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客官,細(xì)聽來詳,咱們接著上回書,繼續(xù)來說那位三小姐…”
一座略顯破舊的茶樓里,賓客滿座。放眼望去,衣著身份皆不盡相同,有綾羅綢緞,有粗布麻衣;有富家老爺,有商賈老板,有文人墨客,更有街邊的販夫走卒。他們?nèi)齼蓛傻木墼谝黄鸹蝻嫴?,或閑談,或說笑,或調(diào)侃,嘻笑怒罵之聲充斥著整個茶樓,好不熱鬧。
可這鼎沸的人聲,在堂上說書先生開嗓的那一瞬間,便不約而同的都停住了。
“昨日,咱們講了三小姐的豪氣,豪到何種程度呢?”說書先生說到此處時,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緊接著便又笑著說到:“她竟然要買北城的伊水山莊!”
說書先生的話音落下的瞬間,便引得一陣哄堂大笑。只因,在坐的眾人都知道,說書先生口中的“豪”,具指何意。
他們更知道,這位所謂的“三小姐”不過是,渝城首富單家的獨女,單大小姐。
提到單大小姐,在渝城可謂無人不知。
她驕縱張揚,揮金如土,倚仗家中有錢有勢,爭搶買賣的事跡,時有發(fā)生。
單大小姐搶買過劉員外小妾的特制胭脂;跟張舉人家的小姐爭買過衣裳;更甚那次,與單老爺一起去往縣衙,在后堂遇到知縣夫人,看中了她頭上簪花,竟然當(dāng)場甩下銀子,“買”了那簪花。
這樣的事情,可謂細(xì)說三天也無法說道完?。?p> 而那些只要被她看上了眼的,無論何物,哪怕是人,也都是要買回家中的。
只是,這伊水山莊…
笑聲過后,就聽說書先生繼續(xù)道:“這伊水山莊,是何等府邸?”
說到此處,先生的雙手拱握,恭敬的高舉于頂:“這可是我朝高宗皇帝…”
“那又如何?別忘了這位三小姐可是連曲劇的明角小生都買了回去呢!”人群中一夾雜著笑音的戲謔聲突然響起,打斷了說書先生的話,并引得一眾人等再次哄笑,以及數(shù)聲肯定的附和。
伊水山莊是何等府邸,眾人心知肚明,搭腔的人也不過是在起哄架秧,看熱鬧不嫌事大。
“哈哈!”說書先生忍不住的也笑了笑:“這位三小姐確實什么都敢買,可這伊水山莊,豈是她想買就能買了的?”
“怎么買不得,單家有錢有關(guān)系,直接去與當(dāng)今皇上買,也不是做不到的啊?”又有人打斷到。
“那這位客官,是不知道伊水山莊的來歷吧?”先生眉眼微微上揚,帶著幾絲若有似無輕蔑和得意。
“那先生快說說!”
“是啊,快說說!”
聽到了懇求,說書先生再次揚了揚嘴角:“好,那咱們就臨時岔開話題,說說著伊水山莊。傳言當(dāng)年高宗皇帝,被慎王迫害,不得不逃離京城,躲避在此的時候,遇到了…”
眾人的注意力,此時此刻都在說書先生滔滔不絕的話里,沒人留意到,最靠里的一處角落的那張四方木桌邊,圍坐著的兩位年輕人。
兩個年輕人,身段嬌柔,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哪怕一身男裝,也是掩蓋不住她們身上女嬌娥的氣息。
她們分主次的坐在方桌兩側(cè),靜靜的聽著說書先生說書。
說到了某處時,四處的人們哄然大笑,而獨獨她們二人,臉色陰沉了幾分。
坐在次位上的,一身小斯打扮的那位,微傾側(cè)身靠近一旁的這位,輕言勸慰到:“小…,公子別氣,這個狗屁不懂的說書先生,什么都不知道,聽到一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敢亂說。待我回去了,稟告老爺,尋知縣封了他們的店!”
看著自家小姐,緊皺的眉頭,以及用力握住茶杯的手指,珠兒心中略有些不安,暗自埋怨自己不該和小姐偷偷出來。
若是不出來,便不會聽到說書先生亂說,小姐也就不會生氣。
可,她又有什么辦法,小姐聽說有人將她的事編成了書,在此處說,便決定來聽聽。
她們也曾阻撓,可小姐決定了事,別說是她們幾個丫鬟,就連老爺,少爺也都無力改變??!
珠兒的思緒里,一片混亂間,一旁的人,卻淡淡的開口道了句:“封店?那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他們說的是我了。再者,我單洛漓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
珠兒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家小姐,只見她的臉上已然恢復(fù)了平日的神韻。
她的心思一轉(zhuǎn),便瞬間恍然,的確,她家小姐又豈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
不由得,珠兒稚嫩的臉上揚起了一抹自得的笑意:“就是!”
“珠兒,咱們走!”
“好嘞!”珠兒邊應(yīng)到,帶著她特有的輕快,邊從袖兜里掏出了一錠銀子,重重的放置桌上。
單洛漓先一步起身離開。當(dāng)她將將走到茶樓門口時,說書先生的話音再次落到了她的耳畔。
“高宗皇帝,對尹皇后的情義,天地可泣。不論其他,只因他將禹城改名渝城便可知!渝,至死不渝之意…”
至死不渝?
聽的單洛漓,腳步微頓,片刻微愣之后,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重新邁動了步子,離開了。
與此同時,身后說書先生,故事又回到了那位所謂的“三小姐”身上。
“所以說,如此的伊水山莊,是他們有錢就能買到的嗎…”
笑聲再次籠罩整個茶樓的時候,書中的主人翁已經(jīng)領(lǐng)著她的丫鬟珠兒,沒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陽光甚好,又無半點風(fēng)絲,在這臨冬的深秋午后,算得上是難得的好天氣了。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同樣的熱鬧,卻與茶樓的不徑相同。
“小,公子,我們現(xiàn)在去哪?不回家嗎?”珠兒跟在單洛漓的身旁,見走的不是回家的路,于是問到。
“天香樓,喝酒去!”單洛漓輕快的回到,嘴角的笑容揚的更高了些。
天香樓?喝酒?就她們兩人?
這樣在外喝酒,還是第一次??!
珠兒的心里瞬間有些不安,總覺得她家小姐這是又要做出什么驚人的壯舉!
還不待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單洛漓催促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珠兒,快點!”