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段時間,我自己如愿考上了大學。周圍的親朋好友都來祝賀,自己算是這十里八鄉少數的能上大學的。于是,在爺爺家的那幾天,整個村的人都知道了,村支書還特意到我家向我爺爺祝賀,期間還和我說,以后學成歸來一定要多為家鄉做貢獻的話。
?一時間,我在鄉下成了村頭巷尾大家話題的中心,那感覺讓我自己還有些無所適從。
那天村支書來的時候,院子里也來了好幾個鄰居,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就變得格外擁擠,人們議論著,寒暄著,贊嘆著......期間幾位臨近的親戚還包了些不大不小的紅包。這時,人群之中,葛二爺不算高大的身形也出現在了院子里。
我站在人群中央,接過長輩們的賀禮和祝福,一一道謝。然后就看見葛二爺從人群中擠了進來,這時才看見他手里抱著的匣子,用褐色的布包裹一新。
只看一眼我就知道,那是他裝那枚勛章的匣子。
?近前來到我面前,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著:“祝你考上大學,繼續好好學習啊。”說完把手中的匣子遞給我:“我沒什么好送你的,這東西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可使不得,我不能收啊。”我自知那勛章對于他的意義,連連推辭。一旁的人看了,都說收下,葛二爺也堅持著。當著眾人的面,我也不好推辭,就只好收下。
“謝謝二爺,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我接過匣子,向他鞠了一躬。
“嗯,好。”看我手下,葛二爺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就先下去了,還有人等著過河呢。”說著就轉身走出人群,往垣下走去。
他的話不多,還是那種勤勤懇懇得樣子。
?之后,就是左鄰右舍的祝福,那一天爺爺家的院子里在歡樂喧鬧的氣氛中很快就過去了。
在假期結束的時候,父親開車回來接我。走的時候,還特意跑到他的小屋前和他道了聲別,那天他像往常一樣在夕陽的余暉下,拿著錘子敲打修理著他的小船。
我坐上車,從車窗里和他再次揮手道別的時候,只看見他半蹲在船邊,抬起頭,臉上掛著如土地一樣質樸敦厚的笑容,還有些不太習慣的用拿著錘子的手輕輕揮舞著。
?那天的落日染紅了半邊天,天邊的火燒云紅彤彤的,映在河面上,而他就那樣半蹲在河岸的船邊,身后就是將落的太陽,身前是被夕陽照過拉的長長得影子,在略顯寂靜的河岸邊顯得異常孤單落寞。
那算是我見過他最動容的一刻吧,看著他孤單的身影隨著車子開往前方,漸漸消失在視線里,我的眼眶不覺濕潤了。
?大學以后,自己就一頭鉆進了學業的研習之中,整日沉浸在圖書館的書海里。以至于假期也很少回家,只在過年的短暫時節才回家看望父母和爺爺奶奶。整個大學期間,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
依稀記得過年的時候,在爺爺家的院子里從上望下去,整個黃河冰封萬里,河面上撒著一層厚厚的雪蓋。葛二爺的船翻扣在岸邊,他的小屋上也是皚皚白雪,只有煙囪的地方有著一圈化開的雪蓋,露著房屋本來的面目,遠遠看去像是熊貓的眼睛。
?不過,即便是那樣的時節,我也很少見他,只從爺爺奶奶的口中聽聞著他的近況,聽著他安在的消息,心中總會莫名的安心。
??那時,我還依稀聽的到他還在那里渡船的消息,心中對他的尊敬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