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周先生。”

　　江宇文記性真好，還能記得周路。

　　“來來來，坐。”

　　他也不忙了，給周路倒茶，帶著送過來一支煙。

　　現(xiàn)在，周路腦子里有兩件事，第一是打聽公寓有沒有被人覬覦，第二是打聽13號公寓的具體細(xì)節(jié)，那些死人的環(huán)節(jié)，他都要清楚，外界的話不可信，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這個房子了，房東還需要隱瞞些什么么。

　　房子是不能退的，還得認(rèn)證它的安全性。

　　“你還記得我？”

　　“當(dāng)然記得，你不是買了天美公寓的13好么，那房子很特別，所以我記憶猶新。來，周先生，抽根煙。”江宇文的胳膊已經(jīng)舉了很長時間。

　　周路抽出被敲出來最長的一根，他問道：“你說那房子很特別，具體一些，是指什么，死人么？”

　　江宇走過去關(guān)上門，隨后才來坐下，自己也點煙：“嗯……算是吧，房子死過好幾個人，我上次對你說過了。怎么樣？住的還習(xí)慣么？水暖設(shè)備怎么樣？”

　　“還行，我想——”

　　江宇文的手機震動，他掏出來掃一眼就放桌面上，話語主動：“周先生，你別擔(dān)心，我這個人很好說話，你有了老房子做抵押，我可以延期收款，遲上一兩個月沒關(guān)系。”

　　“噢，那現(xiàn)在有別人來問過么？那房子的事。”

　　“有，有十幾個人吧，不過我推掉了，咱們都達(dá)成協(xié)議了，我怎么可能給你下套。”

　　“那就好。”周路吸著煙，額頭糾著。

　　江宇文歪著看了他：“你氣色不太好，怎么了？不會又出現(xiàn)‘那種事’了吧？呵呵，我開個玩笑，住新房嘛，新宅大吉。”

　　周路說：“13號公寓，死過人，那些住戶死前有什么征兆？”

　　他很認(rèn)真，江宇文也認(rèn)真，征兆這個詞挺有意思，讓人一聽就覺得是要壞事了。

　　對方眼神毒辣，看出周路的心虛，前后幾次與江宇文的交涉，周路不喜歡他，但又無可奈何。

　　“周先生，你說的征兆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說出來會很膚淺，他決定不說。

　　周路故作輕松的笑笑：“江經(jīng)理，我是寫小說的，我就是想找些靈感，我最近在寫恐怖故事，你能給我透露一些13號公寓的事情么？”

　　原來是這個，那何必這么壓抑呢，好像真的要死人了一樣。江宇文回到辦公桌后邊去了，重新把合好的資料打開，說話也漸漸無趣：“周先生，我工作太忙了，很多事情要處理，要不改天，行么？改天我給你打電話。”

　　“不，我現(xiàn)在就想談。”

　　“可是，我很忙啊，手頭一大堆的事。”

　　再忙也要談！

　　他氣呼呼的，煙頭也不吸，直勾勾盯著江宇文。

　　江宇文努著嘴，嘆氣，雙臂放平：“周先生，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是沒人性。我跟你說真話，那房子有‘毛病’，換做是我我堅決不去住，能賣這么便宜，是公司老板定的，不是我。如果你和你太太出現(xiàn)了反常，我希望你馬上離開那里，否則我就真的是坑你了。反正，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付錢，對么？”

　　好家伙，這話才是你真心想說的吧，說到點子上上了！

　　活脫脫一個王八蛋的嘴臉，二十萬后悔了？可是合同已經(jīng)簽了，覆水難收。周路相信，面前的混蛋就是想加價，合同之外的價格，一定盡數(shù)收入他個人腰包。話題走偏了，沒往自己意料的方向發(fā)展，是自己說話出現(xiàn)了問題，提到房子‘特別’，對方就會大作文章，攪你個雞犬不寧。

　　不是特別，是很特別。

　　周路很激動：“江經(jīng)理，房子咱們簽過合同了，就是我的，變不了。你現(xiàn)在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請別誤會，我沒有惡意。我是賣房子的，你是買房子的，你愿意住，我高興還來不及，怎么還能往回收呢。我的意思是，生命安全第一位，你現(xiàn)在來找我，我感覺你家里是出了什么事，我是好意。”

　　“心領(lǐng)了，我家一切都好。”

　　“那……行吧，那很好，如果沒什么事，我得工作了。”

　　江經(jīng)理話中還漏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周路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雙手匍匐在江宇文的長方形辦公桌上：“我要了解那些死者的情況，我是戶主，我有知情權(quán)，你不能隱瞞我。”

　　真啰嗦。

　　江宇文回答：“難道天底下每個賣房子的人都會把二手房的故事講給新住戶聽么？”

　　你敢挑釁我？

　　王八蛋！

　　江宇文不再較這個真，他去柜子找東西了，抽屜里有基本雜志，他翻了本本，抽出了幾頁材料，還有一個透明塑料袋裝著的照片。

　　“這就是13號公寓死者的全部資料。”

　　江宇文頭都大了，他仰著脖子活動：“再多我就沒有了，全在這里，這些照片是我跟朋友要來的，是警方在現(xiàn)場拍攝的。這些當(dāng)寫作材料應(yīng)該夠了。”

　　周路翻看了一下，資料是死者的身份背景，包括了死前的一切大致信息。

　　照片頭一章就是一個躺在魚缸里的女孩兒。

　　魚缸在柜子上，橫著放的，長度不會超過六十公分。

　　魚缸才多大，女孩兒的身形可以進(jìn)得去么，怎么看上去……好像是在浴缸里。魚缸、浴缸，周路還能分的清楚，照片上的魚缸是玻璃做的，透明的四四方方，還有水草和金魚，女孩兒一絲不掛，平躺在魚缸里。這個魚缸，周路沒在13號公寓里見過。

　　他對江宇文舉著照片：“喂，這個魚缸是我家里的？”

　　“以前有，后來扔掉了，這是戶主自己買的魚缸。”

　　照片的真實性有待考證，不符合邏輯，就算是七八歲的女孩兒，也不會縮小到這個樣子，在魚缸里都沒裝滿，全身都能平躺下來，還有留余的空檔。

　　糊弄白癡呢。

　　周路把照片貼在桌面，就是這張《女孩兒和魚缸》，他承認(rèn)做的不賴：“江經(jīng)理，我希望你拿的是真東西給我看，這個照片是你們P過的吧，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