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百林一邊精心照顧母親,一邊抽時間自學帶回來的專業課本。距離放假還有將近一個多月時間,百林想盡快趕上落下的課程。老家如此清幽,幾乎沒有任何外界干擾,在這樣的地方學習看書效率實在極高,加上百林天資聰慧,幾周時間便基本學完了該學期所有課程。
這天下午,百林把煎的中藥湯遞給母親服下后,看她安靜地睡覺,便輕輕關上房門,來到后面公路上閑逛。難得有如此輕松時刻,他信步來到小埡壑口,找一塊位置較高的干凈石板坐下,極目遠眺四周凸兀連綿的群山,張口呼吸空氣中清新的味道,然后左右環顧忙碌干活的人群。
正當他凝神屏氣欣賞家鄉靜謐的田園風光時,一輛紅色敞蓬跑車突然遠遠停在路邊。車上下來一位外地口音的陌生男子,向周圍干農活的群眾打聽什么人似的。
如此偏僻落后的農村,怎么會來一輛城市都少見的敞蓬跑車,百林心理十分納悶。也許對方迷了路吧,百林搖了搖頭,拍了拍屁股上面的泥沙,慢慢下到公路上,準備沿路返回。
正當他哼著小曲走在回家的路邊時,這輛敞蓬跑車轟鳴著馬達聲由遠及近,嘎的一聲突然急停在身旁,把百林著實嚇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差點撞到我了!我都站到公路邊沿上,你還想怎么著啊,有車了不起嗎?你誰呀?”百林頓時火冒三丈,正當他準備轉身發怒責備對方時,竟然發現車子副駕駛位置上另外坐著一位戴特大墨鏡的時髦美女。還沒等他回過神,美女摘下眼鏡:“喲,帥哥,幾日不見,都不認識啦?”
百林眼珠都快瞪出來:“你--你是陶娜娜?”
“怎么?把我徹底忘記啦?”陶娜娜陰陽怪氣地問。
“我的天吶,你瘋了嗎?你從哪兒來又準備要去哪兒啊?”百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瘋了,我佛慈悲,本尊從東土大唐而來。“娜娜嬉皮笑臉地回答。
“別貧,別廢話。咱們老家這兒又沒啥名勝古跡,你是迷路了呢還是有其它什么事兒嗎?”百林一頭霧水。
“為了愛情,千里尋緣不行啊?”陶娜娜一半是開玩笑,但另一半卻是當真的。
“說真心話,本人專門從學校開車到這兒來找你,一路好辛苦,你難道不歡迎啊?”娜娜穿著高跟鞋從車上下來,一把緊緊摟著百林的脖子。
“找我?別鬧!”百林邊說邊把陶娜娜的雙手禮貌性地輕輕移開。
“人家開車那么長時間,跑那么多的路,你得感激我,你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說完,雙手箍得更緊。
“不要鬧騰,不要鬧騰,有話好好說。”對于難纏的娜娜,百林早就領教過,只好求饒。
“弟弟,你自己去玩吧,手機開起,到時候我打你電話。”陶娜娜朝車子里面一位衣著前衛時尚的小伙子吩咐道。
“好嘞,姐,那我去了。”車上男子做了個鬼臉,掉轉車頭急馳而去。
“他又不熟悉這個地方,你讓他去哪兒啊?”百林急忙問。
“剛才下高速的時候好像經過一個紀念館,那是個大鎮有地方耍,別管他。”娜娜輕松地說。
“那你呢,怎么辦?”
“當然去你家啊,不喜歡嗎?”娜娜挽住百林胳膊,淘氣地往前拉。
“別啊,你這么高貴的富家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委屈在這么落后荒涼的農村呢。”百林顯得左右為難。
“人家大老遠的來,你總不能把我丟在這深山老林里面喂狼吧。”娜娜有些矯情。
“動畫片看多了吧,哪兒來的狼啊。真有狼的話,那它一定很幸福,但說不定還是只色狼哦。”百林用嘲笑的語氣逗她。
“你就是那色狼,我就是來送菜的。”娜娜性格乖戾,當然毫不示弱。
“別說這么難聽的話,你還是打電話叫你弟弟來接你吧。”稍等片刻,百林懇求她離開這里。
見娜娜不理會自己,百林繼續說道:“娜娜,你現在也親眼看到了,老家就這么落后,家庭條件也非常不好。咱們倆個差別太大,真的不合適。”
“那有什么嘛,我又不是看你錢多錢少,只是喜歡你這個人而已。再說,我可以叫人來你們這兒投資,也可以養活你呀。”陶娜娜當然有這種能力,所以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之前也跟你說過,由于條件不允許,本來沒打算找女朋友。但是最近,我已經有心上人了,而且彼此感情深。我不值得你這樣,也不希望耽誤你的青春,請你理解。”實在沒有辦法,百林只好直接把話挑明。
“百林,你已經把我的心偷走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愛你一輩子。除了你,我可能終身不嫁。”在別人看來,作為富家千金想找個優秀的男人那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無論是海歸還是富家子弟,很多人巴不得能夠找到像陶娜娜這樣既漂亮又富有的女朋友,可是陶娜娜卻令人費解!
“娜娜,在感情方面要理智,千萬別跟自己賭氣較勁。現在你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沒有轉過彎,這我能夠理解,但是當你慢慢冷靜之后,你會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可笑,甚至有些荒唐。”百林耐心地勸她。
誰曾想到陶娜娜態度十分堅決:“難道你認為我還是三歲小孩兒?絕對不是什么幼稚、荒唐或者心血來潮!。百林,我告訴你,我是認真的,根本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因為我愛你,我愿意為你付出一切,一切!你懂嗎?”也不知道陶娜娜是哪根神經搭錯路了,她竟然如此執迷不悟。
“反正該說的也說了,該講的也講了。至于你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請你不要傷害你自己,也不要傷害別人,所以希望你還是馬上回去吧。”
“求你別說了,行嗎?只要你一天沒結婚,我都有追求的權利。你再攆我走,我馬上撞死在這棵樹上。”說完,直奔路邊松樹而去。
百林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抱住:“你瘋了,不要命啦?你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就是把我賣了也賠不起呀。”
“那你還攆我走不?”任性的娜娜仍然不依不饒。
“好,好,我的姑奶奶,我惹不起你,總躲得起撒。”面對眼前任性、難纏的陶娜娜,百林真是拿她沒任何辦法。
“那也不行,想躲?沒門!你去哪本小姐就去哪兒。”
百林只好仰天長嘯:“上帝呀,你快把我劈了吧,實在太折磨人了啊。”
“不行,就是老天要劈你的命,那也得經本小姐同意才行。”兩個活寶一邊瞎掰,一邊拖著前行。
快到家門口時,百林嚴肅地囑咐娜娜:“我媽病情才剛剛好轉,不準在她面前亂說,更不準惹她生氣。而且,家里條件差,但這是你自找的麻煩,我又沒強迫你來。”擔心影響母親病情的康復,百林事先跟她交待清楚。
“遵命,親愛滴---”,娜娜故意拖著長長的聲音撒嬌。
“嚴肅點,不準亂叫,否則,我媽會生氣的。”百林有些不高興。娜娜見狀,趕緊捂住嘴巴,扮了個鬼臉,然后乖乖地跟在身后。
剛到家門口,母親早已起床,在院壩里拿根棍子攆偷吃糧食的雞鴨。
“媽,你起來了。”百林急忙問候。
“伯母好。”娜娜跟著打招呼。
“這位姑娘是--”
“媽,這位是我大學同校的師妹,她叫娜娜,今天來紀念館參觀,順便到我老家來看看。”百林急中生智,找出這個善意的謊言搪塞。
“哦,娜娜小姐,咱們農村條件差,別嫌棄喲。”田芬芳眉開眼笑地招呼。
“阿姨,這兒挺好的,山清水秀,空氣又好,我還想到你家落戶不走了呢。”娜娜一語雙關地回答。
百林驚出一身冷汗,害怕她打胡亂說,馬上轉移話題:“她們這些人,在城市里生活膩了,沒事兒到農村瞎溜達,真的沒事找事干。”
“不許這么說話,多不禮貌。”母親馬上批評百林。
“看嘛,阿姨都說你不對,該遭批評。”娜娜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樣子,百林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百林啊,同學大老遠的來四川,你去街上買些菜,也不知道哪些才合她味口。”田芬芳見天色尚早,便安排百林買菜準備晚餐。
“還要上街呀,離這兒遠嗎,買什么菜啊?”娜娜沒在農村生活過,疑惑地問。
“離街上還有八九里路,來回大約一個小時。農村不像城里,走出院子就可以買到東西。我媽的意思是你是稀客,要買些好酒好菜招待你。”百林把母親的意思翻譯給她聽。
“那就不用了,家里有素菜嗎?”
“農村種的蔬菜多,這個不缺,就是沒有大魚大肉和山珍海味啥的。”
“對不起,我減肥,不吃這些,專吃素的。”娜娜調皮地逗百林玩。
百林實在無可奈何,拿起背兜準備外出。
“你去哪兒啊?”娜娜追了出去。
“我去自留地里摘些蔬菜呀,不然晚上喝西北風啊。”倆人嘻嘻哈哈地離開了。
摘菜回來后,百林忙著洗菜切菜、淘米煮飯,準備晚餐。娜娜從來沒在農村生活過,既生不來火,也炒不來菜,像跟屁蟲一樣在旁邊問東問西。
農村不像城市使用天燃氣,一般家庭都是柴火煮飯。不一會,廚房里彌漫著嗆人的煙味。百林當然習慣這種生活環境,但娜娜嗆得直淌眼淚,趕緊從廚房跑出來,大口地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
坐在階沿上的田芬芳有些歉意地說道:“姑娘,快別進去,廚房煙味重,到這兒陪阿姨擺會兒農門陣。”
“什么叫擺農門陣?”娜娜大聲問百林。
“哦,就是你們那兒說的嘮嗑。”百林在廚房趕緊解釋。
娜娜從旁邊端了根凳子,見上面有些飛塵,抖了抖,然后掏出一根潔白的手絹鋪在上面,挨著田芬芳坐下。盡管證言有些不通,但百林母親說的四川話娜娜還是能夠聽出個大概。于是,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學習專業、家族企業經營狀況等家庭情況給她全盤托出。
聽完娜娜的介紹后,田芬芳驚得目瞪口呆。“我的媽呀,掙那么多錢,幾輩子也花不完啊。”
“阿姨,光錢多有什么用啊,關鍵是要自己感覺生活得幸福那才叫幸福,你說對嗎?”陶娜娜一語雙關,說得很隱晦。
“你們有錢人的生活我是不懂的,在我們農村人看來,不愁吃不愁穿,一家人和和睦睦、健健康康,不求千萬存款,不求高樓大廈,感覺也是一種幸福。”
“阿姨,你說得對,在別人看來,有房子,有車子,有票子,就很幸福,但是我覺得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愛你疼你、不為名利、不圖錢財、心地善良的男人,那就心滿意足了。”
“我說姑娘,你這么好的自身條件和家庭條件,城里那么多男人還不得排起長隊來追你呀,哈哈。”田芬芳開始取笑陶娜娜。
“告訴你吧阿姨,確實有很多人來追求過,但他們的動機都不那么純粹,在我看來,那不叫愛情,而且也不是我喜歡類型的男人。”陶娜娜的愛情觀,作為平常人一般不容易理解。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的男孩子呢?”
“呵呵,阿姨,我的要求也不高,像百林這樣的就好啊,哈哈--”
……
夜深了,長途奔波了上千公里路程,娜娜累得腰酸背痛,早已酣然入睡。見百林還在亮著燈復習功課,母親輕輕推開門:“三娃呀,這么晚了還不睡覺,還在復習功課啊?”
“媽,前段時間耽誤了些課程,我得補上,而且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如果你病情再好點的話,我想還是回學校參加期末考試。”百林揉揉發困的眼睛。
“媽現在身體沒啥問題,你明天就隨娜娜的車子一起回學校去吧。”
“可是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啊,我怎么能夠放心呢?”畢竟母親手術后還需要較長時間康復,百林還是很擔心再次出現什么意外情況。
“嗯,真沒事了,你就放心吧。”母親安慰道。
“我問你個事,你得跟媽說實話。”隔了會兒,母親說道。
“媽,你說吧。”
“百林啊,作人吶要厚道,你說是不是?”
“當然啊,媽,你不是從小到大這樣教育我嗎?”
“那我問你,你跟娜娜是怎么回事啊,我看好像有事隱瞞著我。”
百林從來不喜歡在母親面前隱瞞什么,便把自己和娜娜之間的事情全部告訴自己的母親。了解事情前因后果之后,母親沒有再多說些什么,只是告訴百林現在要專心自己的學業,將來要好好對待米睿一家人。百林當然明白母親的意思,便點頭答應。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百林告別母親,搭乘娜娜開的跑車返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