樣的代價”中年男人詫異道。

　　“是啊，誰能讓當時的我們付出代價，這樣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我們為自己的傲慢付出的代價是，二十五萬年輕兒郎鮮活的生命！”

　　“啊！”中年男人震驚。

　　他很清楚，

　　幾十年前草原上，可是誕生了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世間無人可與之爭鋒，當真是力壓一個時代，即便當今戟鉞國也對這位草原英雄倍加尊敬，史書上仍稱其為五百年無雙人杰。成吉思汗號稱擁有五十萬鐵騎，戰無不克，攻無不勝，兩年之內一統整個草原。再一年與戟鉞國開戰，五十萬鐵騎不可阻擋，戟鉞國連連敗退，失去半壁江山。

　　就在這局面大好，將士都摩拳擦掌，打算一統天下，成就大汗無上偉業之時。

　　正是四十五年前。

　　成吉思汗卻突然直到鉞都與戟鉞國國君談判，鉞都一片城內肅殺，戟鉞國國君受寵若驚。

　　談判的內容鮮有人知，只知道，大汗最終撤軍，退回草原，歸還了戟鉞國土地。同時，戟鉞國在鉞都城內樹立巨碑。碑上大意道，草原人民與戟鉞國民同宗同源，是永遠的兄弟！

　　離開鉞都時，這位百年難有的人杰長嘆一口氣道：“戟鉞國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簡單，草原的子民以后的日子恐怕難了，希望我的做法給草原留下了一線生機?！?p>　　不久之后，一代天驕一病不起，月余隕落。

　　在這之間，竟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二十五萬人吶，就在我眼前哀嚎，變作畸形的怪物，最后化作白骨散落一地?！崩险呷猿两谕纯嘀?，聲音一頓道，“將士可以在戰場上征戰而死，但絕不是這樣毫無意義的丟掉生命”

　　“你們都走吧，，，今晚就走，逃到鉞都去，，，，說不定還能活下來，西地完了，，，西地將，，，永久的回歸死亡的懷抱”。須發霜白的老者好像喪失了全部生機，行將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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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墨一般漆黑，夜空中的月亮星辰如同被巨獸統統吞進了嘴里，天地黑暗一片。

　　無盡的黑暗中，隱隱閃爍著一朵小小的火光，火光撐起的光明中，一家四口正在前行，少女的哭聲一路不停。

　　“爺爺，，，，爺爺，，，爺爺，，，，”

　　中年男人一聲不吭，騎著馬執著的向前走去。

　　嗚嗚哭泣聲一路伴隨。

　　少年騎在馬上丟了神一樣，神色木訥，馬突然頓了一下，少年回過神來，對少女吼道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我們不過是去鉞都一趟罷了，又不是不回來了”少年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有了哭音“過一月，，，過幾月，，，就能，，回，，，來”

　　“是吧，，，阿爸，，，”

　　風聲呼呼作響，無人回應，中年男人仍沉默的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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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時辰前，

　　帳篷內中年男子不顧父親的威嚴，怒吼道：“這種話怎么能信！他說的都是假的！什么二十五萬人死亡都是騙人的把戲！難道他一句話，我們就要拋棄牛羊！拋棄這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老人也不怒，只是搖了搖頭嘆息道“你不懂的，每個見過他的人、聽過他的話、見過神跡的人，都能肯定他說的就是真的?！?p>　　中年男人更加盛怒“這樣輕易就信了，這樣就信了？就憑他一句話和一個把戲，你們就將他視若神明，布日固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草原男兒的血性都老邁了嗎，草原男兒的驍勇都老邁得只?？謶至藛幔∷氖昵暗牟菰瓱o敵的大將，如今已經膽小如老鼠了嗎！”

　　少年從未見過這樣憤怒的父親，以及身邊氣勢越來越陌生爺爺，他不自禁地后退了幾步。

　　劍拔弩張的帳篷內哪還有遲邁的老者，站在這里的僅有氣焰滔滔，雙目之中精光閃發，恍若率領千軍萬馬睥睨天下將軍。

　　“啪”老將揮手就是一巴掌。

　　中年男人不為所動，仍盛怒地直盯著眼前的將軍。

　　老將重道：“蘇赫巴獸！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即使四十多年未起刀兵，草原男兒的血性我比你更清楚，即便軀體老邁，我的心也毫不畏懼。英勇不是讓你隨意拋棄性命，在毀滅的面前白白犧牲毫無意義！你若還是個男人，就帶著你的老婆孩子給我滾到鉞都去！”

　　父子二人僵持半晌。

　　看著眼前倔強的兒子，擔心害怕的兒媳，被嚇到了的孫子孫女，老者心中一軟，氣勢散去，眼中精光藏到眼底，道：

　　“兒子啊，你知道四十五年前大汗讓戟鉞國承諾的是什么嗎？”

　　“是要戟鉞國在四十五年后，對草原的子民一視同仁，接納草原的子民”

　　“四十五年前草原衰落，戟鉞國大興武術，四十年前背信棄義占領了草原！還指望他們履行從前的承諾嗎！”蘇赫巴獸諷道。

　　“戟鉞國占領草原，大汗早就料到了。在他決定趕到鉞都那一刻，他就料到了。一頭在草原成長起來的雄獅，又怎么會不知道，今天放過了弱小的狼群，明天將面對的是狼群瘋狂的圍攻”

　　“大汗相信，我也相信。如果只是靠狡猾、靠背信棄義，戟鉞國延續不到今天，這個國家腐朽的外表之下，仍有能夠撐起大廈的棟梁。他們會履行當年的承諾的?！?p>　　“若是連這個承諾他們都不履行，那只能證明，這個國家已經完全腐朽了，那逃過也無用，戟鉞國覆滅是遲早的事?！?p>　　——————

　　“我們，，，還會，，，回去的吧，，，阿爸，，，，”少年心中一磕，不由的害怕，加大了音量，聲音發顫地追問道。他心中的害怕再也藏不住。

　　中年男人仍然沉默著，中年婦女心中悲涼用手捂住嘴抽泣。

　　“不，，，不，，，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我要回去”

　　“我不信，，，我不信這是真的，，，我要回去，，，回去找爺爺，，，我不會放棄草原的”

　　少年勒馬，調轉方向，向回奔去。

　　“你給我站?。　敝心昴腥舜蠛鹨宦?。

　　中年男子沉著臉，毫不猶豫地騎馬追去，中年婦人再難忍住哭泣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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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時辰前，

　　蘇赫巴獸一家人，很快收拾好家中值錢器件，準備好足夠的干肉與鹽。

　　“阿爸，跟我們一起走吧”中年男人道

　　“我就不走了，外面是年輕人的世界，我老了，草原是我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生長在這片草原，長眠在這片草原，就是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了。”老者搖頭，慈祥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孫子。

　　這平平靜靜的四十年是老者最幸福的時候，看著兒子從蹣跚學步，到學會騎馬射箭，再到成家立業，然后三個小孫子出生，小孫子又逐漸長大。雛鳥長大飛離了草原，他才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東方朝陽如墨，西方夕陽異動，死神將擁抱草原，離家者在今夜子時離去，夜國降臨?！崩险吣畹?，并再次叮囑兒子，“一定要記住，不能過早，也不能過晚！不能途中停留過久，更不能回頭！四十五年前，那人便是如此交代的?！?p>　　中年男人問道“若是過早、過晚或者回頭了會怎樣？”

　　“一定不能在途中停留過久，或是回頭，，，若是停留過久或是回頭，就會永遠迷失在草原，永世成為地獄中的奴隸?！崩险呱裆珖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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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剛奔行沒多遠的一處高地便不再前行，中年男人趕上，正要教訓少年一頓，卻見馬上的少年哆哆嗦嗦，嘴邊呢喃“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

　　中年男人順著少年目光看去，曠遠的草原上，亮起了一朵、兩朵、千朵、萬朵的火花，火花慢慢匯聚在一起成為微光涌動的小溪，一條條小溪再匯聚成為火紅色的江河，江河向草原外流去。

　　那是逃離的人們，在今夜死神將降臨這片大地。

　　那是草原的血液，養育草原子民的母親正在走向死亡。

　　草原上回響的嗚嗚的風聲，是這位偉大母親的哭泣。

　　中年男人動容，拉著兒子向養育自己的母親，獻上最高的禮儀。

　　忽然———

　　熟悉的遠方巨大的火光亮起，那是家的方向。

　　在這一秒，這個男人才真正覺得自己是無根的浮萍，真正體會到了離人心中的悲涼。

　　“該看的你都看到了，走吧，孩子。草原將要沉寂，我們去鉞都找你哥，鉞都還有希望”中年男人溫和的對身邊的少年說道。

　　父子二人騎馬離去。

　　少年神色仍然悲痛，但眉目之間多了一分堅毅。

　　注意到兒子的變化，中年男人松了口氣，孩子總是要面對打擊、面臨現實才能成長，沒經歷風雨始終長不成參天大樹。

　　想到這里，他又禁不住地想到自己的父親，回望那個越來越遠的地方。

　　忽然，他發現黑暗中似乎影影綽綽的多了什么東西，腦海里立即回想起了父親的叮囑，剛放松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神色鄭重，右手將腰間刀柄緊緊握住，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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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熊的火焰像紅色的巨獸，正向黑暗張牙舞爪，卻又顯得蒼白無力。

　　火焰前站著一位老者，他目光看向遠方，那是雛鳥離家的方向。

　　“草原的血脈我保住了，，，”

　　許久，他才停止了眺望，深藏在眼底的火焰熊熊燃起。

　　此時的布日固德，身穿勁裝，腰間挎著伴隨一生的寶刀。血性、氣魄再次回到了布日固德的身上，他舉起酒囊猛地灌了一口烈酒，呸了一口，邊大步向著黑暗走去，邊怒嚎道：

　　“干他媽的，就算是神！想要毀滅這片草原，祂也得迎接草原的兒郎充滿怒火的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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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元元年五月，極西之地有天火夜降，大地流漿，百里之地寸木無存，又起霧障突起，極西之地至始終日入夜，是謂夜國。

　　是年五月，朝廷遣精兵千余，探索夜國，生返者一也，神智混亂，反復喃道，地獄。送鉞都，未至，卒于途中，鉞都有令，百年之內不可再入如夜國。

　　相近百姓遷移，不敢臨近。仍有私人秘探夜國，無歸還者。

　　三月有余，再無敢入夜國者。

　　“臥槽，這TMD什么夢呀，早知道看小說會影響睡眠，就少看小說”張千凡躺在床上，雙目圓睜，眼中布滿血絲，“戟鉞國，這是哪門子的國家啊。中華上下五千年皇帝有哪些我數不清，國家我還是如數家珍啊。唯一熟悉的就是成吉思汗，但這個成吉思汗，跟歷史上肯定不是同一個人呀，，，全身怎么這么累?！?p>　　“靠，別人睡個覺能把自己睡穿越，老子睡個覺能把自己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