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困境
陸婆子說:“我看還是賣了好!瞧那瘦的,壓根不是個能做莊稼活的,更不是個能生養的!就長那臉有什么用,賣了說不定能買倆了,把老三的婚事兒也解決了,老三也老大不小了!”
兩人商量著,步伐漸漸走遠。
江巧巧撲上前,哐當當去敲門,可是誰還管她。
陰暗的柴房里,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江巧巧又去敲,一直敲。
敲到精疲力盡。
陸婆子終于不耐煩了,心里來火,一雙小腳利索的從屋里跑出來,跑到門前威嚇:“你哐當哐當弄那門干什么?你當它是石頭做的!你要是弄壞了就把你賣了賠!”
江巧巧叫道:“我要去解手!”
陸婆子門也不開,順著窗戶口扔進來了一個夜壺,就又走了。
江巧巧無力的倒在茅草堆上,捂著臉,這人生路,究竟該怎么走?
……
一連兩天,除了每到飯點蕙娘會來給她端一碗刷鍋水外,再無別的吃的。
江巧巧很餓,餓到現在給她根草,她都能吃。
上輩子從未感受到饑餓滋味的江巧巧,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這幾天,感受了個盡。真他娘的難熬啊!
柴房很難聞,只有不大的窗戶口和門縫透進來光線,讓她知道天是亮了,還是暗了。
頭發三天前洗的,又油了,渾身上下疼痛加臟污,無一處爽利。
江巧巧覺得,在這里呆的每一秒,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割著喉嚨。生不如此。
叫也叫過了,吼也吼過了。沒有人管她。
而且她感到自己越來越沒力氣了。
江巧巧終于明白,那些被拐后婦女的感受。她恨不能拿一把刀給自己一個了斷。
江巧巧又難受的呼吸了幾口,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給自己找一條生路!
她扶著墻站起來,四處尋找著能幫助自己出去的工具。
外邊傳來說話聲,是老大陸青海:“爹,那個叫耬車的已經做好了,也按照巧姐兒說的地方改過了,要不要把巧姐兒放出來,問問她還有沒有什么地方要改的?”
江巧巧動作頓了一下,不自覺的屏住氣,聽著陸全年的回應。
但聽陸全年沉默了一會:“不用了,就這兩天老二就回來了,到時候再說。”
陸清河!江巧巧心里一咯噔,那個瘸腿算命的!她腿酸久了,突然一軟,跌在了陰冷潮濕的土地上。整個身體也都倒了下去,渾身骨頭無一處不痛。
門外的兩人都聽到動靜,相互把眼神一對,陸清海說:“不會出了事兒吧?”
這個巧姐兒可是鬧了好幾回自殺了!后來每次再關她的時候都把她五花大綁上了,這次竟忘了。
想到這兒,倆人都是臉一白,陸全年眉毛一豎:“去看看!”
門被打開。
就看到江巧巧整個人跌在地上,光照進來,也許是關久的緣故,那張臉更加雪白,唇也更紅,艷麗的宛如寒冬臘月里盛放的一枝雪梅。
二人都被這美色驚愣了好久。
他二人尚好,正好在院子里的陸青湖也是看呆了。
陸老頭子皺了眉,心里總有種不詳的預感。買這種長得太妖艷的,會給家里惹禍。
“沒事兒就還把她關起來,用繩子拴住吧。”陸全年下命令道。
陸青海說:“爹,我看她有些不好。這都暈過去了,再關下去恐怕會出事兒啊!”
陸全年這才發現,江巧巧整個眼是閉著的,臉也過分蒼白。跟紙片人一樣。
陸青海連著搖晃了江巧巧幾下,也不見她有反應。
陸青海:“不醒啊,爹,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看什么看!肯定是餓暈了!給她灌碗玉米糊,一會就醒了!”
說著便不再管,走了。
陸青海還算心善,叫蕙娘給去端了碗玉米糊過來,還拿了碟咸菜。
江巧巧其實是裝暈的,等蕙娘把飯拿來,她就睜開了眼。直盯著那碗玉米糊吞口水。
她不想這么沒形象的,可就是本能反應。
蕙娘喜道:“巧姐兒,醒了?”
江巧巧點了點頭,喉頭澀痛。
“你這是餓狠了,來,趕緊吃點飯。”
陸青海夫婦是這一家子里邊最善的了。也是對她最好的了。
江巧巧確實饑腸轆轆,沒有拒絕,端過來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她才呼出一口氣,說:“我沒有跟那個陸進通奸。”
“嫂子知道,但是你一天不跟二弟圓房,爹娘就一天不放心。”
江巧巧緊抿住唇,眼里都是狠勁和不屈。
蕙娘看出來了,嘆了口氣,說:“巧姐兒,有句話,我想了想,還是要跟你說。前些天,你鬧逃跑,鬧自殺,這幾天,你可算不跑了,但娘訓你,你又總是刺刺兒的。我怕你這鬧下去,娘要失了耐心事兒就大了。”
江巧巧有些不明白。
蕙娘便解釋說:“咱村上就有一個,長得水靈水靈的,拐過來的時候性子比你還烈,鬧著要跟那一家子同歸于盡的,結果直接被他家打斷腿關到豬圈里,在豬圈里爬來爬去,沒過多久就瘋了。從這兒啊,進來的那就別想出去了!”
江巧巧第一次聽到這話,十分吃驚。她還是低估了這里的惡。
蕙娘收了碗筷,突然又湊近她小聲說:“娘之所以不敢拿你怎么樣,說到底還是怕老二。咱家表面爹娘做主,但其實是老二做主。等老二回來,你小意兒伺候好他,你這日子也會好過些。”
江巧巧雖然并不會照蕙娘說的做,但蕙娘還是給她提供了重要信息。她在腦海里搜尋老二陸清河的信息,并沒多少信息,但從周邊人對于陸清河的反應,卻可以判斷要對付陸清河,會比對付其他人更加棘手,那陸清河更為陰毒,比更加不露聲色,才是一家中的狠角色。
她說了聲:“謝謝!”
蕙娘憐憫的看了她一眼,要收拾碗筷出門了。那柴房門眼看也要再次被關。
江巧巧忍不住了,再關下去不死她也要得抑郁癥了:“大嫂,我想出去,我不想被關了,我保證不跑了,好好聽話。”
說來,這也是江巧巧來這么多天,第一次態度軟下來。蕙娘不由高興:“真的?”
江巧巧忙點頭。
蕙娘想了想:“那我去跟娘求個情,等會娘要是肯來見你的話,你就跟娘認個錯,她興許會放你出來。”
江巧巧嗯了一聲,另有加了一句:“只要娘肯放我出來,叫我做什么我都答應。”
蕙娘拍了拍她的手,出了柴房門。
江巧巧看著被關上的柴房門。她心里想明白了,要想在這兒活下去,必須得裝老實,韜光養晦。再尋到反擊的時機,一擊成功。
她娘的,要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性子給折彎!江巧巧靠著廚房門想。
……
村落的后山邊的坳子里,陸青湖被同村那幾個狐朋狗友叫了過去。他一走過去,看見坳子里蹲了一群人。有里長的侄子二禿子,柱子,狗蛋。一個個都是頗為狼狽的模樣,譬如那柱子頭上還纏著布條子,顯然傷口還沒好利索。
這幫人都是這一帶的小混混,地痞流氓,經常在村子里偷雞摸狗。
陸青湖也是經常跟他們廝混的,是其中的一員。
卻說陸青湖今個是被柱子叫過來的,說二禿子找他有事兒,陸青湖也沒有多想,走過來的時候,看著大家,毫無戒備,還問說:“禿子哥,啥事兒呀!”
可是話剛落,就被兩個小混混擒住了,一邊一個,壓住他的臂膀,動都動不了。
一見這,陸清湖就慌了,心里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預感。
“呵呵,啥事兒?”二禿子正蹲在地上,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
見陸青湖來了,就把狗尾巴草給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